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的身形倏然由極動化為極靜——但他的身軀卻在慣性的作用下依舊向前飄掠出足足有七八丈距離這一過程自然飄逸幾如飛翔一般。
戰傳說在離紅衣男子數丈遠的地方穩穩地落定了。
終于見到了紅衣男子戰傳說的心卻沉了下去。因為他赫然現四周再無他人惟有自己與紅衣男子。
小夭呢?!
無須戰傳說問那紅衣男子已猜透了他的心思笑著道︰「你放心她沒有死。對你來說她很重要對我來說卻不是這樣。我只想與你一戰卻並不想隨隨便便殺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戰傳說並不全信任紅衣男子的話他已聞听紅衣男子在銅雀館如何在極短時間內讓千島盟大吃苦頭的事也親眼看到他在突圍時如何殺戮無妄戰士、禪戰士的。既如此要信他不會隨隨便便殺人恐怕不易。
不過戰傳說的心多多少少安定了一點他以盡量平穩的語氣對紅衣男子道︰「她現在何處?」
紅衣男子俊美得幾乎完美無缺但他的笑容卻邪邪的︰「我只答應你若是能勝過我就可以將她交還給你至于此刻她在何處我卻不必相告!」
戰傳說心頭有怒氣騰然升起卻又強行將之壓下了他道︰「我很想知道你為何一心想與我一較高下!」
紅衣男子傲然一笑道︰「你應為此感到榮幸才是不是每個人都夠格與我決戰的。」
戰傳說的傲氣不由也被激起他冷冷一笑道︰「若不是你以手段相要挾未必有與我一戰的機會。」
紅衣男子目光一閃戰傳說以為他要動怒了沒想到事實卻非如此紅衣男子只是略顯詭異地一笑道︰「你想知道的我可以告訴你但你需得告訴我你的真實身分。」
戰傳說不假思索地道︰「我便是戰曲之子戰傳說。」
紅衣男子啞然失笑道︰「這一點我早已知曉得一清二楚何需你說?」
可是有關桃源的事又豈能對外人道?
「除此之外恕我無可奉告。」戰傳說道。
「你與異域廢墟有什麼關系?」紅衣男子忽然問了一句讓戰傳說大感意外的話。
雖然意外但戰傳說毫不猶豫地道︰「與異域廢墟沒有任何關系。」之所以不假思索地回答是因為他覺得自己與異域廢墟的確沒有關系。
但他卻又不由在心中反問自己︰「自己真的與異域廢墟毫無關系嗎?那父親為何每年都要前往廢墟古廟中見那神秘人?這紅衣男子不會平白無故地問這樣的問題他為何覺得我與異域廢墟應有關系?」
「真的與異域廢墟毫無關系?」紅衣男子又追問了一句。
戰傳說不知對方何以如此在意這一點但他還是堅決地道︰「不錯。」
紅衣男子忽然輕輕地吸了一口氣道︰「既然如此我便要告訴你一件事實了。殞驚天的女兒現在的確好好地活著但在她身上卻生了一點變化。」
「什——麼?!」
戰傳說忽然覺得頭皮一陣陣地麻頭似乎根根直豎起來了後背卻一陣陣地涼。
他目光死死地盯著紅衣男子樣子有些可怕似乎想以這駭人的目光逼得紅衣男子立即說出真相又像是要以這駭人的目光將紅衣男子想說的話生生地迫回因為他不願接受紅衣男子即將說出的可怕事實。
紅衣男子的神情語氣讓戰傳說感到不祥感到危險。
紅衣男子笑得越殘酷他輕描淡寫地道︰「一個男人與一個年輕的女人、一個如花似玉的處子在一起你說她會生什麼變化?當然是由女孩變成了婦人。」
「嗡……」戰傳說只听得腦海中猛地一聲響像是有什麼東西一下子沖到了腦中周身的血液也一下子炸開了。
戰傳說雙目盡赤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見他右臂驟然有銀芒如水銀瀉地般沿著手臂飛延伸。
戰傳說如怒矢般射向紅衣男子的同時兵「長相思」同時出現在手中。
戰傳說不一言心中熊熊怒焰已燃燒著一切仿佛將他的話語也一並燒成了灰燼。
無言之中攻勢、劍勢卻凜然無匹身形過處若狂颶突現兩側的林木驟然被可怕的劍氣在剎那間切斷卻不倒下反而飛起在一股驚人的氣勁的挾裹下隨著戰傳說一道飛向紅衣男子!
被挾裹在內的還有碎石塵埃!
那一刻天昏地暗讓人有一種錯覺仿若戰傳說那一劍竟將整個湖心島生生扯起並撞向紅衣男子!
這是何等驚人的一劍?
