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亭抱著肩膀站在屋中央,白金彪進來了.他一進門還沒等壽亭說話,就大聲嚷:"陳掌櫃的,我們是為了躲日本鬼子才來了青島,你怎麼又把我們交給日本人呢?"說著哭起來.
壽亭拉他坐下:"金彪,別哭!男子漢,大丈夫,怎麼還沒弄懂四五六就咧著嘴哭呢!你也不想想,我怎麼舍下弟兄們,自己走了呢?你看著我辦那些***."
金彪擦去眼淚,納悶地看著壽亭.壽亭拉著他的手:"金彪,弟兄們願意跟著我走?"
"願意!掌櫃的,你走到天邊我們都跟著."
"好!你听著,你這就下去偷偷告訴弟兄們,讓老婆孩子三天之後先去濟南,路費盤纏都算櫃上的.我會留下賬房的人幫著辦.你們在這里給他對付一個月,打也好,罵也好,就是一個月.今天是三月初八,到了下月初八晚上,老吳會買好車票在火車站等你們.我走的時候千萬別哭.我就帶上那倆殘廢,日本人不要殘廢,他們不注意.我要留給滕井一座空廠!讓這些王八蛋干去吧!我坑不死這些舅子,就不姓陳!"壽亭咬牙切齒.
金彪說:"對,我臨走的時候,把機器都給他弄壞!"
壽亭忙擺手:"別,別,咱不惹那麻煩.只要你們帶著伙計們順利地出了青島,就是頭功一件.我在濟南擺下大席等著你們."
金彪說:"現在下面亂成一片,伙計們都急了.我這就下去說吧?"
壽亭拉著金彪的手:"你叫上王長更,王世棟等等幾個在工人中有威信的人,先勸著工人們散了,然後就說陳掌櫃的另有安排.千萬別把下月工資初八走人的事說出來!記著了?咱廠里一共有五個青島的當地人,那個姓施的電工已經讓我辭了,現在還有四個.這四個人家在青島,興許不能跟咱去濟南.一會你下去把這四個人給我叫上來,每人給點錢,先讓他們回家听信兒.等咱濟南安頓好了,咱再來信問他,願意跟咱去,咱高接遠迎,不願意跟咱去,咱也給了錢.省得他們回家亂說,壞了咱的事.門口那倆殘廢也給我叫上來,這兩個人都很老實,別一時想不開尋了短見."
金彪答應著就要走,壽亭拉著他的手,語重心長地說:"兄弟,你漂洋過海地來到青島,咱弟兄們才算遇上,這是前世的緣分.咱在濟南的工廠能不能開起來,咱能不能給日本人留下個空廠,就全靠老弟了."
金彪二目圓睜:"掌櫃的,你放心,我要辦不好,就一頭撞死!說罷轉身而去.
這時,司機小丁進來了,哭著說:"掌櫃的,你把汽車也賣給日本人了?"
壽亭笑笑:"這汽車是我自己出錢買的,和大華沒有關系.你放心,下去吧."
小丁半信半疑地邊走邊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