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里乾坤杜伏威,人的名兒,樹的影,其威震江淮十數年,豈是偶然來之。
斐元慶徒見到杜伏威時,一張臉早已是變得墨綠,哪還有先前的得色,更何況他此時還身陷重圍。
斐元慶突然扣住巧巧咽喉,厲聲道︰「沈旦,你若是要這女人的性命,便即與我殺了杜伏威。」
他居然想令沈旦去與杜伏威拼個兩敗俱傷,這種法子,也虧他想得出來。由此也亦證明,他是如何懼怕杜伏威。
若是換作其他人,必不會將一個女子看在心上,更何況還是非親非故。
杜伏威亦是如看戲般看著二人。
他在歷陽一帶大敗隋軍,隨即進佔周圍市鎮,忽得探子來報,說是斐仁基的兒子斐元慶領著三百騎兵轉入他處。他倘以為是斐元慶要抄他後路,遂親自領兵前來。
但結果卻是出乎意料,他是何等精明之人,只須掃視一下地上,便可猜知事情大概。
此時,再一听到「沈旦」二字,整個事情便被他猜得**不離十。
對于沈旦的名號,他亦早有耳聞,不想竟在此處親眼目睹。
但此時的沈旦卻不如他想象中一般,竟被數百騎兵困住,以他的眼力,還能看出其已然受了內傷。
沈旦忽然苦笑一聲,站起身來,別人可以不理巧巧生死,但他卻不能。
「好吧,我幫你殺了杜伏威。」
沈旦竟似真的要殺杜伏威一般,緩緩朝他走去,困住他的騎兵頓時在斐元慶的示意下,紛紛散開。
而杜伏威的兵馬竟然都沒有舉措,任由沈旦走至杜伏威跟前。
想是未得杜伏威命令而不敢妄動。
沈旦靜靜打量著杜伏威,反而不急著出手。
這杜伏威年約五十,臉容顯得古拙死板,若不是周身上下罩著一股凌厲的殺伐之氣,還以為是個糟老頭子。
杜伏威亦是打量著沈旦,竟爾露出一絲非常難看的笑容來。
這個年輕人,長得的確非常耐看。
沈旦亦是笑了。
用著只有兩個人才能听清楚的聲音道︰「不如我們倆做筆交易,你替我殺了這幫騎兵,我告訴你楊公寶藏在哪。」
杜伏威笑意更濃了,這麼輕輕巧巧便得知了寶藏在哪,任人都會笑出來。更何況,他本來就不打算放過這些隋兵。
斐元慶見著二人低低相語,卻不知說些什麼,有些不耐煩道︰「沈旦,你再不動手,我就殺了這女人。」
沈旦忽的轉過身來,對著他道︰「你說得對,我馬上動手。」
他的身影忽然不見了。
即而出現了無數個沈旦。
眾人只見得場中盡是沈旦的藍影,仿如就在自己身邊晃過。
有些膽小的,竟爾嚇得雙腿打顫,以為遇著鬼神。
杜伏威亦是露出凝重的表情來,枯槁的臉容,更是如死人般僵硬。
有了這麼一絲休息的功夫,沈旦的功力便已恢復*到震蕩的內息,已然調息好。
抖然使出幻影迷蹤步,果然起到了出人意料的結果。
斐元慶倘在錯愕之時,便覺身子一麻,接著懷里一空,巧巧已被人奪走。
沈旦「哈哈」一笑,抱著巧巧停頓在眾人視線當中。
滿地藍影,盡數回歸,終至形成一人。
這種宛如神仙般的步法,杜伏威、斐元慶又何曾見過。
斐元慶這才明白,若非先前佔了兵器的好處,豈能傷得了沈旦?
