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甘老大向馬車看過來杜若下意識的向後縮了一下隨即便知道這動作毫無必要。她坐在車里車簾雖是支起了一個角可車外的人隔著那麼遠的距離想看到她還是不可能的。她坐的馬車雖不豪華但杜府的標志還是很清楚別人只要留了心仍然能分辯得出。而他是知道她身份的。如果他還記得她這麼一個人只要花些心思不難打听出車里的人。
所以她的躲避毫無意義。
雖然他看不到她但他總會知道坐在車里的就是她。
杜若本能的覺得有些頭疼。甘老大代表著她在江南的所有不美好的記憶。她本來是非常平靜的生活在那個小農莊里。他來了一切都變得混亂無比。如果不是他她可能不會被直接攪進林家的仇怨里如果不是他江南就算生民亂也不至于有那麼大的規模有那麼強的破壞力。而現在他又出現了難道這預示著她原本打算心平氣和接受的生活又將化成泡影？
他把江南攪得一塌糊涂自己卻月兌身而出似模似樣的作為北齊的使團成員出訪南陳。雖然也知道這些都是他職責所在身為北齊人自然要為北齊謀利但作為受害者杜若回想起來還是恨得有些牙癢。
杜若靠在車里看著北齊使團慢慢走過街市心想自己是閨閣女子深居簡出甘老大就算是北齊使團的成員……也惹不到自己的身上。如今杜家也算是皇親國戚甘老大想找杜家麻煩也不是那麼容易地。想到這里心里稍稍寧定了些瞧著北齊使團遠去了前面街口的儀衛也6續撤去。使吩咐車夫趕緊回府。
因為路上的這一耽擱回到杜府時已經是晚餐的時分。杜若在儀門前下了車坐上了婆子抬的軟轎想著母親這會兒說不定正在進食倒也不必去打擾。便吩咐婆子直接回聆香院。那婆子卻陪笑道︰「回三小姐徐姨娘吩咐下來請小姐回來後就先去她那里呢。」
杜若皺了皺眉道︰「什麼事這麼急？」
那婆子低眉垂眼。極是謹慎地道︰「奴婢不知。」
杜若不覺有些不安。徐姨娘為人精明謹慎處事的分寸總是拿捏得恰到好處既不會讓些瑣事煩到她又不會在大事上有所隱瞞招惹得杜若不滿。所以自從她稟明父親把家事交托給徐姨娘以後便甚少過問。而最近家里忙著杜衡的親事都是些瑣碎卻不得不做的徐姨娘忙得幾乎腳不點地已經有兩天沒來見她了。
杜若倒也不覺得自己再次被邊緣化。她本來就是懶得多操心的人有徐姨娘把這些家務事承擔起來很令她有解月兌的感覺。她心里明白一旦徐姨娘找她了必是什麼頭痛的事情。以她的身份實在處理不來這才想讓她這個雖然是庶出但畢竟是正宗地杜家女兒出面的。
究竟是什麼事呢。
她把杜家內外都想了想杜老爺和杜衡在朝中官運亨通又要迎娶公主正是炙手可熱的時候仕途上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杜夫人的身體漸好。如今已經有精力過問些事情了。杜循還小徐姨娘一直沒舍得讓他上族學聘了幾個先生把他看得死死的應該也不會出什麼問題。
想來想去除了死去的杜泠以外活著的人都挺好。
杜若心里忽的一動。難道是自己的事？
吳夫人上回趁著給杜家送賀禮。親自和杜夫人提了杜若和吳廣山的親事杜夫人也允了。但這不過是口頭答應罷了三媒六聘一樣都少不了通通要按規矩來。所以兩位夫人商量了等杜家迎娶公主地喜事忙完之事吳夫人再遣官媒上門正式提親。
莫非是有什麼變故？
