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藍一覺醒來,卻已經是正午。
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已經完全動彈不得,甚至連抬一抬指頭的力氣都沒有了。她只能睜了眼楮對著對面的笑面佛呆。
好在思想和記憶還是清楚的。
前一夜,被「猥瑣」男強抱著從那荒野中逃開後,本以為那幾個護衛會窮追不舍的,結果竟然被他甩月兌了。兩個人晃晃悠悠地闖進了這家尼姑庵。
「猥瑣」男宣稱兩人是兄妹,偶然遇到了歹徒,好不容易才逃了出來,請求庇護。可憐又善良的尼姑老婆婆竟然就這樣簡簡單單地信了他的鬼話,甚至還專門去將那一路上的血跡掩埋了,讓那些歹徒無法找到方向。
進了庵里,終于月兌離他的懷抱,被放在床上,蘇藍這才現原來「猥瑣」男因為那一釘,流了不少血,再加上他渡了真氣給自己,已經耗費了不少氣力,嘴唇變得紫。她心下不忍,想說些感激的話,唇微啟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她奇怪,明明自己的**道已經解開了,為什麼還是說不了話呢?
小尼姑端著盆熱水進來,「猥瑣」男接了,取了燭火和酒壺,卻獨自躲進屏風後面去了。
蘇藍想,男人的身體有什麼好看的,就算是倒貼我錢,我也不會看。這個家伙還巴巴地跑到屏風後躲起來,當真把自己當塊兒寶了。
因為有燭火,屏風上現出「猥瑣」男的身影,他跪坐在蒲團上,將身上的衣服一件件月兌下來,露出勻稱而健美的身形。
蘇藍瞧了不覺有些怪異,那樣的臉卻配著這樣完美的身形,倒像是一幢極有氣勢的華屋,偏偏配了個草屋當門房,完全是兩個不搭調事務。
他將酒壺嘴對準自己肩胛上的傷口。倒出那澄清的液體,那肩膀微微顫抖了一下。
「 ——」。有人倒吸口冷氣。蘇藍轉眼一看。卻是還站在門邊地小尼姑。
「咚」。酒壺被放在地上地聲音。
他取出一柄匕。在燭火上淬了一會兒。對著那傷處便刺進去。
「啊!」小尼姑顫聲喊了出來。
蘇藍覺得胸口一痛。感覺那鮮紅地血已經流了出來。
看得出他地姿勢其實很別扭。這手術似乎進行得不順利。他剜了一會兒。又將匕地利刃伸進火里。
「那個……」小尼姑顫著聲道,「施主,讓我幫你吧。」
蘇藍看她一眼︰這個小尼姑欺負自己不能說話,居然把自己的台詞給搶了。
「不——用!」他在屏風里說。听得出他在咬牙切齒。
「您放心,我有經驗的,有一次。我還幫小白取出了鐵箭頭呢。」小尼姑急著表白,「後來那小白傷好得可快了,活蹦亂跳地,一點兒事兒都沒有。」。
他似乎想了一會兒,才道︰「那好吧,你進來吧。」
小尼姑紅了臉歡快地跑進了去。
蘇藍轉開眼珠,不去看那個方向。這個可惡的身體,居然在關鍵的時候什麼事都做不了。那個小尼姑也是可惡,不但把自己的台詞搶了。還把自己想做的事也搶了。
「痛嗎?」小尼姑拿著匕的手有些顫抖,「你這比小白扎得深,你忍著點啊。」
「小白是誰?」男人或許想岔開話題。
「哦。小白啊,」小尼姑一只手慢慢地剜著,另一只手捏著塊兒浸紅的棉布不時擦拭著流出的血,「小白是我在山上遇到的一只野兔,全身雪白,可漂亮了……」
男人悶了好一會兒,像是忍著什麼似地。忽然「撲哧」一聲爆笑出來,笑了好一會兒,才道︰「原來在你的眼里,我和小白兔是處在同等的位置啊。」
「叮!」鐵釘落在地上地聲音。
「啊,出來了!」小尼姑喜道,一只手死死按壓在傷口周圍。
男人在自己的肩頭點了兩處**,那汩汩流出的血立刻止住了。
「好神奇!」小尼姑的聲音又傳來,「這是傳說中的點**功夫嗎?好厲害哦。」
「想學嗎?」男人問她,听得出他的語氣很愉快。
「嗯!」小尼姑點點頭。「想學!」
「好。有空我可以教你。不過你不要告訴你師父。」
剩下的對話,蘇藍已經听不進去︰就在今夜還有個男人獰笑著對自己說要手把手地教點**的功夫。原來這個看來道貌岸然的男人也不過如此!還真是見一個喜歡一個,連出家地小蘿莉都不放過!自己居然被這種人感動了!當真是傻到家了!誰說樣貌矬的男人就一定安全?!樣貌挫的男人,他的內心同樣可以像公子一樣……
就這樣罵著、恨著居然就睡著了。
醒來,卻現自己的身體還是不能動彈。
「姑娘醒了啊,餓了吧?剛熬了粥,馬上就端來。」小尼姑說完,風一般地旋走了。
