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裴懷嶺就此事造訪盧家的時候那個盧敬投胎轉世的小乞丐已經在盧府住下了盧家的幾個姐妹也正在愁究竟要如何稱呼這個小乞丐要說信這個小乞丐是自己父親吧眼睜睜就是個不滿十歲的小叫化子「爹」這個字還真叫不出口但要說不信吧眼睜睜這個小乞丐真知道許多盧府不為外人所知的秘密正巧這時候有得道的高人上門造訪幾個姐妹便也想請裴懷嶺「算算」這個小乞丐是不是真的是父親轉世。
關于這種事硬「算」是很難的先小乞丐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年月生稱自己是干爹撿來的後來干爹病逝自己才開始以乞討為生其次盧敬當初是晚上一個人在屋里生悶氣的時候死的被家人現時已是早晨死亡時間也是只知道日子不知道時辰所以裴懷嶺準備先從盧家的「七章」入手尋找其中的蹊蹺。
要說這盧家的「七章」應該算是比較復雜而特別的因其本身就坐落于郊外周邊住戶較少所以便擁有自己獨立的陰陽脈絡就像一個小村落一樣但自從盧敬死後盧家家道中落家丁佣人不斷離開導致人丁慘淡從而對盧家「七章」的走向也產生了影響。為了還原盧敬死前盧家的鼎盛時期的七章走向裴懷嶺磨破了嘴皮子總算說通了盧敬的七個女兒不惜把家里所有的長短工和佃戶共計百十來口人全都請到家中住了三四天裴懷嶺才重新以精確到寸的精度還原了盧家最初的「七章」與「七余」的位置當「七余」中最後一「余」的位置確定後裴懷嶺不禁大吃一驚原來盧家的「七章」與「七余」的位置幾乎是重疊的但順序卻是相反的也就是說「七章」中陽氣最強的「江桓章」與「七余」中陰氣最弱的「共沖余」位置是重疊的盧敬的房間則恰巧就在陽氣最強點與陰氣最弱點的重疊處。
從道術的角度講人若在這種環境下死亡不管是否帶有怨氣都是不可能投胎的因為魂魄死後需要以游走「七章」的方式來卸掉自身所攜帶的陰氣但在盧宅這種特殊的陰陽脈絡下七章七余幾近重疊卻順序相反七章由強到弱的路線卻恰恰是七余由弱到強的路線魂魄按這樣的線路游走其陰氣在被「七章」的陽氣逐漸中和的情況下同時也會被「七余」的陰氣逐漸增強走了一圈等于沒走一樣焉能投胎?至此盧敬的死因似乎也有了答案︰道者認為追求長壽必須講求個陰陽協調而盧敬所居住的房間陽氣的強度要遠遠大于陰氣長期在這種環境下居住勢必影響身體健康所以說七個姑爺輪流挑釁在盧敬的死因中只佔一半的比例另一半原因則與盧敬本人的居住環境有很大關系。
按理說像盧家這麼怪異的陰陽走勢在自然界中是不可能天然形成的即使人為蓄意安排至少也得是宗師級的風水大師耗盡半生心血廢寢忘食閉關苦思的研究成果對于盧家宅邸如此獨到的風水布局就連久經道場的裴懷嶺也是嘆為觀止然而盧氏姐妹對家宅風水設計問題的回答卻讓裴懷嶺差點吐血︰原來盧敬生前頗為迷信風水但出于一種小資產階級的多疑心態又不是十分信任市面上靠看風水賺錢的那些風水先生索性弄了一些陽宅風水學的典籍開始自己鑽研盧家院落所有的風水布局竟然全是盧敬自己設計的。
至此裴懷嶺不禁感嘆正所謂金無足赤世界上本無十全十美的風水布局有得必有失所有的「好」與「壞」都是相對的即便是皇城也不例外這盧敬以為憑自己的二把刀水平就能設計出十全十美的風水布局拆東挪西忙活了大半輩子雖說的成就了盧家招財進寶的運道但也打亂了家宅正常的陰陽脈絡蒙出了一個不能投胎的「死局」家業興旺了人丁卻慘淡了甚至還把自己送上了絕路這就好比現代社會買電腦一樣要是真正的行家就攢兼容機經濟實惠性價比高要是純粹的外行就買品牌機好賴放一邊多少有個質保是冒煙是爆炸至少有人管怕就怕那些二把刀半瓶醋的假行家總以為自己是專業人士攢一台兼容機被奸商宰得五馬分尸的還以為自己佔了大便宜到最後只有哭的份…
