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回家
天很快就亮了!
經過一夜的狂歡之後,巴黎又恢復了往日的風情。
只是第十九區在一夜之間被大火燒毀,所有的房舍建築都變成廢墟。在大火中喪生的平民百姓超過了八千人之巨,所造成的損失更難以估量。
這筆帳自然有巴黎市政廳來買單。
只是早成大火的原因還沒有調查清楚,軍隊和警察在天亮之前就封鎖了整個地區。但還是有消息走漏,十九區的毀滅並不是因為單純的大火,有目擊者發現,大片廢墟並沒有火燒的痕跡,看上去更像是遭遇了風暴。
這自然是一個大噱頭,各大新聞媒體爭相報道。
還有幾家報紙開出了各種各樣的賭局︰一、十九區是被大火焚燒;二、十九區遭遇了風暴;三、十九區被恐怖份子襲擊;四、耶穌的懲罰。
反正,巴黎各大教堂是人滿為患。
至于是什麼原因,無人知曉。不過從聖誕一直到元旦過去,牧師和神甫成了整個城市最忙碌的人,每天只能呆在懺悔室里,甚至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
……
于連放下報紙,笑呵呵的說︰「這上面簡直就是胡扯!」
塔卡娜抬起頭,「你是說報紙上開出來的賭局嗎?我覺得第四個答案倒是有點貼近。雖然不是耶穌干的好事,但至少和耶穌有一點關系。」
于連伸了一個懶腰。「什麼關系?」
「耶穌地敵人……而且讓娜不是繼承了聖女之心嗎?也算是耶穌的門徒吧。」
于連笑道︰「听上去倒是有一點道理。」
他走到窗前,推開了窗戶。元旦的夜里巴黎下了一場大雪,如今外面的田園正被皚皚白雪所覆蓋。這座莊園是里戈戴高樂家族在巴黎的產業,在兩年前轉到了讓娜的名下。
莊園的建築並不多,一幢三層樓地青灰色古老建築,還有一個已經廢棄的馬棚。空氣很新鮮,完全沒有城市里地那種污濁。站在窗口。可以看見不遠處的小樹林,還有一條小溪從林中流淌出來。寒冷的天氣並沒有讓小溪冰凍。潺潺的溪水中冒出了一蓬淡淡的水汽,漂浮在林間。
乍看,這里好似一處仙景!
于連坐在窗台上,點燃了一支香煙。
還有四十天,就是媽**忌日。離開維勒小鎮之後,就沒有再回去過。
算算時間,已經四年了。
這四年里發生的事情太多太多。多地讓他連回家的時間都沒有。可仔細想想,于連又感到深深的內疚。不管多忙,也應該回去拜祭母親啊!
珍妮弗-西門,那位梵蒂岡的聖天使守護者。
如果不是她提起這件事,于連今年可能還是會把這件事忘在了腦後。
在華夏人的觀念中,拜祭祖先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以前每到二月十四日,老爹總會帶著他去若松墓園。那一天老爹的情緒會非常的低落,甚至于在回到鎮上以後。就通宵留戀在小酒館里。
于連地心情突然間變得非常不好。
今年回去的時候,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老爹沒有留下任何的遺物,原本想從中國回來後在母親的墓旁立上老爹的衣冠冢,可最終沒有做到。
「于連,在想什麼?」塔卡娜看出于連的情緒不是很好,走到他身邊。關心地詢問︰「還在想德魯伊的事情?放心吧,吉祥和席薇婭已經去英國了,說不定現在都開始在調查這件事情,一定能找出答案的。」
于連搖搖頭,「我不是擔心這件事!」
「那你為什麼心情不好?」
「我想回家!」
「回家?」塔卡娜愕然的看著于連,不清楚于連口中的這個‘家’究竟是什麼意思。難道他想回中國嗎?那可不是一個好主意。听說中國現在的局勢越來越緊張了,就連修行界中也在不斷的發生沖突,非常混亂。
挑起修行界沖突的,一個是吉祥,另一個就是于連。
這時候回去。只能把修行界的混亂局勢攪得更加混亂。甚至可能爆發戰爭。
關于這件事情,邱湘月曾經在私底下偷偷的和塔卡娜交流過。
「你要回中國去嗎?」
于連抬起頭。看著有些陰郁地天空,「不,我說地是另一個家!」
塔卡娜松了一口氣,只要這家伙不腦袋發熱,偷偷跑回中國就行。她想了想,隨即明白了于連口中的這個‘家’究竟是什麼意思。
「維勒?」