她似乎任何時候都充滿了活力。真好!蘇藍厭惡地看著自己的身體。難道真的應了他說的話?將來一輩子都會癱在床上?!甚至,連話都說不了?她忽覺前途一片晦暗……
「姑娘,姑娘,張張嘴,喝粥啊。」小尼姑將盛了粥的木勺倚在她唇邊。眼前是小尼姑甜甜地笑臉,不知怎麼的,蘇藍覺得眼眶很快溢滿了淚水。
「怎麼了?燙嗎?」小尼姑輕輕將米粥吹涼一些,道,「別傷心。你哥哥說了,這兩天會有些難過,但是忍一忍就過去了。千萬不要試著提氣,否則小命不保。他已經給你找藥去了,大概晚上才能回來。」
蘇藍盯著她的眼楮,找不到一絲雜質,這才信了她的話。
輕輕張了張嘴,感覺一股熱流滾進喉嚨里。竟然從來沒有覺得白米粥也能這樣香甜。
「你哥哥真的很關心你的病。明明自己傷得那麼重,還給你運功療傷。寅時剛過,他便走了。睡了還不到一個時辰呢。」小尼姑像只歡快的小鳥自顧自地「唧唧喳喳」叫著,蘇藍卻一點都不嫌她鬧,「我要是有這麼一個哥哥就好了。對了,他還說不能讓你總是一個姿勢躺著。每隔一個時辰,便要給你翻次身。喝了粥,我便幫你。他還說你若醒了,要我一直跟你講些笑話听,可是我一點都不會講笑話,所以,等你好了的時候,可不要跟他說我隨便偷工減料啊。還有,如果你想安靜休息呢。就長時間閉一會兒眼楮,這樣我就知道了,我會悄悄出去。還有……」
這麼活潑的小丫頭。一口一個他呢,看來這個男人還挺會招惹女孩子喜歡地。蘇藍機械地喝著粥,眼楮卻落在她兩瓣小巧地唇上,一開一合,肉嘟嘟,粉女敕女敕,真是很可愛。不知怎麼地,她心頭又一陣泛酸。沒有電視之類地消遣玩意兒,雖有著小尼姑相陪,但時間卻還是難熬。
等到將近子夜的時候,那個「猥瑣」男終于來了。
蘇藍好想問他︰為什麼每次出現都是這種時候?天黑來,天亮之前走,這分明就是吸血鬼的習性嘛。只是不知道這樣問了之後,自己會不會變成他的食物,連骨頭一起被吃掉。
「你今天有什麼感覺?是不是還全身動彈不得?」「猥瑣」男坐在床邊。盯著她問,「如果是的話,眨一下眼楮。」
蘇藍照著吩咐眨了下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視覺出了問題,她總覺得今日他地兩只眼楮一大一小,歪斜得厲害,難道是因為傷口太痛了?
「有一個辦法能讓你迅好起來。不過有一個代價。」他忽然變成極嚴肅的模樣,讓蘇藍有些不適應,「我要將你現在的武功全部廢了。這樣你不出半個月便能行走如常。只是如此一來。你如果還想練武的話,就只能從頭開始。或許再練個七八年,若是你天份夠高,興許三四年就能恢復到之前的水準。你同意嗎?同意的話,眨一下眼。」
蘇藍盯著他,眼神里皆是憤怒。
他笑了笑︰「就知道你不會那麼容易同意。你好好听著,現在你的武功跟廢了也沒什麼兩樣,反而是你身體的拖累,若是繼續這樣下去的話,你可能要躺半年,甚至一年地時間。到時即使能起來,你的武功也只能恢復個三四成,繼續練下去,不過三四年,你就會因經脈斷裂而亡。我不是危言聳听,一切都是因為你習武不得法引起的。」
蘇藍看著他地臉,腦海中盡是一片混沌,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他。
「你若是足夠聰明的話,應該知道該怎麼選擇。」他看著她,「你同意的話,就眨一下眼吧,真是為你好。」
蘇藍不去看他,閉上眼,仔細思量著。
馬上能動,卻要一切要從頭開始練武,在這樣的社會,身為一個女子,沒有防身的本領,那就等于說將自己的命運放在別人手心,這樣的事如何能忍?但,若是一連躺一年,那自然也是難熬的事情,誰也說不準這一年里會生什麼。還有一種可能,這個男人在打誑語,或許根本就不用躺一年,或許明天就能好了。他和自己非親非故,更無緣無故,他干嘛要對自己這麼好?陰謀嗎?
蘇藍費勁了腦汁,也想不出自己的身上能有什麼值得他騙地。
她睜開眼,盯著他看啊看,眼楮都酸了,也沒從他眼楮里看出什麼陰謀的成分。終于,忍不住對他眨了一下眼,她想,或許這是自己最費神、最為艱難的一次眨眼了。
「恭喜!你做一個正確的選擇!」他笑了笑,「放心!今後,你的功夫,我會負責教你的,你就不用再偷偷模模地學了。」說著,寵溺地勾了勾她的鼻子。
他的笑臉讓她覺得自己似乎上了個大當,但,具體是什麼卻不知道。
蘇藍現在只希望他是個仁人君子,說話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