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淚 第一卷 柳風輕雪 第063節 誰馴服誰

作者 ︰ 香寶

大雨給炎炎夏日帶去了絲絲清涼的慰藉。坐在奔走如飛的馬上,更是清風撲面,身心都為之煥然。

沒有馬鞍是這次旅行的一大敗筆,策馬飛奔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能硌得生疼。為了照顧兩個小孩子,中年男人一路上都小心地控制著馬的度,盡量平穩些,讓兩人不至于太難受。

柳如玉在路上閑得實在無聊,便自告奮勇給小念講起了她最喜歡的童話故事,果然吸引了他的注意,讓他暫時忘記那摘掉眼罩之後帶來的種種不適。

「……那只狐狸對王子說︰對我來說,你現在仍然只是個小男孩,和無數其他小男孩沒有什麼區別。我不需要你,而你也不需要我。對你來說,我也只是一只狐狸,和世界上其他無數的狐狸也沒有什麼兩樣,但是,如果有一天你馴服了我,我們彼此就會需要對方了。到那個時候,對我來說,你在這個世界上是唯一的小男孩兒;而對你來說,我也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狐狸。……狐狸盯著王子看了很久之後,對王子說道︰無論如何,請你馴服我吧!……」

「狐狸為什麼要王子馴服他呢?!」小念歪著腦袋,眨眨一雙純真好奇的碧眼。

听到這樣幼稚的提問,柳如玉感覺很悲傷!要這麼大的小孩兒明白這故事中的真諦果然是個糟糕的主意。而事實上,她的耐心早已經被諸如「王子不是應該住在皇宮里,怎麼能到處亂跑呢」、「蛇怎麼會說話呢」、「花怎麼會言語」之類的無聊問題給耗得干干淨淨。

她有些怏怏地回答道︰「因為狐狸喜歡王子,她希望自己能夠成為王子唯一的狐狸。只有王子馴服了她,她才能和王子建立彼此之間的聯系,才能成為彼此的唯一。」

「喜歡王子,就要王子馴服他嗎?」小念怯怯地問道。

「沒錯!我再提醒你一遍,我講故事的時候最好不要插話!」

「哦。」小念乖乖地點著頭,果然安靜了許多,但是過了一小會兒他忽然蹦出一句,「小念喜歡和小玉在一起。無論如何,請小玉馴服小念吧!」

听了這話,柳如玉差點背過氣去。

在她的理解中,自己一直扮演的是「狐狸」的角色,怎麼忽然就轉到「王子」的角色上去了呢?這不是自己想要的愛情!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在哭泣,雖然青梅竹馬很好,但是自己如果被這麼一個小孩子纏上了,後果不堪想象,自己的身體雖然三歲不到,但是自己的靈魂卻已經有二十歲了,面對三四歲的幼童,自己這算不算是「老牛吃女敕草」呢?姐弟戀很流行,但是自己只能接受別人去「戀」,輪到自己的時候,果然還是有很深的心理障礙啊!

她悔得腸子都青了。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時空能夠流轉回她還沒有講這個故事之前!她可以給他講無聊的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一起在森林里如何種田,如何砍伐了大片的熱帶雨林,建了一座如何漂亮的城堡,然後白雪公主以女王的身份建立了一個新的王國,那里所有所有的臣民都拜倒在白雪公主殷紅的石榴裙下!于是,白雪女王帶領效忠的臣民一鼓作氣將邪惡的王後和她的國家一起消滅掉!這故事多熱血!多暢快淋灕!

小念見柳如玉許久都不說話,便弱弱地問道︰「難道小玉不喜歡小念?不想馴服小念?」

將兩個問題一起提,教人怎麼回答好呢?柳如玉轉了轉眼珠、咬咬牙道︰「小念哥哥對小玉這麼好,小玉怎麼會不喜歡小念呢?」

「那就馴服小念吧!小念要做小玉的唯一。」小念的態度相當堅決。

「馴服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柳如玉用了個拖字訣,「先要相互了解,了解完了還要有一個很鄭重的儀式……」

「很鄭重的儀式?」小念敲著腦袋想了一下,馬上興奮起來,「是婚禮吧?」

「不是婚禮!」柳如玉懊惱自己嘴快,又惹出了一樁麻煩,她一字一頓道,「是其他的鄭重的儀式。」

「小玉,要不我們這個儀式要,婚禮也要?」

「你知道婚禮意味著什麼嗎?」柳如玉覺得今天的陽光很毒,相當毒。

「結婚啊。」這句他答得很快。

「結婚是什麼意思?」

「就是一個男的和一個女的一起過日子,生小孩兒唄。」這句,他也沒有遲疑,末了又補充一句,「小念喜歡小玉,小念要和小玉結婚,然後生一堆的胖女圭女圭。」

活了整整二十年,第一個對自己告白的男子居然是個三四歲的小屁孩兒!柳如玉徹底僕倒了,古代的人咋那麼早熟呢?

中年男人听著兩個小人兒一起為了一個不著邊際、荒誕不經的故事不停爭論斗嘴,不覺失笑,也懶得阻攔。小孩子能懂多少情愛?什麼是「喜歡」?什麼是自己的「唯一」?什麼是婚姻?一知半解,竟然也能討論這麼久,真是可愛。

小玉的聰明伶俐確實出了正常的範圍,但是他曾听說過神隱族的傳說,那些人生下來便有異于常人的智慧和能力,他們隱匿于民間,不輕易現身。走南闖北多年,他身為閱歷豐富的老江湖對于這些奇聞異事卻已經習以為常,否則也不會接受長著貓眼的孩子當自己的徒弟了。

江湖上還有一種傳言,若是神隱族大量出現的話,那這個世界便會生難以料想的劇變!這個國家傳承了數百年,雖然積弊不少,但是要想一夕傾覆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傳說終歸是傳說,和那些妖僧、妖道們所謂的神言大概也是相差無幾!

世界上總有一些奇怪的人、奇怪的事,用現有的知識無法去解釋,于是就被別有心思的人,將它們和一些祥瑞、神的示警鉸鏈在一起,利用一些所謂的神諭、傳說來達到他們不可告人的目的,這樣的坊間流言傳聞不可過于相信。與其試圖去一一苛責,倒不如坦然接受來得痛快。

說話間,京城的南門已在眼前,小念也不和小玉爭了,忙從懷里掏出早已摘下那綹黑布來,要將自己的眼楮蒙上。

「你這是干嘛?!」柳如玉奇怪道,「你不是說以後要用真面目示人了嗎?」

「從今往後,我的眼楮只給喜歡我眼楮的人看!」小念執拗著,便將那黑布蒙在眼楮上系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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