于連點點頭,「三五年離開維勒,中間只回去過一次,還給維勒帶去了災難。之後我再也沒有回去過,算算已經有四年了。總覺得很對不起那里地人,而且四年來,我沒有去看過我娘一次,她一定很生氣。」
在塔卡娜的記憶中,從認識于連的那一天開始,就沒有听他提起過他的母親。
只知道,于連的母親是個意大利人,並且和于連的父親結合,不久就過世了。有些事情,于連不願意提起,塔卡娜她們也不會去詢問。更何況,她們也沒有時間去詢問。不過塔卡娜知道,于植最大的願望,就是和于連的母親葬在一起。從中國回來,似乎一直沒時間去處理這件事。
塔卡娜想了想,覺得也應該去一趟,順便為于植立一塊墓碑。
「好啊,那我們這兩天就去一趟吧。」
于連笑了笑。「不著急,等二月十四日我們再過去,那天是媽**忌日。」
「到時候叫上讓娜、海倫還有邱,我們陪你一起去!」
于連搖搖頭,「不,這次我自己去。」
塔卡娜地臉色一沉,凝視著于連。目光中有一絲絲黯然之色。感到很失落。
「你別誤會。」于連很快就體會到了塔卡娜的心情,笑著說︰「我這次去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要去見一個人。所以只能一個人過去。」
「見一個人,誰?」
于連猶豫了一下,「是梵蒂岡的人。聖天使守護者,珍妮弗-西門!」
塔卡娜微微皺起眉頭,想了一想,但是卻想不起來任何關于此人的信息。這也難怪,聖天使守護者在梵蒂岡具有非常特殊的地位。即便是梵蒂岡,知道的人也不算太多。
東尼是梵蒂岡地盟友,海倫娜是梵蒂岡的敵人。
所以他們知道西門家族地存在。可塔卡娜雖然是東尼的學生,對此卻一無所知。
「聖天使守護者,那是什麼組織?」
于連從窗台上跳下來,「不是組織,而是一個家族。我也不是很清楚,你不如去問海倫。她好像比較清楚。今天天氣不錯,我要去觀雲。」
天很陰沉,看不到太陽。
外面還起著風,何來天氣不錯的說法?好在塔卡娜對此有一些了解,並沒有詢問。看著于連走出起居室,她歪著頭想了想。也跟著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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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屋頂上,身下的積雪被太無之氣化作一團雲氣納入了體內。
于連頭枕雙手,靜靜的觀察著天空中雲層的變化。雲層在風的推動下產生著很難用肉眼發現地微小變化。這種微小的變化,非常混亂,毫無規律各異遵循。但是在于連看來,那每一點細微的變化,都包含著無與倫比的奇妙法則。
不知不覺,于連將正一妙法寶中的各種符變幻和那雲霧的變化結合在一起。隨著雲霧的改變,于連的腦海中也浮現出千奇百怪地符。
沉浸在這種變化之中,太無之氣也在流轉。
產生一道道淡淡的雲氣。環繞在于連的周圍。然後馬上又消失無蹤。
衣衫帶起空氣的流動,緊跟著有輕微的腳步聲傳來。
于連扭頭看去。見邱湘月正朝他走來。微微一笑,于連也不說話。他用手指了指身邊,然後把目光又放在了雲霧的變化上面。
邱湘月靜靜地坐在于連的身邊,目光迷離的看著雲霧。
她倒不是觀察雲霧的變化。作為巫術的傳人,她並不懂得這種雲霧變化而出現的奇妙法則。事實上,只有凝練出大周天的正一派弟子才能發現其中的奧妙。邱湘月看著雲霧,卻在考慮著另外一件事情。
眼看就要到中午了,于連這才坐起來。
「有事嗎?」
邱湘月想了想,取出了一把長約八十厘米的長刀。
刀鋒狹長,刀脊呈現出一個圓潤的弧度。這把刀並不是用金屬打造出來,看上去更好像玉石。乍看,刀刃無鋒,刀身上還鏤刻有苗疆七寶圖案。
于連接過了長刀,立刻能感受到刀中所蘊含地澎湃靈氣。
「這是……」
「七寶刀,我答應為你祭練地武器。」
邱湘月低著頭,也不去看于連。那語氣中,有一種淡淡的落寞之意。
七寶刀!于連這才想起來,在去年這個時候,邱湘月和他說過地話。那時候,邱湘月傳給了他七寶刀法。只是此後前往非洲,也就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後。那七寶刀法也從沒有好好的練過,七寶刀的事情也都忘記了。
于連感到莫名的愧疚!
