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天下 正文 第十一卷 第十七章 廢墟四異

作者 ︰ 龍人

對于紅衣男子不是千島盟人這一點戰傳說自是確信無疑。既然紅衣男子不是千島盟的人那與小夭與戰傳說可以說都是本無怨仇的。戰傳說在祭湖湖心島之所以憤怒之極只是因為紅衣男子假稱他已玷污了小夭。後來這一點為小夭所否認了之後戰傳說對紅衣男子就再也沒有刻骨之恨了甚至紅衣男子曾殺了不少千島盟人從這一點來看他非但不是小夭的仇人甚至還可以說在某種意義上替小夭報了父仇。

沒想到紅衣男子緊接著又說了一句讓戰傳說震動非小的話他道︰「其實殺了小夭之父殞驚天者也不是千島盟的人!」

「什麼?」戰傳說月兌口驚呼。

其實在此之前昆吾已向戰傳說提起過此事讓戰傳說有所觸動。而現在這一觀點又從紅衣男子口中說出更讓戰傳說深受震撼。昆吾與紅衣男子兩個立場截然不同的人先後提出這樣的觀點絕不會是巧合那麼簡單。

紅衣男子接著又道︰「我曾在銅雀館中與千島盟人共處三日一直在暗中留意著他們的舉動。他們的目標是天司祿府中的劍帛女子根本無意對付殞驚天。我曾暗中听到暮己提及殞驚天時倒頗有贊賞之意他很佩服殞驚天的敢作敢為連冥皇也敢得罪。」

戰傳說黯然神傷緩緩地道︰「殞城主是因我而被害的……」

紅衣男子冷笑一聲︰「難道你真的看不出殞驚天之死是冥皇一手造成的嗎?就算殞驚天最後不是死于冥皇手中他也應對殞驚天之死負最大的責任。對于一個忠心耿耿的部屬冥皇非但沒能加以袒護反而誣陷迫害此人怎配坐擁樂土?!」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這就是天理冥皇也逃不過天理的。」

紅衣男子的目光忽然變得格外的亮他望著戰傳說很鄭重地道︰「如果你我聯手日後武道蒼穹盡可歸于你我囊中你可相信?」

戰傳說微笑道︰「你這種說法不知是高看我了還是過于自信。」

紅衣男子的眼神又流露出了那份年少輕狂與自負︰「我相信除你之外沒有人配做我的朋友!所以我不殺你是希望我們能攜手創出一片天地。當然也許今日我不殺你日後你將成為我最大的對手——但這又有何妨?」

戰傳說剛要說什麼卻听得小夭在門外喊道︰「戰大哥!」

戰傳說心頭頓時涌過一陣暖流他不由向紅衣男子笑了笑由衷地道︰「多謝了。」

紅衣男子卻沒有笑︰「我沒有殺你你不謝我卻為了小夭謝我?」

戰傳說心情頗佳所以便笑道︰「如果我們能成為朋友那我又何須對一個朋友言謝?如果我們會成為敵人我就更沒有理由稱謝了。」

紅衣男子終于也笑了笑得自負、輕狂略有些邪意︰「總之你已欠了我一個人情。」

「我會還這個人情的。」戰傳說道。

「我希望你今天就還這份人情。我從來沒有朋友所以從來沒有人欠我人情。」

「怎麼還?」

「陪我飲酒。」

△△△△△△△△△

一壺酒幾份精致的熟菜甚至還有一對紅燭。這些都是那兩個無妄戰士送來的也不知他們是從什麼地方取來這些東西。

「我希望你們能成為朋友。」說這話的是小夭她的目光既不看戰傳說也不看紅衣男子而是落在那輕輕跳躍的燭火上。

戰傳說、紅衣男子同時望向小夭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因為你們之間本就沒有仇恨你們都是那種即使是隱身于千萬人之中也能讓人一眼看出的與眾不同的人。」小夭飛快地瞥了戰傳說一眼接著又道︰「戰大哥你知道為什麼在你自毀容貌的時候他要突然對我出手嗎?」

戰傳說搖了搖頭望向紅衣男子。他的確不知當時他以為是紅衣男子言而無信但現在看來應該不會是這個原因。

「因為他並非真的想讓你自毀容貌其實在戰大哥未來祭湖之前他就已經對我說過他會借我要挾你看你會不會為我做出……犧牲我說……說戰大哥一定會的他……他……」

小夭的嬌臉一片紅暈竟說不下去了。

「我問她是不是你的女人她說你只將她視作朋友。我說我不相信男人可以為一個不是自己的情人的女子做出犧牲她說那是因為我沒有認識你。」紅衣男子將小夭未說完的話說完︰「我對她的話有些不信所以就與她約定我會在見了你之後試探一次現在看來她說的一點不假。」

戰傳說終于明白紅衣男子何以突然向小夭出手他這麼做恐怕就是為了制止戰傳說自毀容貌戰傳說一見他突然對小夭出手必然會不顧一切出手相救即間接地阻止戰傳說自毀容貌的舉動——而且這樣的方式也的確最有效。

只是恐怕紅衣男子沒有料到戰傳說能一出手就將他擊傷!