雖說從盧家陰陽脈絡上找到了蹊蹺但這種蹊蹺只是決定了盧家不能投胎而眼下的情況是盧敬不僅投了胎貌似還投到了外地這一點又讓裴懷嶺傷透了腦筋想來想去裴懷嶺把此種情況的可能性鎖定在了盧敬本人身上根據裴懷嶺推測盧敬停尸之時肯定隨身帶有某些能夠吸魂引魄的東西既然魂魄游走「七章」後陰氣不會消失這也就意味著魂魄對前生的眷顧不會因陰陽中和而消失其必對生前所眷顧之器物念念不忘如果此器物恰巧是類似于玉器之類的能附魂引魄的東西那魂魄必然會附于其上就好比古墓中那些讓盜墓賊頭疼的「圭孽(圭孽俗稱圭鬼圭指玉圭是戰國時期大臣‘朝勤禮見’時用以區分等級與職能的禮器在當時大臣死後入葬往往有‘奉圭入槨’的禮儀就是手里拿著玉圭裝入棺槨而一些對生前高官厚位過于痴迷的大臣其魂魄因對生前官爵眷顧過重也會出現在游走七章之後仍不能消其陰氣的現象此時魂魄便會宿寄于玉圭之中就會變成所謂的‘圭鬼’這種冤孽本不屬惡鬼但如果尸身手中的‘玉圭’被拿走的話就要另當別論了。在歷代的盜墓者中曾經流傳著一種說法叫‘寧拾糠秫不攜圭’意思就是寧肯撿一團糟糠回去也不能把墓主人手中的玉圭拿走其原因就是害怕由此激怒‘圭鬼’引尸變雖說不是每一個手里拿著玉圭的死者都會因玉圭被拿走而起尸但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這種敏感的東西還是不動為妙)」的形成原理一樣如果真是如此的話那麼為什麼盧敬原本不能投胎的魂魄會在外地投胎的現象便也有了解釋︰那便是盧敬的墳墓此時肯定已經被盜過這件附有盧敬魂魄的器物隨盜墓賊輾轉流傳到了外地盧敬的魂魄雖說不能還魂但卻全屬外力所致與「圭孽」那種完全自的眷念還是有著本質的區別的所以如果踫巧有身孕之人將此器物佩戴在身上胎兒日益增強的陽氣便有可能再次激魂魄過固有的「投胎」的天性不過此類的魂魄就算能投胎也是怪胎孩子生下來就會說話不把爹媽嚇死才怪如果那個小乞丐真的屬于這種情況被人扔掉也很正常…
有了這種推測裴懷嶺便再次與盧家姐妹核實了盧敬下葬時的情況得知路徑卻是是佩戴著生前最喜愛的玉佩死的不過盧敬的葬地直到去年姐妹們還去祭拜過似乎沒有被盜的跡象。
得知盧敬確實是帶著玉佩死的裴懷嶺便肯定了自己的推測至于墓是否被盜過就不重要了要能讓你幾個女流之輩都能看出來墓被盜過了這種水平的盜墓賊干脆就改行去挖磚窯得了…
得到裴懷嶺的肯定小乞丐就是盧敬轉世後幾個姐妹只得開始管小乞丐叫「爹」而裴懷嶺自己也是如獲至寶下定決定要將此次現與以前的一些修行成果一起編纂成冊以供後閱其實以現代的眼光看這件事對後世道術的展而言意義並不是很大但與其他學科一樣道術講求的也是「挑戰」兩個字就好像著名的哥德巴赫猜想一樣證明了1+1=2又能怎麼樣呢?雖說實際應用的意義不大但這種事對于人類精神而言本身就是一種象征而裴懷嶺本人也因為這種精神而名留道門。
後來裴懷嶺以七十五歲高齡開始著書立說時至其百歲華誕自算陽壽不多然借壽之法此時尚未明眼看著自己二十幾年的心血之著就要成為爛尾房裴懷嶺無奈之下便按照當初盧家的事例明了一種叫「子午陣」的陣法窮其畢生所學人為制造了一個陰陽重合的脈絡以求能以轉世之身續寫巨著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雖然那個二把刀盧敬瞎貓踫死耗子加之盜墓賊歪打誤撞能讓其魂魄在短時間內投胎但裴懷嶺精心設計的這個「子午陣」卻未能像想象中的那麼成功雖然裴懷嶺的魂魄也未消除前世的記憶但卻直到大明朝倒台的時候才得以投胎而且此嬰天生幾近失明(也就是現代所謂的弱視)這個盲童便是後世有名的道門大家「徐瞎子」也正是此人續寫了當年裴懷嶺未能完成的《天干全書》修正了「子午陣」中存在的一些並將此陣也一並記于了《天干全書》之中這便是道門「愆子續牘」的典故。