這七寶刀上,顯然凝聚了邱湘月的心血。
人家好心好意地傳授他苗疆刀法,可是他竟然……
「湘月。謝謝你!」于連看了一眼邱湘月,「這把刀,我非常的喜歡。」
邱湘月並沒有因為于連的這句話而感到開心,依舊是抱著腿一言不發。
于連伸出手,輕輕撫模邱湘月柔順的黑發。他明顯的覺察到,當他的手掌踫觸邱湘月發絲的一剎那,邱湘月地身體輕輕的顫抖了一下。
「好像不開心。怎麼了?」
邱湘月低著頭說︰「沒有,我很開心。」
「呵呵。開心為什麼還嘟著嘴?你看,都可以掛醬油瓶了……」于連開口調笑,但是邱湘月並沒有因此而高興。他嘆了口氣,「好吧,小師妹……我承認我不對。你教給我地七寶刀法我沒有好好練。不過不是我不想練,實在是沒有時間。你也知道,從去年這時候開始。一直沒消停過。」
邱湘月抬起頭,「是小師叔!」
「少來了,早就說過我們是平輩兒,你就這麼喜歡做我的長輩嗎?」
「不……」
「好了,有什麼不開心,說來听听。」
邱湘月有低下了頭,輕輕的問︰「于連,你和海倫姐姐。還有讓娜姐姐,是不是……我是說,你是不是非常的喜歡她們?還有杜鵑姐姐。」
于連一怔,「為什麼問這個?」
「你別管!當然,你也可以不用回答。」
于連沉默了片刻,「我不知道。湘月。其實你們對我好,我心里很清楚。有時候,我甚至覺得受寵若驚。我只是一個普通人,而你們……讓娜出身貴族,杜鵑冷靜而聰慧。海倫,有驚人的財富,你是苗疆三十六洞未來的總洞主。說起來,每一個都很出色,而我實在太普通。」
「于連……」
「你听我說完。」于連輕聲說︰「最難消受美人恩,其實我現在就是這樣的感覺。塔卡娜。我必須要承擔起對她地責任。可是我也知道。這樣會讓你、海倫還有讓娜傷心。所以,我不能給你們任何的保證……我的意思是說。我不想你們任何一個人受到傷害。這些話,我和海倫、讓娜說過。」
「我知道!」
邱湘月的神色黯然,臉也變得慘白。
她默默的站起來,轉身就要走。于連看著她瘦弱而單薄的背影,一陣揪心的痛。
「湘月,我這個人沒什麼遠大報復,也不想做什麼英雄。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開個小酒館,然後每天起來能看見太陽從天邊升起,悠閑地享受時光。如果你覺得這樣的日子有意思,我們可以一起走下去……也許在某一天,我們可以找到更好的辦法……算了,當我什麼也沒說!」
邱湘月站在天窗邊上,靜靜的站著。
片刻之後,她轉過身子笑道︰「小師佷,這是你說的,我等著。」
說完,她縱身跳下了天窗,唱著湘西的民歌,不見了。
于連呆呆地坐著,突然大笑三聲,從屋頂跳了下去。
管它以後如何,且讓今日逍遙。天曉得,未來會是怎樣的一個情形呢?
