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庸置疑大劫主正全向落日峽谷方向前進所以當他突破一道道的封鎖時便不斷有人向天司殺、地司危、藍傾城他們傳出訊號。
廣相照苦笑一聲將煙火扔至一旁。現在看來他們千馬盟到危山十九峰來所起的作用似乎就是為劫域的人送上幾匹上等的好馬而付出的代價卻是九條性命。
這等感受實非言語所能形容。
意興索然之下廣相照甚至都忘卻了思忖以大劫主那驚世駭俗的身法何以多費周折從千馬盟手中奪走馬匹?按理以大劫主身法之快根本無須借助馬力!
「盟主是我……救了你啊盟主曾救過我一命現在……我終于……還了盟主的救命……之恩。」小帛的聲音有些微弱地道。
廣相照道︰「你不要開口說話了那樣會損耗你的內息的。」
這時附近的各族派的人已被驚動迅向落日峽谷這邊趕來。
小帛笑容蒼白︰「盟主……一定奇怪我怎麼……能夠救得了盟主我用的是……是巫術中的蠱術在盟主的座騎身上下了蠱只要盟主……有危險我便催蠱術讓座騎倒下。」小帛不理會廣相照的勸阻繼續往下說道。
蠱術是巫術中較為低級的一種而在獸禽身上下蠱則又是蠱術中較為簡單的一種。在密象國中連一些獵手也要學一點簡單的蠱術為的就是在捕獲的獵物身上下蠱後可以借助這被擒的獵物找到更多的獵物。小帛的父親就是一個曾前往密象國修煉了幾年巫術的巫師可惜天分有限未能大成但他卻仍痴迷于巫術便將希望寄托于其子小帛身上向小帛傳授了一點基本的巫術之後便在小帛十四歲那年帶著他前往密象國若不是在小帛餓昏途中時正好遇到廣相照那麼小帛就將命喪荒漠了。小帛被救了起來但與他同行的父親卻沒能被救起。
小帛曾誓此生不再學巫術也不再用曾學過的巫術沒想到這次卻還是為廣相照破例了。
小帛稱一旦廣相照有危險他便以蠱術使其坐騎僕倒。他作這樣的準備可見他對廣相照與大劫主之間的實力差距還是看得很清楚的。廣相照想到了這一點但他又怎會對此在意?
趕赴落日峽谷的人都為千馬盟的九具尸體所驚悚。在此之前他們沒有听到任何兵刃交擊的聲音這便等于說劫域的人一出手便擊殺九人而千馬盟卻不能做出任何的反抗而且這還是在千馬盟十一人呈「一」字型排列隊形的情況下。
心驚之余有人吆喝道︰「追趕大魔頭要緊!」
聞者再無心多加逗留匆匆離去。
而廣相照已顧不得追殺大劫主的事了他以殘剩的單臂將小帛扶住只覺小帛的身子越來越涼連雙眼也像極度疲倦而難以睜開。
廣相照大驚急忙呼道︰「小帛……小帛……!」
「他還有救。」
忽然有一個清朗而淳和的聲音道。
廣相照一抬頭看到了三個年輕人二男一女皆是神韻不凡的人物。說話者是一個刀眉星目的年輕男子黝黑健康的膚色配以樸素合體的衣衫威武中又顯出一份樸實。
廣相照以前一直都在西部荒漠中遷徙流轉對樂土武道中人實是知之甚少此時面對眼前這三個年輕人他也並不認識。
心頭惑然之際那黝黑膚色的年輕人已接著道︰「在下乃九靈皇真門弟子花犯願助前輩一臂之力。」
廣相照恍然大悟原來是九靈皇真門的人怪不得這三人如此年輕卻隱然有大家風範。他卻不知除了與他說話的花犯之外另外的風淺舞與凡伽都不是九靈皇真門的弟子。
廣相照曾是馬賊領遇見四大聖地的傳人心頭仍不免有些忐忑而花犯稱他為前輩卻讓他感慨唏噓如果不是一下子折損了九名兄弟那麼此次危山十九峰之行還算是成功的否則九靈皇真門的人怎會稱一個馬賊的頭領為「前輩」?
