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子，想什麼呢？」卓峰抬起頭，看著站在一座新墳面前的白景浩，落日的余暉照在白景浩的身上，染成一片淡金色的光暈。
白景浩身子沒有動，慢慢抬起頭來極目蒼穹，唇角動了動，卻沒有說話……
卓峰也並不多話，默默地低下頭，看著手里的石碑，繼續磨了起來，「浩子，題字吧。」他放下石碑轉頭看白景浩，白景浩點頭，轉身執起筆來落在墓碑上。
「恩師方鷹翔之墓。」卓峰目光隨著白景浩的筆默念了一遍，想起練武的時候老爺子的笑罵，心里隱隱的酸，手里一沉，白景浩將一小壇酒放在卓峰手中。
「這……」
「陳年女兒紅，老爺子最喜歡的酒。」白景浩靜靜的看著墓碑，和卓峰一同扶起石碑立在老爺子墳前，「他也和我說過幾次，可惜我……家破人亡，沒這個能力。」
「浩子，人死不能復生，你也……別太難過。」卓峰沉默良久，才想出這麼一句話來勸慰，然而白景浩沒說話，只是定定的看著墓碑。
「虎子他們現在都應該到四爺那里了吧？」片刻後白景浩回頭看著卓峰問道。
「是。」卓峰點頭，「浩子，我帶兄弟們投靠四爺，你……是不是生氣了？」
白景浩搖頭，「我早就說過，一個人一個命。」
卓峰點點頭，「陳銘他們幾個還在等咱們回去一起去四爺那里。」卓峰點點頭，將手中的酒放在一邊，雙手捧起土撒在碑身上，「浩子，我……」
「峰，還記得師父臨終前說的話麼？」白景浩打斷卓峰似乎想解釋什麼的話語。
「我……記得。」卓峰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師父說，小攸他們都交給你了……你……」白景浩看著卓峰，頓住話語，似乎有所顧忌。
卓峰重重的把一捧土摁在石碑上，抬起頭看著白景浩︰「我會照顧好他們，我誓不會讓他們受到一點點傷害，好好的……活下去！」
「投靠了四爺，將來何去何從，你要想好。」白景浩盯著卓峰黑亮的雙眸，一字一頓的開口。
卓峰站起身，後退兩步，跪在墳前，拿起小酒壇潑在墳前「如果師父知道，一定也，不會怪我的決定。」
白景浩聞言住了口，轉身也跪倒了墳前，磕過頭之後，跪在那里，低著頭，長遮住半邊臉，一句話不說。
卓峰站起來，看著白景浩，嘴張了張，卻沒有說出話來。
「你先走吧，我想在這多待會。」白景浩跪在那里，有風吹過，顯得有些蒼涼。
「你……真的不和我們一起去？」卓峰緊了緊手中的唐刀，「我們在一起不是更好麼？」他走上前，半蹲子，看著白景浩。
白景浩搖了搖頭，「峰，人各有志。」
「那你住哪？大雜院被日本人燒得什麼都不剩，我們怎麼找你？」
「我自有辦法，找到落腳處，我會和你們聯系。」白景浩想了想說。
「那……你保重！」卓峰說完，看了看沒入天邊的夕陽，把手搭在白景浩肩上，一握，松開。不用話語，只是自己這份沉重的心意，不知道他能不能明白。浩子，亂世艱險，好好活著。
白景浩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看著卓峰輕輕地點頭，「我知道。」
「我走了……師傅，我有空就會回來看你的。」卓峰說完，深深的看了看白景浩一眼，轉身，頭也沒回。
「你也……保重。」白景浩看著卓峰的背影，又轉身看老爺子的墓碑，輕輕的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