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有何見教?」這種時候見到她,柳子讓忍不住擰起眉頭。
「事情我剛听了個大概。這奴才是該打,甚至殺了都不為過,但我還是想替她求個情。」柳夫人走進來,看了眼金奴道,「我知道,照理說這邊的事我不該管,也輪不到我管。況且此事牽涉到我的清白,我更理應袖手旁觀。只是,為了我的清白考慮,我希望暫時讓這丫頭好好活著,免得外人說我們柳府為了遮家丑而處死家奴。她既然說只要找到那封信便能真相大白,那麼,不妨讓她去找好了,若是能找來,即便免她一死也無妨。我也很好奇那封信里到底寫了什麼。」她沖柳子讓微微一笑,「子讓,你說呢?」
「如此甚好。」柳子讓明白她的意思,微笑著點點頭。
柳夫人見他同意,拍拍手,便有下人抬來兩只大缸,她環視眾人,昂然道︰「今日,在場的都是人證!這丫頭所說的信就在這屋里的碎紙屑中。瑞香,你拿掃帚,將這地上所有的碎紙片都裝進這缸里。」
「是!夫人。」瑞香二話不說,便當著在場所有人的面,將屋里屋外飄飛的紙屑都仔仔細細地掃進缸里,連人們沒小心粘在腳底的都沒有逃過她的眼楮。
兩只缸都剛剛裝了九成滿。
「好了,把這兩只缸,抬進煙雨閣後院空置的庫房。」柳夫人微笑著吩咐完畢,便轉身對金奴道,「金奴,從今日起,就委屈你了。什麼時候找齊了那封信,什麼時候就放你出來。」
金奴咬咬牙,對著柳夫人磕了一個頭︰「謝夫人仁慈。希望夫人他日不會後悔今日的決定。」
「不會!」柳夫人對她笑笑,便揮手讓人帶她下去。
這時,卻見一個須花白的的大夫從內間走出來,拱手道︰「那個,柳大人,公主的病實在是棘手得很,這是一種典型的狂癥,也可稱為‘失心瘋’,因心火亢盛,斂液成痰而致,若想治療宜清心火,化痰為上。此處有化痰開竅的藥方一貼,請收好。」
「不是中毒嗎?」
「中毒?!她的脈象絕不會是中毒,老朽行醫多年,這種狂癥並不少見,或目無旁人、登高而歌,或不避親疏、打罵毀物。有急性也有慢性的,公主的這種應屬于急性,大概是受了什麼強烈的情志刺激。」那大夫捋著胡須道,「誠然一些外物的刺激,也可能導致此病癥的生。尤其是陽春三月桃花綻紅盛開之時,得此癥的人便會瘋狂而起,且美其名曰‘桃花瘋’。此病即使治愈,日後也極易復,須長期服藥調理,受不得激了……」
听著大夫和柳子讓的對話,柳夫人一時間失神︰「桃花嗎?」
眼角一瞥,一朵變了色的干桃花正倚在牆角,她趁人不注意,撿了起來,放在手心,卻有一股淡淡的桃花香氣從掌心傳出來,那是一種熟悉的味道,那是一抹早已沉沒在腦海深處的青春戀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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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十五年前
「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春風里,娉婷的桃花下,才剛剛度過十四歲生日的她正捧著一卷《潛龍居士文集》默默地吟詠。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換來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復日,花落花開年復年……」他那年也才剛滿十五歲,看著笑靨如花的她總能如醉如痴,「喜歡桃花嗎?」
「喜歡。」少女的她,本應當天真爛漫的年紀,卻總是有意無意間讓清如春水的眸子中平添幾分哀愁與落寞,「這是我母親親自教給我的第一詩,也是唯一的一……」
「這話你已經說了八年了。」他蹲下來,看著眼前被清風吹皺的一池春水,嘴角泛起一絲譏誚。
「你這話什麼意思?!」她撅著嘴,賭氣似的蹲在他面前。
「因為,我認識你八年了。」他輕笑著,那溫婉的笑容蕩漾在沒有經歷過風塵的臉上,格外爛漫,恰如一陣溫暖的清風播撒一片馨香。
她竟然看得呆了,紅著臉別過去,盯著最近處的一樹桃花,假裝出神,但是心思卻一點不在那冶艷的桃花上︰他不僅僅是我知心的朋友,更是一個玉樹臨風的少年郎,遲鈍的我怎麼還總是把他當做當年的那個小書僮呢?