對于四大聖地廣相照如何不知?而且他也曾听說「金童玉女」中的「金童」就是花犯被譽為年輕一輩中最出色的人物。有花犯此言廣相照心頭踏實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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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天司殺、地司危的原計劃在靠近落日峽谷西入口一帶周遭並不打算布署人馬以防大劫主有所警惕在未進入落日峽谷時便開始退卻。但晏聰卻力排眾議堅持要在這一帶布置人馬遵循「用人不疑」的原則天司殺、地司危最後同意了晏聰的意見。
焰花傳訊而至證實晏聰的承諾已開始兌現︰大劫主的確離開了危山十九峰正向落日峽谷而來。
無人知曉晏聰究竟用的是什麼計策做到這一點的但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滅劫」之役終于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一切都依照原先的布署迅而有條不紊地運作起來。
與此同時劫域所屬正以驚人的度向落日峽谷逼近。廣相照的駿馬在劫域人的駕馭下風馳電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一連穿越了五道封鎖線斃殺三十一人傷十七人。
縱然依照晏聰的計謀這些人都只是象征性地截殺大劫主他們都不是「滅劫」之役的中堅力量但大劫主所率的劫域人摧枯拉朽般的長驅直入仍是讓人心神震撼。
在接近落日峽谷的三里之內道路一側全是光禿禿的山岩根本無法隱蔽人馬伏擊而另一側則緊挨著雲江。
依晏聰的意思本不想在這一帶安排任何人馬但天司殺卻認為既然已有五道封鎖線了在這兒再多安排一些人馬也未嘗不可大劫主若要改變穿過落日峽谷的計劃早在突破五道封鎖線的時候就會改變了;若是不改那麼在此再安排一路人馬也應該不會影響大劫主的計劃。
天司殺之所以希望在這一帶安排人馬其實是擔心大劫主一旦進入落日峽谷後斷其後路的力量太弱聖水教的勢力的確不弱但對晏聰是否真的能請動聖水教的力量天司殺實在有些不敢確信。聖水教久居海上與樂土武道各族派少有瓜葛年紀輕輕的晏聰真能說動聖水教嗎?
守候在這一帶的是道宗的四十余名弟子藍傾城並不在其中為的是欒大。
欒大在對付支持石敢當的道宗弟子時不遺余力自石敢當被「毒殺」後欒大在道宗很受藍傾城重用這一次藍傾城參與「滅劫」之役將欒大也帶來了。
欒大品性鄙俗雖然得藍傾城賞識但在道宗弟子中卻並無威望。當示警的煙火接二連三地升起時欒大心頭忽然升起一個驚人的念頭︰他要獨戰大劫主!
此念一起欒大不由為之激動不已。
由那些示警煙火升空的時間密集程度來看前五道封鎖線定然是一觸即潰這使欒大忽然有了一戰成名的強烈**。他雖然自知絕對不可能勝過大劫主但自忖在劍道修為上也浸婬了數十年只要能將大劫主阻截一時半刻與其他人的一觸即潰相比何愁不名揚一時?
「那時道宗上下還有誰敢小視我欒大?」
欒大為自己的念頭所激動就像痛飲了美酒之後周身的血液都開始沸騰一種類似于微微暈眩的感覺漫過他的身心讓他雙目熠熠有光面部肌肉因興奮與緊張而繃得緊緊的本就闊的嘴臉更顯得闊了。
道宗弟子察覺到欒大神色有些異樣都有些詫異卻無人相問。
眾道宗弟子的目光都投向了大劫主必經之路他們所在的地方、地勢比那通道高正好可以居高臨下地將下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來了!」不知誰低聲說了一句。
氣氛立時緊張起來。
馬蹄聲如自遠而近的驟雨般密集地敲擊在每個人的心間。
要獨自與大劫主一戰的念頭就如同揮之不去的咒念般控制了欒大的心靈他太渴求道宗上上下下都承認他的地位偏偏又無法達成這一迫切的願望在失落中他的心理難免失衡。
欒大的目光亮得有些邪異亦投向馬蹄聲傳來的方向但事實上他的目光卻似無所見空茫茫的一片惟有腦海中在想象著、幻現著大劫主策馬飛馳的情形。
所以當其他道宗弟子驚訝地現劫域人馬出現之際竟有一團暗黑之氣籠罩著他們七人七騎難以看清時惟獨欒大對這異常的情形視若未見。
明亮絢麗的陽光下卻出現了一片與陽光格格不入的暗黑之氣並且暗黑之氣卷裹著七人七騎向落日峽谷這邊飛逼近這樣的情景著實有些詭異。
眾道宗弟子微微色變時欒大忽然低吼一聲也未與其他道宗弟子招呼已倏然掠出倏起倏落轉眼間已落在道路中間「錚……」地一聲拔劍而立。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道宗弟子皆為之一愕暗忖在原計劃中並無這一步啊一時不知是否該隨之而動予欒大以支援。
欒大仗劍而立凝神向前方望去只見一團暗黑之氣快向他這邊席卷過來他竟無法看透這團暗黑之氣只能听到馬蹄聲自暗黑之氣中傳出。
欒大的雙眼漸漸眯起一股無形的壓力隨著那暗黑之氣的迫近而不斷地加大手心慢慢有了冷汗握于手心的劍在「嗡嗡……」作響。
隨著那團暗黑之氣的逼近莫可抵御的強大氣勢也全壓迫過來。
欒大忽然覺得自己無比的渺小與脆弱——這樣的感覺是突然萌生的但一旦萌生則根本無法將它壓下而只能是越來越強烈。
欒大感到正向自己全逼近的已不是數人數騎也不是一團神秘莫測的暗黑之氣而是整個世界!
