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祖知道冥皇的顧慮後二話沒說立即折返家中。當他再一次出現在冥皇面前時他的手中已多了三顆級!
一顆是他心愛的妻子的。
一顆是他的愛子的年僅九歲。
一顆是他才出生七個月的女兒的。
虛祖長跪于地目光冷硬如石如鐵!
他嘶聲道︰"我妻兒已為樂土而亡若我不能為樂土戰死沙場便愧為人夫人父!」
那一刻天地變色風聲嗚咽。
見慣了多少風雲變幻的冥皇那一刻也不由聳然動容!
他終是答應了虛祖——自此虛祖由一介默默無聞之輩一躍成為擁兵千萬的天司危!
虛祖親手以藥物將妻兒的級浸泡以使其不腐然後將三顆級縛于背上沖殺戰場。
他的眼神極冷冷得不帶一絲一毫的情感。
他的眼神極熱熱得熾人讓人無法正視。
他覺得讓人難以忍受所有的將士對他都畏之如虎。
他的刀法簡單得無以復加快、狠!
甚至有人覺得這已不能稱為刀法因為它幾乎就是純粹的殺人技巧每一個動作、每一點變化都是為了惟一的目的︰擊殺對手!
千島盟一向尚武不乏驍勇不畏死之士但這一次他們遇到了較之更不畏死的虛祖!每一場廝殺中拼殺最慘烈、雙方傷亡最多的地方定是虛祖所在的地方。
很快千島盟人將虛祖稱為"死神」!甚至有時在噩夢中也常常夢見身攜三顆親人級、目光森寒、殺氣攝人的虛祖。
虛祖成為天司危半年之中組織布署了七大戰役親自參與了三十余場廝殺受傷四十余處殺敵數百傷敵不計其數。
而千島盟在虛祖成為天司危之前不但已經成功登6樂土而且還不斷突進佔據了頗為廣闊的領地並建立了幾處要塞而虛祖任天司危半年後千島盟建起的幾處要塞已被一一攻克千島盟人也已被逼至海邊狹長地帶作負隅頑抗。
這時樂土人的斗志已完全振奮起來了千島盟全面潰退指日可待而虛祖也成了樂土人心目中的英雄——只是這個英雄太過冷酷了一點。
此時虛祖統領大冥大軍展開了最後一役。
這一役大冥調動兵馬十萬之眾這還不包括不少雖非王朝將士卻也自行加入戰斗的樂土武道中人。
虛祖運籌帷幄調遣布署得無懈可擊可謂已將他的統兵天賦揮得淋灕盡致。
同時他身先士卒一如繼往。
三日血戰千島盟人全線潰退!
對于這場潰退千島盟是早有預見的。這種預見是自虛祖成為天司危後開始有的因為有這樣的預見千島盟早已在海上布署了船只當千島盟全線潰退後這些船只便擔負著敗退者順利回到千島盟的任務。
千島盟既然已退大冥王朝就無意再追殺了。連年征戰大冥樂土已元氣大傷如果再自水路追殺又要付出不少代價千島盟島嶼眾多更擅水戰而且造船技術也優于樂土大冥盲目陷身水戰顯然是不明智的畢竟除了千島盟之外樂土還有其他強敵環伺。
虛祖也將這一點看得很清楚他在最後一役動之時就已告誡將士讓他們在千島盟人退至海上後就不得再追殺。
但是——
當千島盟的船只接應了僥幸未戰亡的千島盟將士駛離樂土並已在一箭距離之外時忽然有意外的情況生了。
只見樂土海岸岸邊忽然出現一葉小舟小舟如一支利箭般向千島盟船只退卻的方向射去——小舟上只有一人!
初時眾大冥王朝將士還以為有人貪功違背天司危之令追殺千島盟人後來待看清那小舟上的人竟然是天司危虛祖本人時無不愕然失色誰也無法明白虛祖此舉何意。
遠處是千島盟的戰船。
與千島盟的戰船相比虛祖所乘的小舟實在太小高大的虛祖雖然高而立卻仍是不及千島盟戰船船舷那般高。
在這種情形下虛祖孤身一人接近千島盟的戰船其危險可想而知縱然他有絕世刀法也無濟于外。
而大冥將士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根本沒有時間做出更多反應短時間內也無法派人增援虛祖。
更讓大冥將士驚愕欲絕的是他們現虛祖竟沒有帶任何兵器在身邊!
