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
飄絮驅車來到男生宿舍樓下,下了車,徑自往樓里走。宿管處的光頭老頭啞著嗓門喊︰「喂喂,那誰站住先登記!」
一個男人進男生宿舍還要登記?飄絮自嘲地搖搖頭,無奈只好認了,草草簽上自己的大名,行雲流水的筆跡潦草飄灑。咚咚咚上了宿舍的樓級。三樓的3o1室內空無一人,門敞開著。他轉身往回走,詫異的在樓道里徘徊,一會就看到柳如惠端著臉盆從盥洗室出來,穿著淺色內衣,與白天常見的齊整迥然不同,閑散得很,這會恍惚也有幾分潘可安尋常的飄逸感。
「柳如惠,你們宿舍的人都哪兒去了?」飄絮迎面朝他走去。
柳如惠抬起頭,淡淡地說︰「我怎麼知道,無非是玩的玩約會的約會該干什麼的就干什麼,我可管不著。」
「你為什麼一個人窩在宿舍,大周末的挺悶的。」
「我找誰去,一個人到哪瞎逛都惹人懷疑。」就沒打算停住腳步,擦過飄絮的肩繼續往里走。
「潘可安沒陪你一起出去逛逛?」飄絮回看他魁偉的後影,唇角淡淡陰笑。
「他陪我干什麼?見鬼。他有女朋友。」悶悶的。
「哦……是這樣。那他去了哪里?」追上幾步,到了宿舍晦暗潮濕的門口。
「我怎麼知道?我有毛病問這個?」惠苦笑,「你不是打算進來坐吧?」濕毛巾擦著臉。
「現在都八點多了,他能去哪里?」
「有急事?」
「沒事我來干什麼。」絮走進來沒有要坐下的意思,這狗窩一團混亂,安的床倒是疊得整齊清爽,唯一的亮點。他隱隱一笑,「想不想……出名……財?機會來了。」
「出名財,我做夢啊!」柳如惠不屑地笑笑,放下手里的白色毛巾,倚著床框站著,目光淡遠沒有看他的臉。
「我說的是真的,等潘可安回來告訴他我找他有重要的事,不要外傳。」
柳如惠哼了一聲。
「你不相信我?以為我說著玩呢。我會大老遠跑來鬧著玩嗎?」
「這個不夠你干的。」柳如惠譏諷的樣子。
「哼,什麼態度,想幫你都不領情。看在你姓柳的份上我不和你計較。」飄絮轉身欲走。
「我姓柳管你什麼事?」柳如惠莫名其妙地說,「你又沒有姓。恐怕全天下也只有你一個人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你還是到樓下等吧,估計潘可安馬上就要回來了,他一般都不過八點。」
「謝了。」飄絮老遠扔出一句不咸不淡的話,人已經到了樓梯口。
下了樓上了車,坐下來在潘可安必經的道旁耐心等待。
果然,一會兒就看見潘可安飄逸的身影絳色的休閑襖漸漸近了,身旁的女生縴細,好像很活潑的樣子和他說著話。飄絮依然穩坐。那女生的臉看不甚清,在這漆黑的晚上,假若不是因為北面古木公園聳入雲霄的七彩燈光照射,他根本就一點也看不到他們的影子,倒也朦朧的美得清純。她的身影很熟像在哪里見過?他蹙著眉宇。對了,安的女友,不就是上次周末在假面舞會上和她共過一舞的靚麗女子嗎?她叫孟宛若。當時他挽住她的腰身挽得很緊,惹得安一陣惱怒。笑笑。這麼快又見面了,這女生倒是可愛,爽朗清新別致如沐春風,不同一般女生那樣矯情做作。喜歡和她說話的感覺。悄悄開了車窗,想听听他們說些什麼。
「這兩天我總是做惡夢,夢見韓煙兒披頭散衣衫襤褸赤著腳在空中飛舞,一路叫喊著追我要我為她伸冤,她好像死得不明不白……哎……」
「別瞎猜了。誰不會做惡夢?」潘可安的聲音低沉溫柔。
「你也做噩夢?都夢的是誰?」她不信地問。
「嗯嗯……好像是一個邪惡的男……鬼……很妖嬈的那種。」安含糊著。
飄絮心里一驚。
「怎麼會這樣我不信,既是男鬼又豈會妖嬈,邪惡倒有可能。男的為什麼要找你,我看你是夢到妖嬈的女鬼了吧?」語言譏諷。
飄絮在車里咧咧嘴,忍住笑。
「馬上就要放假了,你想不想家?」潘可安問。
「當然了,恨不得現在就插翅飛回去。」干脆的嗓音悅耳極了。
「你也想飛啊?你不怕鬼嗎?」安捉狹一笑。
「哎呀別說了,我在龍鎮的時候就親眼見過一個老丑的男鬼,幽靈一樣地在狹窄的走廊里飛跑,那晚秋風恣肆,飛天走石,幽靈絕望地呼喚,駭得我今生永遠難忘,那是一個深秋的午夜,夜半2︰o5秒,一個顴骨高聳的老丑的男鬼,後來竟然在一個大雪的夜晚吊死在一棵光棍樹上,烏鴉圍著他亂飛呱呱低鳴……他的尸體僵硬在枯樹上搖曳……」
潘可安在朦朧的燈光下驚訝地看著她︰「天呢,你是在編鬼故事吧?真是出口成章呢。佩服。」
飄絮強忍住笑,天下竟有這樣的女子,真有意思。不過為什麼說得篤定,竟是夜半2︰o5秒,難道世上真有鬼?(特此聲明︰這事到底是不是鬼?確有其事,是真的,絕非杜撰。《阡陌紅塵》寫得明白,本人親歷。)
「放寒假,我們一起回去吧。就快了。」潘可安溫柔的磁性嗓音。
「好吧……哎呀,你的頭都長瘋了,這麼長,打算留披肩嗎?不過,我真的喜歡留披肩的男人,很帥氣。你們油畫系的男生好幾個都是披肩或者長長的馬尾松,那個油啊……」伸手撩起安的長,「我幫你剪掉吧。」
「你倒是看得清楚。」酸酸的語氣,「干什麼,讓人看到。」
飄絮有些氣惱的驀然打開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