杜若苦笑若真如此自己在這個世界上也算是沒婚姻緣的吧好容易自己心氣平和了什麼想頭都煙消雲散了打算安安生生的找個男人過完這輩子卻偏偏又生出這樣那樣的事來攪擾。
究竟是什麼事呢？
一邊想著軟轎已經抬到了徐姨娘住地院門前。
徐姨娘只是侍妾的身份沒有獨佔一個院子的道理所以一直和另兩個如今已經無人在意的侍妾同住一個院子里。每次侍候杜老爺的時候都是去主院的書房而且也從未留過夜。
規矩就是規矩不管怎麼得寵也得按杜家的規矩來。
杜若從軟轎上下來早有丫頭報了進去。徐姨娘拎著裙角急著走了出來一把抓住了杜若的手連聲道︰「三小姐可是回來了再不回來我可只有撞牆去了。」
杜若見她神情焦急不由得皺眉道︰「什麼事你只管慢慢說便是我……我沒事地。」
徐姨娘定了定神苦笑道︰「三小姐出大事了。咱們家娶公主的事大概有了變故。」
听了這話杜若才真的大吃了一驚。她一直以為是自己和吳廣山的親事出了什麼岔子卻壓根兒沒想到杜衡身上來。都已經下了旨的皇家金口玉言難道還會出問題？
她隨即便想到公主下嫁是皇家對杜家的籠絡也是對杜家在前段時間地紅夜政變中所作貢獻地賞賜這件婚事出了狀況難道是朝中風雲變幻杜家兩個男人在朝中得罪了上頭一夜之間由紅變黑？
背靠大樹好趁涼雖說身在杜家有許多身不由已但是必須承認有這麼一個強大的家族支撐她地生活還是優越的。杜家若是轟然倒下杜若自己的生活只怕也完蛋了。林家全家抄斬的例子在前就算沒有到這一步抄家賣為奴為妓的事也是普通。
杜若心里一寒低聲道︰「是爹和大哥出事了？」
「這倒不是不過宮里派到咱們府里的那些公公和嬤嬤全都撤走了我找人打听了一下好像是北齊三皇子向皇上提親求娶公主為妻。」
听到不是杜老爺和杜衡出事杜若立時松了口氣微笑道︰「就算北齊人求親也沒什麼不是已經下了旨了嘛滿朝都知道的事就算是皇上也不好改口的。」
徐姨娘苦著臉道︰「我初時也這麼想後來卻覺得不對頭若是空穴來風那宮里的人怎麼走得一干二淨？」她死死抓住杜若的手低聲道「三小姐皇上的旨意上可沒點明是哪位公主下嫁啊。」
杜若睜大了眼楮訝道︰「難道還有第二個公主？」
「怎麼沒有？三小姐忘了安雲公主了？」徐姨娘咬牙道。
「可安雲公主不是才十歲嘛？」杜若失聲道。身在世家自然對皇家的事情知道得很清楚。當今皇上共有四位公主兩位年長的已經出嫁只剩下寧雲和安雲兩位尚待字閨中。寧雲今年十七杜衡從她十三歲的時候便已經在苦苦等著她長大了。五年來既無侍妾又不敢收通房相比于京城里別的世家子弟來說當真是忍得很辛苦。而安雲今年才十歲不應該說還不到十歲算日子的話得過了秋天的生辰才到十歲。完全是小孩子一個。
所以杜若听到安雲這兩個字便有些呆難道杜衡還要再忍幾年不成？
他都已經年過二十在這個年代算是很老了。
徐姨娘恨道︰「安雲小公主才多大的歲數旨意上說賜婚公主雖沒指名道姓可誰還會往她頭上想也都沒在意。如今想來怕是早就有伏筆在里頭。北齊求親的事必不是這一兩日突然提出的皇……定是早就知道了。」
杜若嚇了一跳忙拉住了她道︰「姨娘慎言。」
徐姨娘瞧了她一眼也有些後悔勉強笑了一下道︰「我也是急了。三小姐如今這事我可不敢和夫人說。她剛病好些若得了這個消息只怕又要急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