紅衣男子卻笑了——很滿意的笑容似乎戰傳說越憤怒他越是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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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島盟盟皇很不開心。
禪都一役千島盟損失慘重無比三大聖武士中的暮己、負終已然戰亡雖然風傳小野西樓逃月兌了禪都但時隔多日仍不見小野西樓返回千島盟留在樂土的各路暗探也沒有現小野西樓的蹤跡盟皇憂心忡忡在所難免。小野西樓的失蹤就意味著天照刀的失蹤。
盟皇不由輕聲喟嘆抬頭向前面望去。前面是密室的牆盟皇的目光卻像是穿透了厚實的牆「看到」了整個殿宇巍然、畫閣聳立的千島盟宮殿「看到」了點綴在海中的星星點點偏隅一方的千島盟數以百計的島嶼甚至他的目光越過了茫茫重洋「看到」了廣袤樂土「看到」了禪都。
一陣清香彌漫開來沁人心脾。
盟皇收回了目光落在身前寬大的木幾上。
木幾上擺著精致的茶具一膚色白皙、眼光格外明亮的中年人正在煮茶。
盟皇靜靜地望著那中年男子動作嫻熟地忙碌著忽然道︰「求侃本皇听說飲茶之樂有大半是在煮茶之時可是如此?」
求侃恭然道︰「奴才不敢說。」
盟皇有些意外地「哦」了一聲道︰「為何不敢說?」
求侃道︰「奴才若是說實話聖皇定會不悅若是不說實話卻是欺君。」
「當然是說實話。」盟皇道。
「雖不能說飲茶之樂大半在于煮茶。但若不親手煮茶飲茶之樂的確要打了折扣。」求侃道。
「為何這麼說?」
「要得茶之‘三味’就得克服‘九難’。所謂‘九難’即指造、別、器、火、水、炙、末、煮、飲所謂‘造’指茶的采摘對茶的鑒別;器、火、水、煮、飲所含之意自不待言;‘炙’則指茶餅以熾烤不能外熟內生;‘末’則是茶餅碾末不細不勻則不可。由此可見要得茶之三味‘飲’只是最後的一環而已。茶亦有道既有道當以心相應心境不同煮出的茶就不同。最適合自己的茶之三味當然是親手煮出的。」求侃道。
盟皇一笑道︰「那你煮茶時的心境又是如何?」
求侃道︰「奴才是以一片赤膽忠心為聖皇煮茶所以聖皇品奴才所煮的茶應是濃而醇。」
盟皇饒有興致地道︰「的確如此。照你這麼說來若是本皇親手煮茶所得三味必然與你所煮的茶不同?」
求侃道︰「聖皇所言不假。聖皇乃世之驕子心志高遠所煮之茶定是清爽香醇余味無窮。」
「真是如此?」盟皇道。
「的確如此。」求侃道。
盟皇道︰「如此說來這些年來本皇豈不是錯過了許多的樂趣?」
求侃恭恭敬敬地道︰「這正是奴才不敢說的原因。」
盟皇一笑道︰「本皇怎會怪你?你是奉本皇之命而為。不過你所說的話倒的確很有道理。」
求侃很卑謙地道︰「奴才一生只懂煮茶也只能就茶論茶。」
盟皇搖了搖頭道︰「世間許多事是觸類旁通的茶道如此人道亦是如此。你是以一片赤膽忠心為本皇煮茶所以本皇能消受你所煮的茶之三味但若是換了別人以狼子野心為本皇煮茶那本皇非但失去了煮茶之樂只怕連飲茶之樂也沒有了。」
求侃忽然察覺盟皇的話似乎有所影射便知趣地一句話也不說了。他當然已看出盟皇這幾日悶悶不樂兀自在不開心時總會有諸多的想法。方才盟皇所說的雖然是茶道但卻極可能有所指至于話語矛頭指向何人卻不得而知了。
替盟皇「煮茶」的是什麼人?駕前三大聖武士?抑或是大盟司?甚至是除此之外的人?!
無論是什麼人能讓盟皇煩惱者都絕不會是簡單的人求侃雖然得寵于盟皇但他是一個知趣的人深知這樣的寵信實在是微不足道。千島盟的雄心大略是要擁有樂土要達到這一目標需要的是擁有絕強力量的人而不是求侃這等弱不禁風、只知煮茶的小人物。就像小野西樓、大盟司等人雖然他們與盟皇共處的時間遠不如求侃與盟皇共處的時間多也似乎不如盟皇與求侃親密但若要在求侃與小野西樓、大盟司之間取舍盟皇必定會毫不猶豫地舍棄求侃。
求侃是一個有自知之明的人所以他聰明地保持了沉默。
不僅沉默求侃還感到有些緊張。他擔心盟皇還要問他什麼。
所幸就在這時外面響起了輕輕地叩門聲隨後有人低聲稟道︰「聖皇小野聖座已回千島盟正在等候聖皇接見。」
盟皇的目光驟然一亮!