戰傳說伸手觸模了自己的臉頰一下他的手觸到了一條約有一寸長的傷痕這道疤痕多半會永遠地留在他的臉上戰傳說對此自是毫不在意。

小夭被紅衣男子擄掠之後曾對此人恨之入骨同時她還擔心紅衣男子會以她為誘餌將戰傳說引入某個圈套又懼怕紅衣男子對她有非分之舉。

在此後的七天中她所擔心的事都沒有生紅衣男子對她沒有任何非禮之舉除了限制她的行動外再也沒有其它苛刻的地方。在得知她是殞驚天的女兒之後他對她更客氣了不少向她解釋之所以要與戰傳說決戰只是因為想弄清戰傳說的身分——而引起他這份好奇的一是戰傳說有與木帝威仰一般無二的容貌二是戰傳說擁有化「長相思」而「長相思」本為火鳳宗的神器。

小夭見紅衣男子並無不端之舉又知道他不是千島盟人兩人間的隔閡慢慢地便消除了些。尤其是在得知紅衣男子曾在銅雀館中殺了不少千島盟人後小夭對他又有了些親切感因為小夭一直將千島盟人視為她的殺父仇人。

所以當戰傳說在禪都為小夭的安危擔憂時小夭自己其實過得頗為平靜。甚至當戰傳說如約出現在祭湖湖心島時她的心頭還涌起幸福感她感到自己是被她的戰大哥所珍視的。

之後紅衣男子假稱已污辱了小夭而使戰傳說怒不可遏以及此後的種種變故小夭都歷歷在目以至于當紅衣男子突然向她出劍時她明明已猜到紅衣男子的真實意圖只是為了迫使戰傳說在最短時間內轉移注意力但她仍是想到即使在那一刻自己真的亡于紅衣男子的劍下仍是幸福的因為戰傳說是那般在乎她的安危。

她甚至有點感激這神秘的紅衣男子如果不是他她又怎能知道戰傳說可以為她不顧一切?

小夭斷斷續續的敘說讓戰傳說終于明白為什麼當他第一眼見到小夭時會有一種異樣的感覺現在才明白那是因為當時他所見到的小夭的神情有驚喜、有激動……卻沒有悲憤與不安。

戰傳說不由感嘆一聲對紅衣男子道︰「你只是為了知道我的身分卻讓我擔驚受怕了整整七天難道除此之外沒有別的更合適的方式打探我的身分了嗎?」

紅衣男子道︰「我最相信的是自己的眼楮!在你沒到祭湖之前我已暗中打听過你的身分你是戰曲之子以及你這段時間的遭遇我都打听了一番。但這些都是由他人口中傳出的而且僅僅知道你是戰曲之子對我來說並不夠因為令尊戰曲的身分本身就是一個謎。」

戰傳說苦笑一聲道︰「你對我已知悉甚多我對你除了知道你來自異域廢墟外就一無所知了而這一點還是你主動透露的。」

「我不妨向你透露更多一點異域廢墟有最可怕的四名年輕高手被稱為‘風、影、霧、電’而我便是其中之一。」

「你是……?」

「我是‘影’。」紅衣男子道。

戰傳說默默地點了點頭沉吟了片刻方道︰「對于異域廢墟世人除了感到它的神秘之外就再也無所了解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影端起一杯酒卻未飲而是將之舉于眼前細細地端詳著嘴角處浮現出神秘的笑意︰「其實我將這些告訴你都無關緊要因為很快整個樂土都將知道異墟的‘風、影、霧、電’。」