沈旦抱著巧巧,數步便至杜伏威跟前,悄然道︰「莫忘了答應我的事。」
杜伏威點點頭,隨即將手一揮,滿天的弓弩聲頓時響起。
在斐元慶的怒吼聲中,他的騎兵成片倒下,慘叫連連。
沈旦背轉身子,不再去看這單方面的屠殺,只是輕柔地模著巧巧的笑容,示意她已是非常安全。
斐元慶一面拔轉飛射而來的箭支,一面喝令剩余騎兵突圍。
但杜伏威帶來的,亦是一支精兵,弓弩交錯,一陣接過一陣,絲豪沒有停頓的感覺。
任你武功再高,在這千軍萬馬面前,還是相形見拙,除了保住性命的時間長些外,並無他處。如若不然,擠身三大宗師級別的寧道奇何以坐視大隋江山破碎不堪,而不是憑借其武功一舉收拾那些反賊呢?亦或是他幫助某位明主,消滅其余勢力,即而一統天下呢?所以,武功如金錢一樣,不是萬能,但在這視人命如草芥的亂世當中,沒有武功,亦是萬萬不能,否則那也只能成為別人的魚肉,便如先前那些村民,此時這些隋兵。
但這些人都有錯麼?沒有,錯的是這亂世,是讓他們出生的這片天。
在杜伏威這些精兵放出的箭矢面前,這些騎兵一個接一個倒下,轉瞬之間,倘未沖出十數步,便只余三人。
但這三人,離杜伏威已經很近了,所以,那些杜伏威的部下便停止了放箭,而是全部開始合圍上來。
斐元慶亦是這三人中的一個,仗著武功,除了左手臂中了一箭之外,其余豪無損。但另外兩騎雖未倒下,但卻是身中數箭,只是未中要害,這才堪堪受住。
杜伏威低沉而有帶著冷笑般的聲音傳來老子被我打得落花流水,想不到兒子也不能幸免。今日就先取了你的級,明日再去斬你老子父子二人真是好命,居然可以同時先後死在我身上。」
「杜伏威,納命來!」
斐元慶暴喝一聲,多年戰場養成的凶性被激出來,兩只流金鏜一先一後往杜伏威「呼呼」砸來。
蟲小技。」
杜伏威與其父子征戰多年,對他二人自是了如指掌,斐元慶兵器上的竊秘,自是一清二楚。
也不見他如何動作,任那雙鏜打至面門來時,這才雙袖揮去,只听得「當當」兩聲巨響,兩只流金鏜竟爾改變方向,以更快的度往來路飛去。
只听得一聲,斐元慶坐下馬匹的頭部竟被砸得血肉模糊,翻滾在地。
原來,在這關頭,斐元慶自知難以躲過那快若流星的兩鏜,百忙中猛的一提疆繩,那馬竟被他提得立起,正好替他受過杜伏威反擊回來的兩鏜。但他自身卻是在地上翻了數個滾,狼狽般爬起。
杜伏威豈肯就這樣放過他,身子倏的躍起,如老鷹抓小雞般撲向斐元慶,同時身在半空之中,揮出一只衣袖。
他被稱為袖里乾坤,這袖中自是另有妙招。
只見得衣袖里倏的又飛出一手,往地下的斐元慶擊去。
原來,他袖中各藏有一只精鋼打造的假手,對敵時突然揮去,的確可以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倘未穩住身形的斐元慶,只得再次一個翻滾,堪堪避開。
但避得了此擊,卻避不了接下來這擊。
袖里乾坤,豈是只有一擊之威?
只听得斐元慶一聲慘叫,前胸竟透出個大洞來,鮮血不住自洞口流出,瞬間便使他成了個血人。
杜伏威則桌立一旁,冷眼瞧著猶不甘死的斐元慶。
其余另兩騎見著這等慘狀,全都怪叫一聲,胡亂揮著手中武器,往杜伏威殺來。
但他們的身形倘未至杜伏威身前三尺,便齊齊跌下馬來,胸前亦是出現一個大洞。
這杜伏威殺人,端是狠辣。
但他卻宛如做了一件無關緊要的事般,擺擺手,走至沈旦跟前,笑道︰「沈兄弟可否移駕至歷陽呢?」
如今歷陽已成了他的地盤,故才有此說。
沈旦看看杜伏威,又看看懷中巧巧,無奈道︰「我有得選擇嗎?」
的確,在這麼多軍隊,兼且還有杜伏威這種高手面前,他沒有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