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這幾間茅屋里住下了。事實上除了杜若、楊獻之和十幾個受傷特別重的禁軍以外大部分人還是必須在外露宿。因為屋子實在是小根本塞不下這幾十條大漢。
那對老夫妻見這麼多的軍漢自然不敢多話顫巍巍的把家里一點可憐的存糧掏了出來稀稀的煮了一大鍋的粥。楊獻之在鍋底撈了碗稠些的親手端進了杜若的屋子把她從床上扶起來看著她慢慢喝了下去。杜若自問自己無財無色更沒什麼特別的價值可供他利用而他仍然很細致的照顧著她這也許能說明楊獻之可能會是個好人。
只是可能而已。
這個世界太復雜人心太復雜。杜若早就不敢對別人隨便做出什麼判斷了。她喝完了粥把碗送回楊獻之的手里很感激的笑了一下道「姐夫謝謝你。」
「這有什麼好謝的。」楊獻之微笑了一下站起身來「這地方洗漱都不方便三妹妹你先忍忍等回去以後一切都會好的。」
杜若听話的點了點頭。
楊獻之的目光在她身上掃了一遍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從懷里掏出一只小布包遞給了她︰「下次打飾的時候記得做個暗記要不然別人撿到也不知道是你扔的。幸好你在我面前戴過我還有點印象。」
杜若接過布包打開一看卻是兩粒耳珠。雖說當時她為了偷偷傳遞消息。不得已把耳墜子取了下來但這種女兒家的貼身東西被楊獻之拿去了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低著頭嗯了一聲。
「那你趕緊休息吧。我就在隔壁房間里有事的話喊一聲就行。」楊獻之見杜若又點頭答應。這才端著空碗走了出去。
杜若松了口氣捏著那對耳珠躺到了床上。身子下面墊地是麥草雖然不夠柔軟但卻有股曬干的草葉清香倒也舒服。
其實林牧遠在打那一拳的時候已經收回了拳勁所以杜若只是被拳風刮了一下傷得並不重只是她身體太弱。就算這點拳風也承受不住再加上身體里某種難以解釋的原因這才暈了過去。如今林二的麻煩事某種程度上算是解決掉了她放下一團心事疲累便翻涌了上來也不及想些什麼就昏昏沉沉睡去了。
睡夢之中隱隱約約听到一些嘈雜之聲似乎有人在耳邊不停喊著楊大人……、楊大人……聲音很是急迫。她心里奇怪這半夜三更地難道楊獻之又被林二勾搭出去了不成？想到白天楊獻之被林二一拳就打翻。全無還手之力不覺有些擔心起來掙扎著起了床推門走了出去。
外面一片漆黑。杜若站在那里過了好一會兒才在微弱的星光下看清了四周。原來是一個挺寬敞的院子院中是一畦畦的菜地再往前看是一排整齊的青磚平房。杜若心中疑惑下午來的時候她明明看見是茅草屋怎麼一眨眼變成磚房了？再細細看去。卻見那窗欞里隱約透出幾點幽幽的燈光。
她走到近處這才現原來並不是平房而是寺廟里常見的那種殿堂燈光就是從殿內透出來地。杜若在殿堂前站了一會兒總覺得這幾間殿堂似曾相似可偏偏怎麼也想不起來。她下意識的往殿堂內走去。剛走到門口。便現里面跪著一個女子合什閉目。喃喃念佛。
杜若只看得見這女子的背影瘦削的雙肩一頭烏黑的垂也沒什麼奇怪之處但不知怎的她心里突然的一酸就有些想要掉眼淚的沖動。
殿堂里的女子念佛已畢俯身磕了幾個頭然後伸手取過旁邊的簽筒輕輕地搖了起來。
嘩啦……嘩啦……啪嗒！一根細細的竹簽落到了地上。
那女子撿起了竹簽輕聲念道︰「原來是邯鄲幻夢……唉。」
她輕輕嘆息了一聲
杜若突然覺得毛骨悚然。隔著那麼遠她竟能清晰的看到那只簽頭上寫著中平而下面是邯鄲幻夢四個小字。
那枝簽明明是她自己抽的。
是她在妙願庵地那一晚從簽筒里抽出來的後來主持空月替她解了簽還把那枝簽送給了她。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枝簽現在分明還在她臥室衣箱里。
那麼眼前這個抽簽的女人究竟是誰？
杜若站在那里手腳冰涼她竭力控制著自己劇烈的心跳睜大眼楮等著那女子轉過身。只要她轉過來她就能看見她的真面目能知道她到底是誰。
但是杜若到底還是沒有看到。就在那女子手持簽文轉過身的那一瞬間殿堂內的長明燈光突然熄滅了一片無始無終地黑暗中她終于控制不住自己的驚懼大聲尖叫了起來——
杜若騰的從床上坐了起來心口像是刀絞似的劇痛。她捂著胸口伏在那里過了好長時間才慚慚緩和了過來。這才慢慢坐正了身子。
「還好不過是個惡夢。」杜若松了口氣靠在房間的板壁上仍然有些神魂不定。因為那一幕實在是太過真實了她就像是一個幽靈般的旁觀者目睹了那個女人抽出了那枝簽文。
「邯鄲幻夢……」杜若苦笑了一下突然覺得這四個字鬼氣森森地。
她心情平定以後這才覺察到一些別地事情比如她所靠的板壁之後似乎有些雜亂地聲音。她知道那是楊獻之的屋子這大半夜的難道是出了什麼事了？
杜若咬了咬自己的手指頭確定自己現在並不是在做夢那麼隔壁應該是真的生了什麼事情。她不由得擔憂起來起身把衣服穿好模索著出了門。
楊獻之的屋門半開著一名禁軍正端著一只盆低頭出來猛的見到杜若倒嚇了一跳。這也難怪杜若原本長得瘦弱衣袍都飄飄蕩蕩的很沒有質量感再加上她剛受了傷臉色慘白若是在半夜突然看到確有些嚇人。
「楊大人怎麼了？」杜若問道。
「大人傷勢作了上半夜就在吐血這會兒又在燒。」那個禁軍認出了杜若知道她和楊獻之有親戚關系這才愁眉苦臉的道。
元宵夜東風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合家歡樂萬事如意錢途似錦。
好風憑借力送汝上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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