當虛祖飛接近時千島盟人最初的反應是一片慌亂十余艘數丈高的戰船竟不約而同地加潰退仿佛向他們追近的不是一葉小舟而是一支艦隊。
待千島盟將士回過神來時虛祖與他們之間的距離已在百步之內。
十余艘千島盟戰船迅組成迎戰隊列虛祖被眾戰船呈半月型包圍了無數的箭矢自戰船船舷伸出目標直指虛祖!
一聲令下矢如雨飆。
虛祖根本沒有回避!
剎那之間他已身中百余箭緩緩倒下落入海中沉了下去。
而失去了主人的小舟在慣性的作用下依舊向前滑行而去。
數萬雙眼楮愕然望著這一幕這其中有樂土將士也有千島盟將士他們是處于相互敵對的陣營但那一刻他們卻同時明白了虛祖的意圖——
虛祖只求一死!
後來有人說虛祖與他的妻子是青梅竹馬夫婦二人情真意切同時更是一個慈愛的父親早在半年前殺了自己妻兒的時候虛祖就已抱了必死之心。
對于這一點沒有人會懷疑。
而虛祖最後的舉動也是一個明證。
虛祖以出人意料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大冥兵馬折損了最高統領卻並未使大冥兵馬出現混亂局面恰恰相反數萬大冥將士心中有著莫名的悲壯之情他們肅立于岸上鴉雀無聲靜靜地等待著千島盟人的反撲。
如果當時千島盟人以為大冥新折主帥會軍心大動所以趁機反撲的話那麼等待他們的恐怕將是全軍覆滅的結局。
但事實上千島盟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他們非但沒有反僕反而加快了潰退的度……
虛祖從成名到被殺不過只有半年時間但就是這半年時間讓他成了樂土共尊的英雄!
他在大冥王朝中是天司危在樂土武道中卻不屬于任何名門也沒有名號只是在他死後樂土武道將之尊為"帝刀」!
英雄已逝(一路看小說網,)只留下他的兵器——狂瀾!
晏聰得知眼前這柄刀竟是當年虛祖的兵器時心頭震撼不小。
若只論鋒利、威力、名氣其師顧浪子的"斷天涯」都不在虛祖的"狂瀾」之下。
但有一點"斷天涯」卻是無法越"狂瀾」的那就是"狂瀾」象征著的忠通霸烈!
或者說"狂瀾」已不僅僅是一件兵器還是一種精神一種象征。
大冥王朝在虛祖死後將之留下的狂瀾刀珍藏于紫晶宮內嚴加守護百年來再無人見過狂瀾刀。
而今大冥冥皇要將狂瀾刀賜與晏聰其意味不言而喻。
一直很平靜的晏聰這時終于顯得有些激動了他道︰"帝刀虛祖乃真正頂天立地的英雄我怎能與他相提並論?狂瀾刀只有虛祖配用請聖皇收回成命!」
冥皇道︰"狂瀾刀封刀百年因為大冥王朝深知狂瀾刀內蘊大冥的精義所以今日本皇決定將此刀賜與你也不會是輕卒的決定而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
頓了一頓他接著道︰"除了因為你重挫大劫主讓本皇要將此刀賜與你外賜狂瀾刀還有另外一番用意。」
晏聰道︰"請聖皇明示!」
冥皇道︰"劫域滋擾樂土殺戮無辜大冥已決定攻伐劫域——這些事你都知道吧?」
晏聰點了點頭。
"本皇有意以你為此次攻伐劫域大軍的統帥賜與狂瀾刀就是希望你能如帝刀虛祖一樣忠勇!」
晏聰頓時怔住了。
△△△△△△△△△
坐忘城的人感到小夭變了。
昔日活潑好動、性情豪爽的小夭不見了現在的小夭很少說話也很少願意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
她回坐忘城後不再居住于乘風宮而是暫時居住在南尉府中。她這麼做的理由是她已不再是城主的女兒現在的坐忘城城主是以前的貝總管。
貝城主真誠地加以挽留但小夭很堅決末了貝城主只好嘆息道︰"其實你父親在我們心目中永遠是坐忘城城主小姐又何必拘泥于這些小事?」
小夭淡淡地笑了笑笑意飄渺如煙一閃即逝——與從前的張揚個性恰恰相反小夭已變得謹慎內斂了許多。
對于是否自坐忘城調撥人馬參與大冥王朝攻伐劫域的戰爭坐忘城出現了兩種相互矛盾的主張有的人主張堅決不派一兵一卒參與大冥王朝的戰事;另一部分人則覺得應該按冥皇之令調撥人馬。前者的理由當然是因為殞驚天無辜被害冥皇難咎其責而後者的理由則是雖然冥皇曾極不公正地對待殞驚天對待坐忘城但攻伐劫域是整個樂土的心願不應該將與冥皇的恩怨與此事聯系在一起。
雙方各有理由相持不下爭執之中各種本已存在卻一直隱藏著的矛盾開始有所顯露坐忘城已出現了一些不和諧的氛圍。
乘風宮侍衛統領慎獨主張出兵而接替重山河成為北尉將的孤寒及東尉將鐵風則主張不出兵見城主舉棋不定南尉將伯簡子因此而成決定性的因素。
伯簡子是在貝城主的提議下成為南尉將的當時雖然是說只要其父伯頌恢復健康便將南尉將之位還于伯頌但伯頌的身體卻一直沒有什麼起色。伯簡子或許是知道自己南尉將這一位置得來的方式與其他尉將有所不同所以他做任何事情都不願張揚以免引來妒忌的目光。
這一次坐忘城內幾位實力人物的意見相持不下由此南尉將的意見便對最終的結果具有舉重輕足的影響了。
這樣的局面既讓伯簡子暗自興奮又有些不安。成為舉足輕重的人物的感覺固然不錯問題是如果他做出的決定與貝城主心中的真實想法不同那該如何是好?