「二小姐,你怎麼了?」他看出她的尷尬,但是並不想替她掩飾過去,他渴望著能夠傾听她的心聲。
「沒,沒什麼。」她低下頭,平時伶俐的口齒在那一刻消失了。
他微笑著,玩味兒這小小的契機︰「二小姐,我可以叫您青兒嗎?」
「這個,」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心頭的狂喜驅使他第一次勇敢地伸出雙手握住她那冰冷的柔荑,絲絲的溫暖從手心傳遞過去,卻點燃了他自己所有的**,他緊緊盯住她兩汪深泉探尋著︰「青兒,我不想離開你,我們逃吧?」
「逃?!」她看到了他心底的烈焰,怕了,猛然抽出手,轉過身,「我不會逃的。我的母親逃了,她永遠地鐫刻在我們家族的恥辱柱上!她讓我蒙受的恥辱,我一刻也不會忘!她丟了的,我一定要掙回來!」
「為什麼?!你沒有必要這麼做!你應該有屬于你自己的人生!」他明白她的,他一直知道,只是,他還想試一下,而這已經是最後的機會。
「明天我就要出嫁了!我以為你是來祝福我的!」她的臉閃過不經意的黯然,然而幸福的笑臉更應該是準嫁娘的標簽,她選擇勇敢地微笑,「你會祝福我的,是嗎?」
她心底的痛,他看得到的,他不給她任何機會,要將那最深處的痛硬生生地挖出來血淋淋地晾給她看!
「嫁給一個你從來沒有見過的男人,你覺得你會幸福嗎?!」
「對不起,我還要去試一下新鳳冠,我走了。」眼前的痛讓她無法直面,骨子里的懦弱最終還是毫無保留地暴露了。
「不,我不會放你走的。」他拉住她的手,一把便將她擁進懷里,凝視著她桃花般嬌艷的唇,嗅著她迷人的少女芬芳,他迷醉了。還有什麼能比吻更美妙的肢體語言?他不再猶豫、不再彷徨,抬起她的下巴,用自己的嘴封住她的唇。
她拼盡全身力氣想要把他推開,可他卻不費吹灰之力,向她傳遞著唇間那抹青澀與炙熱。她越是用力,他摟得越緊。她不斷的打他、踢他,甚至哭泣,但,都無濟于事。在他強勢的吻中,她漸漸地陶醉了,她想,他是愛她的,跟她曾經看過的言情小說中的男主角一樣,會永遠深愛著女主角,即使死亡,也不會離棄!難道,這不是她想要的愛情嗎?真的要去嫁一個自己從未見過的男人嗎?真的要嗎?她不停地捫心自問著,身體卻逐漸迷失在**的海洋里……
「小姐!你?!」
是杜嬤嬤的聲音!像被閃電劈中了一樣,她的意識忽然清醒過來,自己究竟在做什麼?難道八年來吃的苦都忘了嗎?難道母親的教訓還不夠嗎?她狠狠心,在他的唇上用力咬了下去,血順著嘴角滲出來,她再一次用力推開他,而這次他沒有再強迫。
「對不起。」她的心在泣血。
他望著她的背影,悵然若失,任嘴角的血恣意地流淌。他沖著她的方向︰「如果還有來生的話,你會選擇一直在你身邊的小書僮嗎?」
如果還有來生?自己是不信鬼神的,因為母親從來不信。
這個世界真的有來生嗎?
她不知道,她更無法回答,她只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回頭,只能噙著淚低著頭,離他越來越遠……或許,彼此的人生,永遠不會再有交集……
從那以後,每年三月她都能收到一封的信,信上只有她的名字,信里只有一朵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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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得了失心瘋數年後,被關進庫房的金奴死了,至于死亡的原因是個謎,有人說是抑郁而亡,有人說是自殺,也有人說是柳夫人的毒手。
清理她遺物的時候,卻現了一張已經拼貼得比較整齊的一封信紙,卻只有個開頭。
「柳夫人︰」
或者,我更希望親切地叫您一句,青兒。」
當您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大概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
我想您到現在一定也還在恨著我呢。因為你的初……(中間缺失兩行)……」
即使如此,我還是覺得自己是幸福的。」
或許,您不相信,但,還是請您平心靜氣地將這封信讀完。」
第一次見到您的時候,您還小,才七歲。您或許已經記不清了,我當時只是個懵懵懂懂剛剛被賣進海府的小書僮。」
記得海府中花園旁邊的那片小竹林嗎?那是我們第一次相會的地點,正好是三月桃花盛開的日子……」(第一頁完)
**抱歉啊,香寶承諾的大章節,大概就這麼大了吧,不過揭秘應該不少了吧?嘻嘻,香寶果然存不住稿子,寫完就想上傳,不過主要也是今天可能比較忙,怕晚上回來太晚,所以早點傳了了事,是特例!以後基本不會這麼早傳文。最後給今天看本節的人都道句︰早上好!!香寶睡覺去了!**
**提醒一句,故事還在繼續。嘻嘻,轉身,鬼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