……
小野西樓返回千島盟的消息如風一般在千島盟上殷城傳開了。這應該是一個振奮千島盟人心的消息但同時也是令人傷感的消息︰返回千島盟的只有小野西樓一人而其他二位聖武士負終、暮己卻已長眠于樂土。
小野西樓出現在上殷城城外時一臉疲憊而她那清冷的眼神更為清冷。面對成百上千上殷城城民不由自主的歡呼聲她幾乎無動于衷。
千島盟的民風歷來如此即使是在最失敗的時候但凡有一點值得歡慶的事也要借此振奮自己的精神。所以雖然此次禪都一役千島盟損失慘重但此刻見小野西樓回到了千島盟他們仍忍不住歡呼雀躍。
只是小野西樓的清冷漠然讓這樣的歡呼實在難以持續多久。
饒是如此小野西樓返回千島盟的消息還是很快傳開了。
上殷城中有小野西樓專有的府邸就稱為小野府府上的人一听此訊立即派出一隊人馬前來迎接小野西樓。將小野西樓接入府中後立即有女婢侍候小野西樓沐浴更衣洗去一路的風塵。
讓小野府中人忐忑不安的是自小野西樓踏入府中開始她竟從頭到尾不一言就好像她不是這里的主人而是一個客人並且還是一個不太懂人情世故的客人。
可是誰也不敢多問什麼誰人不知三大聖武士中小野西樓雖是惟一的女子卻也是最難以接近的人?
直到沐浴更衣完畢小野西樓才說了一句話︰「備車我要見盟皇。」
盟皇在密室接見小野西樓。身為三大聖武士之一小野西樓是可以破例帶兵器入殿的這是盟皇賦予聖武士的權力與榮耀。天照刀仍在小野西樓的身邊盟皇暗暗松了一口氣。
「回來便好。」盟皇以手勢制止了小野西樓行禮後道︰「此次樂土之行九死一生你一定辛苦了。」
小野西樓以少見的緩慢的語調道︰「西樓有負聖皇重托甚至不能舍生取義!」
盟皇擺了擺手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本皇已听說在禪都一役中力量對比很是懸殊你們已盡力了本皇很欣慰。千島盟光復樂土的大業須有一代又一代人前赴後繼但負終、暮己與你一樣被本皇視作臂膀卻遭遇不測實如挖去本皇心頭之肉。」
盟皇一臉哀然方才所說的確多是肺腑之言。
小野西樓道︰「此次禪都之敗是敗在對方力量太強但究其根源卻是因為極有可能我們的行蹤被泄露否則不至于如此被動會被人徹底包圍難有反抗突圍的可能。」
盟皇點了點頭道︰「這也是本皇的想法否則以本皇三大聖武士聯手出擊何至于會敗得如此慘烈?但要找出這出賣千島盟的人卻很不容易。」盟皇的話越說越輕越說越慢好像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經過了極為慎重的考慮一樣——以他的身分面對親信的聖武士其實本無須如此。
「樂土一行活著回來的只有我一人嫌疑最大的當然是我。」小野西樓道。她的神色很平靜就像說的是一件與她毫不相干的事。
盟皇搖頭道︰「怎能如此推論?照此說來大盟司甚至連禪都一役都未參加那他的嫌疑豈非更大?」
頓了一頓接著又補充了一句︰「可是大盟司又怎可能出賣千島盟?」
這略略的一頓很有學問予人以意味深長的感覺讓人不由自主地去回味盟皇所說的話並細加咀嚼慢慢地就會品出另一種味道來。
小野西樓心思敏銳心細如立即感受到了什麼目光不由一跳驚愕地望向盟皇。
盟皇卻道︰「你將禪都一役的情形細說與本皇听听吧。」
「是。」小野西樓道。她便由銅雀館一戰開始說起。銅雀館一戰小野西樓並不在場所以只能綜合種種說法講個大概隨後便是長街之戰勾禍驚現將雛暗中相救被困密室與天司殺所領人馬最後一戰……
雖然只是听小野西樓述說盟皇也听得聳然動容。在禪都的每一場血戰都是那麼的驚心動魄那麼的慘絕人寰。
小野西樓敘說完畢室內一時雅雀無聲。
良久盟皇方嘆了一口氣道︰「想不到在其中起了關鍵性作用的反而是勾禍!勾禍命格之硬可謂無人能比居然能活到今天。」
「西樓不明白勾禍為何要助我千島盟。」小野西樓道她的確是不明白。
「你當然不明白因為促使勾禍相助的是大盟司。勾禍曾遇見大盟司雙方幾乎生一場血戰但最終卻化干戈為玉帛。勾禍現環顧樂土已沒有任何力量可以為他所借助九極神教早已灰飛煙滅他要東山再起要復仇僅憑他自己一人的力量哪怕修為再如何高明也是無法做到的。所以他想到了與千島盟結盟。而闖入禪都救人大概是他要送給千島盟一份見面禮吧。」
這件事小野西樓的確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