現在誰也模不清貝城主真正意圖如何。像鐵風這樣的人物那當然不會在意貝城主的意見他只會將自己的真實想法說出。伯簡子卻不同他根基未穩一旦出錯前程堪憂貝城主能夠將他扶上南尉將這個位置也就能夠將他自這個位置拉下來。
伯簡子甚至想私底下問一問貝城主的意見但最終他還是打消了這一念頭。
無奈之下他只好向父親伯頌請教。
伯頌听罷長嘆一聲久久未語。
伯簡子雖然取代了伯頌成為南尉將但對自己的父親還是敬重的眼見伯頌似有不悅之色不免有些忐忑忙道︰"父親為何不悅?」
伯頌苦笑一聲有些恨鐵不成鋼地道︰"你既然已是南尉將肩負了此任就應該有自己的想法既然有了自己的想法那又何需來問為父?若是你連一點自己的想法都不曾有就更不配為南尉將了。」
伯簡子有苦難言地道︰"我……」
"你是覺得自己根基太淺若直言不諱地說出自己的想法萬一與城主的想法不同就會對你不利是也不是?」
所謂知子莫若父伯頌一下就看出了這一點伯簡子好不尷尬但父親既然已經說出他索性承認了。
伯頌道︰"殞城主在的時候我們四尉將對他都萬分敬重卻不會因為敬重殞城主就不敢不願說出與之意見相悖的話殞城主也從不會怪罪我們正因為如此坐忘城才能蒸蒸日上實力與日俱增。」
伯頌的身體久病之下已很虛弱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臉色變得蒼白了一時說不下去。
伯簡子很伯頌很是激動忙道︰"父親教誨的是我讓父親失望了。」
伯頌道︰"希望明天坐忘城對出不出兵已經有了明確的意見。」
第二天坐忘城派出了九千人馬統領者為幸九安。
表面上看是伯簡子明確提出應該出兵導致貝城主下了最後的決心但伯簡子卻隱約感到出兵其實是必然的趨勢無論他做出的是怎樣的決定——這讓他意識到其實他在坐忘城仍是無足輕重的貝城主遲遲不決並不等于貝城主難下決心而是要將伯簡子這樣的人推至前面。
意識到這一點伯簡子的心情難免失落。
照理小夭對這件事應該是最關注的但伯簡子卻感到小夭對此並不在意。有幾次他曾旁敲側擊地試探小夭對這件事的看法小夭都未曾流露什麼。她在南尉府的生活幾乎可以用"深居簡出」形容。
伯簡子與小夭年齡相仿幼時常在一起嬉戲玩耍小夭性情直爽沒有大小姐的架子可謂是兩小無猜。見小夭情緒低落伯簡子也有些擔心這一夜他左思右想還是決定去見一見小夭勸慰她幾句。于情于理都應如此。
伯簡子行事低調這次也沒有帶隨從獨自一人去見小夭。
小夭的屋中亮著燈燈光從窗紙透出灑在窗外清涼的地面上。
伯簡子走至門前輕輕叩門卻沒有回應他想了想又叫了兩聲"小夭」仍是寂靜一片伯簡子有些疑惑手下意識地用了點力門是虛掩著的。
"這樣進去是否太冒昧了?」
這麼想著伯簡子又大聲地清咳了幾聲如果小夭是在屋內絕不會睡得如此沉的。
但屋內仍是靜悄悄的。
伯簡子心頭一沉!
