大劫主的心不由為之一震——能讓大劫主為之一震的無論是人還是事都太少太少!
一個年輕的身影飄然落在大劫主數丈之外。
大劫主心頭又是一震——這一次是因為他已認出眼前的年輕人是晏聰那個曾在玄天武帝廟中與他一戰的年輕人。
那一戰晏聰雖然顯示了讓大劫主吃驚的實力並挫傷了樂將但畢竟晏聰最終還是擋不住他的驚世之技很快便落得慘敗。
但此時此刻那一聲長嘯以及方才晏聰所顯露出的身法卻讓大劫主深深地感覺到雖然只是數日之隔但晏聰已今非昔比。
在玄天武帝廟生那一場可怕的地劫時大劫主就已現晏聰的修為似乎生了不可思議的突飛猛進。此刻這種感覺得到了切切實實的印證。
大劫主心頭頗不是滋味他有些後悔當時未能把握時機一舉將晏聰徹底地擊殺。他很難想象在晏聰身上究竟生了什麼竟然使之有如此驚人的變化。
事實上如果沒有晏聰那一聲暗凝驚世內力修為的長嘯蕭九歌或許已經敗亡在大劫主的黑暗刀之下了。
以大劫主的修為本應完全能在決戰之時做到物我兩忘但晏聰如今的修為實在太驚人其嘯聲極具穿透性連大劫主也不能不受影響。
雖然只是極小的影響卻足以改變最終的戰局。畢竟蕭九歌是樂土屈指可數的高手又有地司危與之並肩作戰要對付蕭九歌當然決不能有絲毫偏差。
這一點蕭九歌自是感受最清楚的他深深地知道如果沒有晏聰突然以嘯聲分散大劫主的注意力他定已亡于大劫主的「黑暗刀」之下!
最終他仍是受了傷盡管傷勢並不重但臉色卻很是蒼白。
也許更重的傷勢是他的心靈、意志所承受的打擊——他的神情很是蕭索。
當晏聰現景睢的尸體時著實吃了一驚心中不由有些感懷——景睢曾當著蒼黍的面聲稱只要自己還活著就絕不允許六道門任何人對自己有報復的舉措——對于今天的晏聰來說他當然不會害怕來自六道門的任何報復其修為足以應付六道門以及蒼黍以任何方式的攻擊。但對景睢這一六道門輩分最高的前輩的關照晏聰仍是心存感激的。他目光直視大劫主沉聲道︰「我晏聰如今雖然未被視為六道門的弟子但景睢前輩德高望重我很敬重他你視人命如草芥必須付出代價!」
大劫主狂笑一聲道︰「是這老家伙不自量力所有自不量力的人都應該死!包括你在內!你能僥幸在我手中留下一條性命本應知足了又何苦來自尋死路?」
晏聰並不動怒——以他如今的心境修為僅憑大劫主的一番話豈能對他有什麼影響?他淡淡地道︰「可惜我晏聰偏偏是一個不識時務的人我已殺了你的鬼將接下來就是取你性命!」
大劫主雙目精光暴射如電殺機凜冽若刀。
晏聰沒有因他的話語而動怒反倒是他被晏聰的話所激怒了。
鬼將沒能與他會合並且此後也一直沒有了鬼將及其手下鬼卒的消息這已經讓大劫主感到他們很可能已凶多吉少沒想到原來是晏聰殺了鬼將。
對大劫主來說這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因為當時晏聰承受了他的重擊之後可以說已經是奄奄一息能夠保全性命已是奇跡又如何能夠擊敗修為絕對不低的鬼將?
