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過頭去看見小賀正站在辦公桌前將手里的杯子放在桌子上後微笑著走了過來輕輕拉上了窗門。
「喝杯咖啡。」她說。
她嗯了一聲。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感動。是泫然欲涕的樣子喉嚨深處好象被暖暖的哽住想哭可是哭不出來。
「怎麼還不走?」拼命忍住那奇怪的情緒她問她。
「我看到你還坐在房間里。」小賀微笑「我想你需要有人陪伴。」
「謝謝。」以深真心地。
她笑了笑溫和地說︰「公司的事情有顧總我想不會有多大問題。張律師素來名望甚巨打這樣的官司也是最好的。你不用太過擔心。」
她知道她在努力地安慰她這樣的話語並不能安撫她的疲倦然而卻使她的心情逐漸平靜了下來。
也許最難過最無助的時候需要的並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而是知道有人在自己的身旁。
知道自己不是孤單的這——是一件多麼值得安心的事情。
風起得急了夜色便一點點地黯淡了下來。雲層緩緩飄揚著漸漸遮蓋住了漫漫天際。她回看著窗外那天色逐漸陰暗偶爾有一絲光亮從雲端里泄了出來也是朦朧的仿佛虛無小賀的眼楮卻盈盈然地凝視著她亮如灼華。
「小時候我家里一度曾經很有錢」她淡然地說「有佣人、有花王、有司機還有管家阿姨。爸爸媽媽很恩愛我們一家人過得很幸福。」
時鐘在滴答滴答地響著燈光下她的面容清瘦下頜有著溫柔的倔強。神色也是全無素日的精干反而多了幾分慵懶「後來有一天放學回家忽然現空空一片什麼都沒有了。佣人、花王、司機、管家……還有家具甚至連我平時最喜歡抱的那只玩具小狗他們居然也要帶走。再後來連那個家都不能再住我們只有搬到一個小寓所典型的冬冷夏熱沒有空調只有撲哧撲哧喘著氣的老式風扇。」她微微一笑「爸爸在第二年冬天離開了我們死了。媽媽活得久一些大概是我上中學的時候才走的。」
她的聲音平淡安靜以深卻覺得不忍︰「小賀……」
她的嘴角不易察覺地微微上揚︰「已經過去那麼久我早就不再覺得難過。」笑了一笑輕聲道︰「波士你這樣的心情我明了。我只是想要告訴你不管有什麼樣的困難都不會是絕境。只要咬住牙終究會過去的。」
以深微笑起來眼波澄澈而明亮︰「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我記得那時候看雜志封面上意氣風的一個女子清秀恬淡的面容明明是家居的模樣卻成了一個女強人。」小賀想著輕笑「每個人都說你是世界上最幸運的女子。有最帥的丈夫、出身豪門、事業有成、家庭幸福。我當時就想這樣的女子不知道現實生活中會是什麼樣子。」
也就是那個時候才明白什麼叫做惺惺相惜吧。
在外人看來仿佛擁有了全世界的女人其實卻是什麼都不曾真正擁有——就好象她。
剛畢業的時候曾經是多麼的斗志昂揚。那時候一切都還是空白的因為空白更顯得美好。然而經過了那三年才現原來一切都是空的。這樣的空比之前的空白更讓人心悸而絕望。
如果從來沒有擁有過那倒無所謂失去。可是擁有過了再剩下自己獨自一人那才是真的絕望。
她還記得那天晚上獨自一人坐在咖啡廳里等他。她告訴他她會等會一直一直等下去雖然明明知道他絕不會來明明知道他絕對不是那種會輕易心軟的男人卻還是有著奢望。
女人真是傻。
手機就放在桌子上音量開到最大。她就那樣殘忍地對待自己竭盡心力想要等待、等待哪怕是最後一丁點希望。可是她連最後一點點希望都沒有等到。手機始終沒有再響起來。她眼看著燈光就那樣一盞一盞地熄滅周圍的人也一個一個地離開到最後只有她一個人。
偌大的廳堂里只有她一個人。到了後來連侍者也帶著歉意地走過來溫和地告訴她︰「小姐我們要關門了。」
她當時沒有哭。只是禮貌地付了錢然後抱起外套走出門。外面很冷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雪。漫天漫地的雪花兒從天上飄落下來紛紛揚揚。街道上空無一人。燈光兀自熒熒地閃爍著。
她身上只穿著一件薄薄的衣裳然而卻絲毫不覺得冷。整個人只是麻木了。
只是麻木了。
即便雪花落了她滿身也絲毫不再有任何感覺。
深夜無人的街道上她終于獨自站在那里落淚。可是再也沒有人來安慰她。她的身旁已經沒有任何一個親人。這個世界上那麼多人可是沒有一個人愛她。
那時候才是真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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