戰傳說微驚︰「異域廢墟將有所舉措?」

影哈哈一笑道︰「你不是說異墟已沉寂太久了嗎?不錯的確沉寂太久了整整兩千年了!正因為沉寂太久當世人有一日听到它的聲音時必然是一鳴驚人這便是所謂的厚積而薄!」

戰傳說正色道︰「異域廢墟是否將要陷渙渙樂土于血光之中?」

影正視著戰傳說道︰「恐怕這是在所難免的了。」

「為己之利而陷樂土萬民于血光之災中這恐怕有違天道吧?」戰傳說沉聲道。

「大冥王朝以武立國又豈會懼怕血光?」影的嘴角有了冷酷的笑意︰「異域廢墟偏于一隅忍辱負重時時處于大冥王朝的威壓之下千百年來一直不能公然涉足樂土這番苦難又該由誰來償還?!據說你曾為冥皇陷害難道還未看出冥皇的昏庸?」

戰傳說道︰「或許冥皇的確昏庸但這並不應該成為將一場災難帶給樂土的理由。」

影以近乎挑釁的語氣道︰「但這已經是必然生的事實!沒有人能夠攔阻沒有人能夠改變!大冥王朝的無限風光很快就要結束了!」

戰傳說毫不示弱地道︰「恐怕未必!」

影的目光與戰傳說的目光在空中相遇竟予人以火花四濺的感覺莫名的壓力幾乎讓小夭喘不過氣來。

影冷冷地道︰「我說過如果我們不能成為朋友那麼你就很可能會成為我最大的對手我的預見果然沒錯!」

「錯了。」戰傳說卻道︰「你們最大的對手不是我也不是任何人而是你們自己!兩千年的時光應該可以化解許許多多的東西為何卻未能化解你們的仇恨?」

影未動端著的酒杯中的酒卻突然濺出。他的聲音有些嘶啞地道︰「化解仇恨?哈哈哈……如果你進入異墟看到一些你聞所未聞的東西你就會明白有一些仇恨是永遠也不會化解的它只會越積越深!」

戰傳說不語但由他的眼神卻明白無誤地表示出他根本沒有被影所說服。

影眼中的光芒卻漸漸收斂他輕聲道︰「你擁有火鳳宗的涅槃神珠與‘長相思’擁有與木帝幾乎完全一樣的容貌曾被冥皇全力追殺——照理你有太多的理由要與冥皇針鋒相對才是沒想到事實卻正好相反。」

他忽然笑了笑道︰「無論日後你是否會成為我最重要的對手至少此時此刻我們還不是對手。你欠我一個人情陪我飲酒就算還我這個人情了從此你我再不相欠。你我干了這一杯!」

說罷也不待戰傳說開口他已先將杯中的大半杯酒一飲而盡卻忍不住一陣劇烈的咳嗽戰傳說正想說點什麼以緩和氣氛孰料影越咳越厲害最後「哇……」地吐出一口鮮血來。

戰傳說一下子怔住了!

影的臉色越蒼白但終于止住了咳嗽他掏出一塊潔白的手帕慢慢地擦去嘴角的血跡笑著道︰「你的火鳳氣訣著實厲害。」

戰傳說這才知道他所受的內傷還在困擾著他心頭暗自不解何以那一剎那能擊出那般可怕的一式自己隨即暈死過去會不會與此有關?

影又接著道︰「我被稱作血影這一次倒真的名符其實了。」僅僅一杯酒就使他咳出血來顯見他傷得實在不輕卻猶自在此談笑風生戰傳說不能不為之感慨只覺自己越來越難以看懂眼前此人了。

他剛想勸血影卻被對方以手勢阻止了血影道︰「這二十年來我從未說過這麼多話踏出此屋之後你我從此毫不相干了眼下就莫辜負了這杯中酒。」

戰傳說惟有也端起酒杯。

這時外面的天色早已黑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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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司殺、地司危、蕭九歌、藍傾城四人中任何一人無不是在樂土名聲赫然的人物當這樣的四個人物會聚在一起時無論如何都會予人以風雲際會的感覺。

此刻他們便相聚在萬聖盆地。

氣氛有些僵持因為誰也想不出確切可行的辦法將大劫主引出危山十九峰。

地司危道︰「我本希望將大劫主引出危山十九峰後再將他牽引著穿過落日峽谷隨後由亂紅山莊的人切斷他的退路那麼他便插翅難飛了可惜亂紅山莊莊主釋亂紅卻拒不出手。」

天司殺實在是滅大劫主心切見眾人一時想不出可以引出大劫主的辦法竟又為一旦引出大劫主後無人斷其後路而感慨了。

藍傾城凜然道︰「藍某倒願領道宗的弟子斷其後路!」

天司殺嘆道︰「我對這一帶的地形還算熟悉危山十九峰雖然多洞穴卻少有林木不少地方是光禿禿的一片尤其是在接近落日峽谷這邊更是如此。若斷大劫主的後路選擇時機必須恰到好處但以地形來看若隱于附近而不被大劫主現幾乎不可能危山十九峰一帶多石少土連掘土隱身也難以做到。惟一有效的途徑就是由亂紅山莊渡河過來切斷大劫主的退路從亂紅山莊渡河過來不過片刻間的事情以亂紅山莊的實力應該可以在斷大劫主退路後支撐一定的時間……」他苦笑著搖了搖頭不願再說下去了。

「引大劫主離開危山十九峰的事或許在下可以試一試。」

四人心頭暗自一驚什麼人竟然能在他們毫無察覺的情況下神不知、鬼不覺地接近?