而他自身卻孤獨無助地獨立于整個世界之外。
欒大忽然絕望!
未出手他就絕望了對自己的武學修為他本是頗為自信的但這一刻他卻突然變得毫無信心忽然現自己一向自詡的劍道修為一定是一無是處不堪一擊。
欒大依舊站立于原處姿態也沒有絲毫的變化是隨時準備出凌厲一擊的姿態。
但他自己卻明白他已根本沒有勇氣出擊!
現在他只想立即退走。
但眾目睽睽之下豈能在毫無作為的情況下就安然退走?一旦此事在道宗傳開那麼他還有何顏面立足于道宗?
他忽然恨起了自己他不明白自己何以那麼愚蠢?為什麼竟妄想借大劫主來壯大自己的名望?這實在是一個愚不可及的念頭!
只是悔意來得太晚了。
二十丈、十丈、九丈、八丈、七丈……
那團暗蘊絕強氣勢與駭然殺機的暗黑之氣如風雷席卷天地間般直壓過來轉眼之間已在欒大五丈開外。
欒大的意志與戰意全然轟然崩潰!
在未能分清大劫主的確切所在還沒有揮出一劍的情況下他的意志與戰意便徹底地崩潰了!
榮譽、寵信……所有的這一切欒大已不在乎現在他只想抽身便走哪怕從此再也無法在道宗立足也在所不惜。
只因為他所面對的竟比死亡還要可怕。如果僅僅是面對死亡欒大畢竟是道宗有地位的人算是成名已久也並不至于太害怕。
他沒有料到世間居然還有比死亡更可怕的東西——
那就是生或者死已全然不為自己所把握生命、意志、靈魂都如同風中弱草被強大百倍的驚世力量完全掌握蹂躪……
欒大的瞳孔開始放大五官扭曲他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地立著但此刻他已不再是一個意氣風的劍客而像是已失去了生命的人。
劫域的人依舊全而進欒大的出現對他們沒有任何的影響好像欒大不是一個劍道修為不俗的劍客而只是一顆不起眼的石子可以輕易地將之踐踏、越。
大劫主以其曠世修為以及莫可違逆的絕頂氣勢將七人七騎凝成了一個牢不可分的整體就如同一駕戰車長驅落日峽谷!
縱是天司殺、地司危這樣的樂土拔尖人物攔截大劫主也要將之輾碎于「戰車」之下。
何況僅僅是區區一個欒大?
欒大心有退意但竟不能動彈莫名的力量將他的心神牢牢地壓制讓他有極度虛月兌感仿佛只剩下一個空空的軀殼。
眼看那團暗黑之氣就要將欒大也一並吞入之時欒大忽然一聲大笑手中的劍驀然劃出一道弧線——卻不是刺向任何人而是深深地沒入了自己的胸膛!
削鐵如泥的劍輕易地穿透了他的身軀劍尖自後背凸現。
欒大的身軀頹然倒下並迅被龐大的暗黑氣團所籠罩。
當他再次重現時身軀已被馬蹄踐踏得不成*人形了。
道宗弟子全驚呆了!
他們永遠也不會明白在最後一刻欒大為何會笑?也不會明白為何他沒有出手卻以劍了斷了自己的生命?
欒大笑的是他自己!
連大劫主在內劫域七人七騎終于如樂土人所希望的那樣進入了落日峽谷。
只是欒大蹊蹺的死法讓眾人的心變得沉重起來忽然現即使大劫主進入了落日峽谷也並不代表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