關于徐瞎子是否確是裴懷嶺轉世道門內部也是眾說不一有人說子午陣本身就是個失敗的陣法裴懷嶺即使投胎也不會有前世的記憶而有人則堅定的認為百年之間都沒人有能力續寫的《天干全書》能被一個瞎子續寫可見其就是裴懷嶺本人但這個徐瞎子本人卻對此不置可否但不論如何子午陣還是被正一派列為了禁陣投胎這種事可不是沒事鬧著玩的後來《天干全書》雖然廣傳天下但最後幾頁卻在傳出之初被認為的刪掉了傳說這幾頁陣圖的原本就放在正一派的祖庭茅山、嶗山、清微各派的高人閑來無事之際也曾按照故事中的細節嘗試復原「子午陣」但是各派高人所復原的陣圖雖說大概原理差不多但細節卻有很多地方不一樣當然關于這種事關投胎的陣法誰也沒心氣去親身實踐此陣法也只能成了道門的一大談資至于此陣是否逆天是否折壽完全都是謎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如果徐瞎子真的是裴懷嶺轉世那麼「子午陣」便是一種卻有其效的陣法…
「莫非…」鐘鬼靈眉頭緊皺「要說七關可以微縮在‘撫掌玉’上並且有效這我相信但把這種神乎其神的陣法往玉上刻況且是刻在里面那層應該不會有什麼效果啊而且還更費功夫…」
「是這樣的茅山派的張掌教得出了和你一樣的結論…」秦戈道「刻在下面的一層陣法應該是沒有效果的而且…這個‘子午陣’刻的似乎並不完善甚至不如當年茅山派的馬掌教茶余飯後消遣時隨手畫的陣圖完善至多是有個輪廓而已就算刻在外層都未必有效不過這個玉墜按我分析應該已經是近代雕刻工藝的極限了…」
「莫非唐海瓊是想說我去了一個七關想外層一樣但還布了一個下層陣法的地方?我就納悶了瓊這麼拐彎抹角的這不是南轅北轍麼?直接說在哪不就完了?」鐘鬼靈拿著照片反復的看「況且玉里還刻了兩層用這麼先進的技術方大看著都費勁憑她魏姑一個老太太怎麼可能現這其中的秘密?」
「這個你是不會理解的…別忘了唐飛是魏姑的父親…」秦戈站起身閉上了了眼楮「如果你父親告訴你要去一個有生命危險的地方你的第一反應是什麼?」
「當然是去幫忙啦…」鐘鬼靈想都沒想月兌口而出。
「嗯…這就是為人父母…」秦戈道「我父親當初也是這樣的說什麼都不肯告訴我去了哪然而卻再也沒回來…想必唐飛這麼做也是不希望自己的女兒與自己一起身涉險境…」
「哎…也是…」這話一說鐘鬼靈忽然想起了當年父親冒著危險跟鬼護士死磕的事可憐天下父母心啊…「但是唐海瓊怎麼就這麼肯定魏姑能識破其中的秘密?」說罷鐘鬼靈又把頭轉向了魏笑彤「哎我說是不是你姑姑有什麼關鍵性的遺言你給忘啦?」魏笑彤搖頭。
「你別忘了魏姑當時的身份!」秦戈道「魏姑也是國民黨特工!唐飛把玉給魏姑的時候可能並沒想到後來國民政府江河日下的事他的本意可能想讓魏姑通過國民黨的特工力量——特別是中華太平祈福委員會中道門中人的力量來揭開謎底…」說罷秦戈又拿起了《中華抗戰機要詳錄》「這個組織本身就是國民黨最為機密的組織之一但按這上面的記述唐飛以及他師傅袁紹一失蹤了也就是說他們這些人的去向連這個特工組織的領導者都不知道!」嘆了口氣秦戈背過身冷冷一笑「名副其實的秘密中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