循聲望去卻見一個長相俊朗、目光堅定的年輕人正站在門外淡淡的笑容顯得自信卻不狂妄。

地司危月兌口道︰「晏公子?」臉上有掩不住的喜色。的確他對這自信卻又顯得毫不狂妄的年輕人有著本能的喜愛如果樂土能多出幾個這樣的年輕人那麼大冥王朝長治久安就不在話下了。地司危對晏聰的偏愛倒並非因為晏聰曾間接地救了他一命而是感到晏聰身上有一種特別的氣質會讓人覺得他有著堅定不移的意志!地司危一向認為如果一個男人不能有堅定不移的意志就難稱得上完美的男子。事實上地司危本身就是一個意志堅定的人。

天司殺一听地司危稱對方為「晏公子」立即便想到了地司危曾提到的殺了樂將的晏聰不由將眼前的晏聰與戰傳說暗暗作了一番比較雖然他已決定要將女兒月狸許配給戰傳說心理上難免偏向戰傳說這邊但他也不能不承認晏聰與戰傳說之間實在難分高下甚至晏聰比戰傳說更有舍我其誰的氣概。對于如雙相八司這樣習慣了叱 風雲的人物來說總是比較欣賞有如此氣概的人物的。

至于武道修為戰傳說曾殺了劫域哀將、恨將晏聰卻殺了樂將、鬼將而晏聰是在樂將與大劫主同行時候出手的難度自然更大所以晏聰的修為應該不低于戰傳說……

就在天司殺想著心事的時候地司危已將晏聰引了進來並將晏聰向天司殺、藍傾城作了介紹。藍傾城善于觀言察色由地司危的態度已看出他對晏聰很器重故言語間對晏聰也極客氣倒是天司殺似乎是責怪晏聰不該與他心目中的乘龍快婿戰傳說一樣出類拔萃顯得略有些冷淡。

晏聰心思敏銳當即便感覺到四人中惟有這雄偉若山的天司殺對自己似乎有些隔膜心頭不由奇怪暗自思忖其中的原因所在。他何嘗會想到天司殺的反應竟然與戰傳說有關?

天司殺望著晏聰道︰「不知晏公子有何良策?」

晏聰道︰「此計應該可行諸位前輩如果信得過在下現在便可以著手準備明天天明之前大劫主一定會在落日峽谷出現。」他的語氣鄭重而肯定目光沉穩自信讓人不由對他的話有了信任感。

不過在場的可不是簡單人物而且此事關系重大不能有絲毫疏忽。蕭九歌還是追問了一句︰「就算能將大劫主引入落日峽谷但因為峽谷東入口難以掩蔽人馬所以就很難有什麼方法切斷他的退路大劫主一旦退回重新回到危山十九峰再想將之引出就更難了。」

晏聰點了點頭道︰「此事我考慮過了可以借助于聖水教。」

「聖水教?」這一次無論是天司殺、地司危還是蕭九歌、藍傾城都吃了一驚藍傾城道︰「聖水教的勢力一直是在海上與樂土武道極少有牽連劫域對他們也根本難以構成什麼威脅——他們能出手相助嗎?」

晏聰道︰「聖水教與在下有些交情應該沒問題。」

天司殺與地司危不由交換了一個眼神他們實在有些疑惑晏聰如此年輕何以能與聖水教也攀上什麼交情?

地司危對晏聰有些偏愛暗忖就算再如何完美的計劃也難以經受住連番追問于是道︰「既然別無它策不如試一試。」

天司殺看了看藍傾城又看了看蕭九歌終于點了點頭。蕭九歌隨後道︰「也好免得時間拖久了卻一直沒有舉措會導致人心渙散。藍宗主你看如何?」

藍傾城也點了點頭。

天司殺心頭暗忖︰「晏聰此子如此自信多半很有把握如果這一次能成功他的聲望定然會過戰傳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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