對小夭安危的擔憂過了對男女之別的顧忌畢竟他們一起長大有如兄妹伯簡子再不猶豫果斷地推門進入。
小夭果然不在屋內!
伯簡子第一個反應是立即傳令尋找小夭但很快他便改變了主意。他懷著頗為忐忑的心情將屋內仔細地打量了一遍沒有現什麼異常的地方擔憂之情略去。
隨後他的目光投向了桌上的那盞燈。
燈已結了長長的燈花不時地" 啦……」一聲由這一點看小夭不在這屋中應該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她會是去什麼地方?
小夭是在坐忘城長大的對這兒的一切都很熟悉她要離開此屋出去走走本也很正常但連這盞燈都未滅就出去則有些不正常了。
伯簡子略略思忖悄然退出屋外將門重新虛掩。
如果小夭是出去散心應該是在南尉府的後院那兒比較僻靜。伯簡子快步向後院走去但進了後院竟仍未見小夭!
伯簡子有些沉不住氣了。
後院除了花房、伙房外還有一條通道可以通向南尉府的武備庫本是用以貯存兵器、甲冑之類但現在武備庫基本是空置著的早在數年前坐忘城就把四大尉府的四個武備庫合並了統一建了一個大型武備庫。現在南尉府的武備庫中只是堆放著一些雜物照理小夭應該不會在武備庫。
伯簡子還是決定去武備庫看一看他擔心越是偏僻無人的地方小夭就越有可能生什麼意外。
當武備庫尚未荒廢時其周圍一帶的戒備極為森嚴的而如今周遭卻是一片荒涼景象連通武備庫的那條路也因為很少有人踏足而變得十分荒涼雜草叢生秋露悄然滲濕肌膚涼意沁心。
伯簡子正前往走時小夭竟迎面走來了。乍見伯簡子時她並不吃驚倒是伯簡子自己有些不自在了他道︰"我……」
小夭平靜地道︰"我只是出來隨便走走。」
伯簡子笑得有些不自在道︰"這地方有些荒涼了以後你要是想出來走走可以告訴我我讓人陪著你。」
小夭道︰"多謝了伯大哥也許多慮了在坐忘城中我怎會出什麼事?」她自小稱伯簡子為大哥至今也沒有改。
伯簡子雖覺小夭獨自一人來這偏僻的地方有些蹊蹺卻不再追問什麼暗自決定以後對小夭要多加關注與關照絕不能讓小夭在南尉府出什麼意外。
當伯簡子與小夭並肩而行時過處正有一雙眼楮妒忌地望著伯簡子那目光有失落、有怨憤。
那是伯簡子的胞弟伯貢子的目光。
伯貢子感到自己比兄長伯簡子更配成為南尉將他覺得伯簡子行事處處小心惟恐得罪了什麼人的樣子未免太可笑這豈是成大事者所應有的舉止?而伯簡子在面對是否支持坐忘城派人馬參加征伐劫域這一問題時的猶豫不決更是讓伯貢子忍無可忍!
"他僅僅因為年長的原因而成了南尉將倒也罷了現在居然還利用這一身分尋機對小夭大獻殷勤!」伯貢子越想越不是滋味。兒時小夭出落得美麗可愛伯簡子、伯貢子都很喜歡她在嬉戲中也是變著法子逗小夭開心並以能得到小夭的親近、贊許為驕傲。伯貢子是一個自視甚高的人一直認為自己的悟性、天賦都在伯簡子之上()雖然自戰傳說進入坐忘城後伯貢子受了重挫但這一本性卻未完全改變。
伯貢子身處一間不起眼的小屋中站在可以望見伯簡子、小夭二人的窗前沒有點燈整個人隱于一片黑暗之中。
伯簡子不知道自己正被人默默地注視著他將小夭送回房中後並未作任何逗留便離開了小夭的屋子。
他想︰明天是否該選個伶俐的侍女陪著小夭?
但到了第二天他就現不必這麼做了因為爻意竟也回到了坐忘城而且居然是獨自一人返回坐忘城。
"戰傳說為何沒有與她同行?」包括伯簡子在內所有人都在思索著這一問題。與常人不同的是伯簡子在驚訝的同時還想到爻意回到坐忘城必然與小夭為伴那麼小夭應該不會出什麼差錯了。
《玄武天下》卷十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