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煙錄 第二部 血飲黃沙 第三十三章 人非聖賢

作者 ︰ 牧野卡儂

兩人走到院中,來到釋佛祖桌前行禮,釋佛祖瞧瞧二人,忽然微笑道︰「你們來瞧瞧熱鬧麼?」那胖大和尚笑道︰「佛祖,今天大喜之日,我們怎能不來。」釋佛祖道︰「來得好,入席吧。」兩個人挨著佛祖歸座,蕭德言離座來到安道舒與範西華近前,道︰「安城主,多日不見,蕭某有禮了。」

安道舒正瞧著範西華心中又氣又怒,心道︰「我就知道這里面包藏詭計,要置我于死地。」抬頭一看是蕭德言,安道舒大怒道︰「姓蕭的,你在我精絕城大鬧一番也就罷了,為何還要設計害我?」蕭德言何等聰明,呵呵一笑道︰「安城主,你稍安勿躁,你不信我們所說,你順我手指方向觀瞧,你看看佛祖身旁那坐得是誰?」安道舒心中一奇,順蕭德言手指觀瞧,不看則可,安道舒看到那佛祖旁邊坐著背劍清 的中年男子不是劍龍卻是誰?

安道舒渾身大震,他把劍龍囚禁在暗室,沒想到劍龍說逃便逃一夜便月兌出了精絕城,他待蕭德言走後去驗看暗室,兒臂粗的鎖鏈齊刷刷斷成幾十截,最驚駭之處是斷口處平滑整齊,刀裁斧剁一般,把安道舒嚇得半晌無言,哪想到劍龍竟然投奔了小西天,蕭德言看他驚駭之色,心中暗喜︰「天助我也,沒想到我隨口一說,那劍龍竟真投奔了小西天。」範西華不認得劍龍,可是看安道舒神色猜到**分,心道︰「蕭公子憑地了得,這等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他這下可算理直氣壯,喝道︰「安老兒,你不是要證據麼?大活人擺在你面前你瞧不見麼?那劍龍打死你獨生愛子便投奔了小西天,他與那水月童子狼狽為奸,合謀暗害你精絕弟子,其實是受了釋佛祖之命,搗毀你精絕城,從此西域武林勢力便又傾向小西天幾分,你明白麼?」

這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蕭德言心道︰「我可沒教你把釋佛祖扯進去,水月童子作惡多端,釋佛祖固然有失教之罪,可是搗毀精絕城雲雲,卻是無中生有了。」可是話說到這兒了,不能往回收,蕭德言道︰「安老爺子,我決意與你一同向佛祖說明一切,請他嚴懲門人,將劍龍交你落,你看如何?」安道舒此時已說不出話來,用手點指著劍龍,嘿嘿了一聲,霍然站起,往佛祖那一桌走。蕭德言與範西華對看一眼,心道︰「這下妥了。」兩個人跟在安道舒身後,先看他怎麼說。

安道舒來到佛祖桌前,躬身施禮,顫聲道︰「釋佛祖,安道舒來給你賠罪了。」他這一聲蒼涼高亢,只听得院中群豪一靜,紛紛停下手中杯筷,扭頭往這邊觀瞧,釋佛祖也是一愣,趕緊欠欠身道︰「安城主,你何罪之有啊?」安道舒嘿嘿冷笑道︰「釋佛祖,我問你,你身旁坐的是何人?」釋佛祖還未開言那胖大和尚把酒杯在桌上重重一頓,喝道︰「我說安道舒,大伙好好的喝酒你搗什麼亂?給我退下。」

蕭德言問身旁範西華道︰「這和尚是誰?好生放肆。」範西華道︰「不放肆就不是他了,他就是小西天三聖之一的瘋癲僧,羅漢聖。」蕭德言略略吃了一驚,心道︰「原來他是三聖之一。」菩薩聖夜闖翠微宮殺死侍衛無數,驚了李世民聖駕,險些暗算了大唐皇帝,蕭德言心道︰「三聖該是些懂事理的高人,想必能夠體會一二。」

安道舒悲怒之極,一指坐在羅漢聖身旁的劍龍,道︰「釋佛祖,你們小西天收留了殺害我兒子的凶手,你門下水月童子無緣無故殺我精絕城三名弟子,我安道舒到底做了哪點對不起你小西天的事,以至你要誅滅我門派?」此言一出群豪大驚失色,萬萬想不到安道舒會在萬佛朝宗之日來小西天興師問罪,院中靜得落針可聞,釋佛祖聲色不動,問道︰「安城主,你听哪個說我要誅滅你的精絕城?這是無稽之談,你我兩派相處日久,你怎會受了外人的挑撥?」安道舒道︰「釋佛祖,這些事先不談,那劍龍殺我兒,水月童子殺我三名弟子,該如何了斷?佛祖賞下話來罷。」羅漢聖半眯的細眼忽然睜開大半,一聲怒吼道︰「安道舒,你莫血口噴人,劍龍先生何等身份,怎會與你兒動手?」安道舒冷笑道︰「羅漢聖,我有證人在此,蕭公子親眼得見。」

蕭德言一想也該自己出場了,邁步來到席前,先躬身一禮道︰「晚輩蕭德言見過各位前輩。」羅漢聖沒見過蕭德言,翻翻眼楮瞧瞧,道︰「你是何人啊?」賀君儒趕緊道︰「羅漢聖,蕭公子乃是虯髯客張大俠風塵令的執掌,協理西域商路。」羅漢聖不听虯髯客便罷一听這名字臉色一變,雙眉一立,道︰「賀老頭,你說他是誰?他是虯髯客的弟子麼?」蕭德言答道︰「羅漢前輩,晚輩受張大俠之恩,代他在西域三年,並非是張大俠的弟子。」