但此時晏聰所顯示的修為卻又證明這種可能確實存在。當時大劫主也的確已預感到鬼將可能會遭到危險但對天瑞甲的渴盼以及對鬼將有足夠的信心使他沒有及時支援鬼將結果他既未得到天瑞甲又折損了鬼將大劫主心頭懊惱無比。損失了鬼將之後他才知道鬼將的重要性。對于大劫主來說樂土是陌生的所以他雖然全力追蹤靈族羽老但最終仍是被羽老成功地擺月兌了。而鬼將卻與他不同鬼將潛入樂土已有很多年了對樂土的熟悉程度絕不在任何樂土人之下尤其對玄天武帝廟周圍一帶的情況更是沒有幾人能比鬼將更熟悉。如果鬼將沒有被殺大劫主相信羽老很可能就無法逃月兌他的追蹤。
正因為想到這些大劫主對失去了鬼將才顯得格外痛心。
如果說對地司危、蕭九歌還沒有什麼仇恨的話那麼對晏聰大劫主則是有著刻骨之恨了。而地司危、蕭九歌听了晏聰與大劫主的那番對話後吃驚不小。對于蕭九歌來說他當然知道晏聰曾經是六道門的弟子因為他的女兒就是嫁給了蒼封神的兒子而蒼封神的死與晏聰不無關系。在蕭九歌看來不久前還只是六道門普通弟子的晏聰就算天賦再如何高人一等也絕不會擁有如此卓傲之氣度。
地司危的吃驚則是因為他也已听說了蒼封神的死亡以及蒼封神之死所牽涉的諸多人物尤其是靈使介入此事不能不引起他的關注。守護樂土的安寧本就是地司危的職責所在六道門是一個不小的幫派它的掌門人被殺地司危當然不可能不予以關注。地司危沒想到這麼快就可以親眼見到晏聰並且晏聰還間接地救了他一命。他也知道如果沒有晏聰的及時出現蕭九歌非死即傷那麼自己就必須獨自一人對付大劫主其結局可想而知。
眼前的晏聰讓蕭九歌、地司危很難將之與「六道門弟子」這樣的身分聯系起來。不過無論如何晏聰的出現對他們是有利的。晏聰的修為絕對在景睢之上甚至很可能在蕭九歌、地司危之上。
這一點大劫主也意識到了縱然他再如何的狂妄也不能不對眼前形勢作冷靜的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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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黍正遭遇他生平最為艱難的血戰。
晏聰所帶來的劫域人的人數與他帶來的人馬數量相近但這些本是歸屬劫域鬼將統轄的鬼卒卻遠比九歌城戰士以及六道門弟子更富有實戰經驗他們漠視生命——既漠視對手的生命也漠視自己的生命這當然是因玄天武帝廟的生活經歷造成的。他們既然奉命遠離劫域深入樂土自然就必須做好隨時會被現、被消滅的心理準備。
一個隨時準備接近死亡的人當他真正面對死亡的威脅時往往會比正常的人更冷靜這是很簡單的道理。而此刻的冷靜無疑就是一個巨大的優勢。
所以縱然這些鬼卒中沒有出類拔萃者而蒼黍盡得蕭九歌真傳但佔上風的卻仍是鬼卒這一方。
廝殺殘酷之極金鐵交擊聲刀劍斬入血肉軀體的聲音鮮血噴灑的聲音……諸般聲音混亂地摻合在一起驚心動魄。森寒的兵器在虛空劃出一道道弧線在陽光的照耀下組成了一副陰寒懾人的畫面。
蒼黍忽然現陽光竟然也會有寒冷的時候。天空中的日頭顯得高而且遠像是憎厭這慘烈的一幕所以遠遠地回避著空氣中彌漫著濃得化不開的微甜的血腥氣息很像是在地窖中藏得太久的酒的氣味微甜、潮濕還有一股淡淡的腐朽的氣息。
在混戰的所有人當中蒼黍的修為是最高的所以亡于他刀下的人也是最多的。刀穿過了太多人的軀體蒼黍甚至感覺到了刀身已變得溫熱好像他所握著的已不再是一柄刀而是某種有著邪惡生命的東西。
莫非是亡者的血熨熱了他的刀?
莫非是亡者的靈魂依附于他的刀上使他會感到手中的刀像是隨時都會活過來?
蒼黍第一次感到殺人有時也並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不知過了多久蒼黍感到周圍忽然間靜了下來金鐵交鳴聲、鮮血拋灑飄落地上的聲音……全都忽然消失了突如其來的安靜讓他感到異常的詭異。目光迅四掃時蒼黍才現他所帶來的人都已倒下了倒在血泊中。
蒼黍的胃驟然緊縮一股涼意緩緩地升了上來。
此刻對方只剩下六人尚活著。
無論是六個鬼卒還是蒼黍都是渾身浴血眼中閃著既瘋狂又疲憊的光芒。
蒼黍心頭的涼意並非因為驚懼而生雖然對方還有六人而且此刻蒼黍現自己已經受了傷且不只一處只是不太嚴重加上方才已全身心地投入廝殺中連受傷都被他所忽視並沒有必然能勝過這六個鬼卒的信心但他心中的涼意的確不是因為驚懼而生。
不是因為驚懼又是為了什麼?蒼黍自己也不能分辨清楚。他只知道現在他的心中竟然沒有憤怒縱然死的人除了九歌城戰士就是六道門弟子無論前者還是後者都與他有著非比尋常的關系可他卻沒有憤怒。
他忽然感到自己是一只被逼上絕境的困虎而六個鬼卒則是對他緊逼不放的狼。他們之間其實並沒有仇恨但為了生存卻又不得不全力以赴地設法結束對方的性命。
蒼黍的心頭忽然浮現了一個問題︰如果此刻晏聰還在此處自己還有生存的希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