羅漢聖听罷「哼」了一聲道︰「你這小子,你親眼看見劍龍先生與安道舒的兒子動手麼?」蕭德言想想還是如實講來罷,他把以往經過講訴一遍,說到安海樓偷襲自己誤入四象劍陣被劍龍劍氣透胸而死,在場之人無不驚駭,蕭德言邊說邊偷眼觀瞧劍龍,只見他臉上平淡,彷佛在听別人的事一般,安道舒在一旁恨得咬牙切齒,羅漢聖听罷忽然道︰「這是誤傷啊,小子,這里面也有你的責任,不過歸根結底,都是安道舒的兒子不成器,自尋死路。」

釋佛祖喝止道︰「羅漢,你偌大年紀,說話的分寸可還不如年輕人。」對安道舒道︰「安城主,關于此事,劍龍先生在中原武林是一位了不起的高手,與羅漢交情莫逆,他來小西天作客我們自然是要歡迎,至于你們之間的恩怨,小西天不便深究,你們待得盛會之後,自行解決,小西天絕不插手過問,你看如何?」羅漢聖呵呵一笑,他深知劍龍武功神通,心道︰就憑你們想為難他,那是決計辦不到的。」安道舒何嘗不知,可是想起愛子慘死,心中著實不甘。

劍龍緩緩站起來,離席來到蕭德言與安道舒近前,蕭德言與他龍門客棧一別便再沒見過,劍龍沉默半響忽然道︰「安城主,海樓與我有師徒情分,我傷了他性命每日自責,怪自己殺心太重。」安道舒心道︰「你嘴里說的好听,可是想賣個人情給我就這麼算了麼?」臉上冷笑不答。劍龍知他不信,嘆了口氣,忽然舉右手,立掌如刀,在左手腕上切去,他武功高極,這一下出手自殘誰也沒想到,群豪看得一閉眼,心道︰「完了,這劍龍當真了不起,他要自斷一手謝罪。」

蕭德言看見了可是以他武功想救可救不了,就在這時,斜刺里伸出一只胖大的手掌在劍龍手掌側緣似挨上沒挨上之際,砰一把抓住他的右手小臂,安道舒也嚇壞了,他眼前一花,看劍龍出手電光火石,意志堅定,哪知道被人攔下來了,群豪睜開眼楮,本以為盛會壽宴血濺當場,沒想到那羅漢聖大手攥著劍龍的右臂,口中喘著粗氣,雙目圓睜,怒道︰「賢弟啊賢弟,你糊涂。」

蕭德言心道︰「羅漢聖身法武功高絕,也只有他攔得下劍龍這一擊。」群豪無不驚駭,這電光火石間不容之時羅漢聖竟能出手抓住劍龍的手臂,這份輕功反應,當真到了動轉如意之境。劍龍臉色微微一變,道︰「羅漢,你為何阻我?我賠他一只手,還有一只可以用劍,並無妨礙。」

羅漢聖呸了一聲道︰「你要做個獨臂人和我師哥一般麼?老和尚不許。」蕭德言插口道︰「劍龍前輩,蕭某在此事上不無責任,安城主,我看此事還要從長計議,你別難為劍龍先生了。」安道舒心道︰「你小子兩頭說好話,真真可惡。」可是一看眼前形勢,若真是要為難劍龍,一則他武功太高,二則羅漢聖與他情分深重,群豪敬佩他為人,也不會站在自己這邊,想罷多時安道舒嘆了口氣,點點頭。

蕭德言又施一禮道︰「佛祖,劍龍先生一事暫且不論,可是你的弟子水月童子殺死精絕城三名弟子,栽贓嫁禍他人,引出大亂,他濫用小西天三花香粉,險些害死晚輩,晚輩請佛祖定奪。」群豪听罷又是一驚,不過有知道水月童子依仗小西天勢力在西域草菅人命無數的,听罷心中大快。

賀君儒、大俠商隱、丐幫兩位幫主紛紛站起道︰「釋佛祖,我們願給蕭公子作證,水月童子罪無可恕,懇請釋佛祖落。」水月童子就在釋佛祖身後侍立,此刻冷笑不語,釋佛祖問道︰「水月,他們所言屬實麼?」水月童子道︰「佛祖,我一直跟隨金剛師哥在寺中修行,這半年來也未下山過一次,什麼精絕城的弟子,弟子我見也未曾見過,這話從何說起呢?」

金剛童子在他身旁,此時開口道︰「佛祖,水月師弟與我在寺中修行,從未離開過,這些人為何要血口噴人,誣陷師弟,我實在不懂。」蕭德言等人直氣得渾身栗抖,蕭德言道︰「水月童子,我問你,幾日前你在甘州城刺史府與魏王李泰合謀害我,給我喝下三花香粉,親口承認精絕城三條人命是你所殺,可有此事?」水月童子忽然哈哈大笑道︰「這位兄台,你我素昧平生,你何苦編一些不著邊際的瘋話來陷害于我呢?什麼魏王?什麼甘州?我從未去過,佛門弟子也不會與大唐官宦結交,你這謊話,編得太過破綻百出了罷。再者,你有什麼憑證誣我殺人害人?」

蕭德言見他矢口否認,百般抵賴,胸中大怒,正在這時,忽然旁邊有人說話道︰「水月童子,憑證麼,就在我身上,你在甘州刺史府害我和蕭公子,你以為抵死不認便能逃過了麼?」說到「蕭公子」三字,聲音稍稍一顫,蕭德言听這聲音再熟悉不過,扭臉觀瞧,正是雪瓊。欲知後事,請看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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