巴黎警察局的歐若總局長在詹姆斯的帶引下,來到莊園。
他和海倫娜在小客廳里進行了三個小時的會談,然後一身輕松的離去。
席薇婭不在,海倫娜就暫代巴黎黑暗領主的職位。
由于卡萊爾家族的行動失敗,使勞倫斯家族的地位在黑暗同盟中得到了非常明顯的提高。
加上阿斯卡隆大公爵地推波助瀾,老勞倫斯雖然失去了神族長老會地長老席位,可是卻得到了黑暗同盟的副會長一職。事實上,這個職位原本是屬于安東尼-卡萊爾。現在他死了,老勞倫斯出人意料地頂替了。
黑暗同盟這樣的決定,其實在某種程度上表達了對卡萊爾家族的不滿。
幾乎所有黑暗生命的家族,包括那些游離于各大家族之外的黑暗生命,都很清楚的知道。一個全新的,甚至可能取代卡萊爾家族地黑暗家族即將出現。游離于家族之外。並且和卡萊爾家族有恩怨的黑暗生命,紛紛投向了勞倫斯家族的麾下。
原本,各大家族為了保持血統的純淨,是不願意接受外界的黑暗生命。可是在海倫娜和席薇婭的勸說下,勞倫斯家族抱著海納百川的想法,一下子接受了百余名外界成員,是勞倫斯家族地實力獲得很大提升。
從來對勞倫斯家族沒有好臉色的長老會。也漸漸地向他們傾斜。
就像海倫娜所說的那樣,黑暗生命是一個講究實力的群體。誰的拳頭大。誰就有話事權。在獲得新鮮血液之後,勞倫斯家族成為吸血鬼十三大家族中除卡萊爾家族之外最強大的家族。更重要的是,他們有錢。
正在為財政而頭疼的英國內閣,獲得了近三億英鎊地政治獻金。
雖然三億這個數目對于這個昔日的日不落帝國而言不過是杯水車薪,但在內閣之中,還是產生了激烈的分化。工黨的席位在議會中獲得了提升,以丘吉爾為首的政要。開始對現任首相的政策發動猛烈抨擊。
在這種情況下,剛和卡萊爾家族達成協議的法蘭西政府有點後悔了。
原以為可以借助卡萊爾家族吞並勞倫斯家族的機會分一杯羹。可現在呢?卡萊爾家族失敗了,勞倫斯家族正在崛起,何去何從自然立刻了然。
歐若總局長只是作為代表,和海倫娜進行初步地磋商。
也難怪,眼看著就要退休了,卻遇到了麻煩的事情。從聖誕節過後,巴黎的治安明顯壞了很多。每天都有人莫名其妙的死去。甚至還爆發了五六次大規模的械斗,令歐若總局長不得不在心里咒罵政府的愚蠢。
本來和勞倫斯家族合作地非常愉快,為什麼要改變力場呢?
卡萊爾家族如果吞並的勞倫斯家族,即便是政府能分得一杯羹,可那也是殺雞取卵的事情。眼看著巴黎越來越混亂,歐若總局長只好來找海倫娜。
他知道。這里面肯定有海倫娜的操縱。
無數次殺人案和械斗案中,都有黑暗生命的痕跡。
海倫娜向歐若總局長要來了什麼好處?于連不知道,也不想去關心。
這些事情本來和他就沒有關系。他現在最關心的,是二月十四日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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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勒小鎮重建了!
在經歷了四年前那一場莫名其妙的災難之後,法蘭西政府把小鎮重新建立。
比之四年前,如今的維勒小鎮顯然要冷清了很多。
人口比當年至少要縮減了一半,居民的成員包括了阿爾及利亞人,阿拉伯人,還有歐洲因為戰亂,而來到法國避難地猶太人和奧地利人。
這段時間。又出現了一些捷克斯洛伐克人。
听說那邊地情況並不是太好。德國人隨時都可能向捷克發動一場戰爭。
所以。如今的維勒小鎮,看上去更像是一個難民收容所。
于連在約瑟夫地陪同下。驅車來到了維勒。
看著蕭條的小鎮,于連的心情非常低落。如果當年不是因為他的原因,維勒小鎮現在一定還是一片繁榮。老路易的酒店,此時應該人滿為患吧。
在小鎮里走了兩個小時之後,于連就沒心情了。
他看看時間,已經是上午十點了。珍妮弗-西門並沒有和他約好具體的時間,不過想來應該差不多了吧。
「我們去若松墓園!」
于連告訴了約瑟夫路線,然後就閉上眼楮不說一句話。
……
若松墓園距離現在的維勒大約有三十分鐘的路程,位于一座風景秀美的山坡。
埋葬在這里的,大都是維勒小鎮的人。
不過由于四年前維勒小鎮的災難,這個墓園如今看上去就顯得很荒涼。
沒有人來這里祭拜,也沒有人在這里管理。
于連讓約瑟夫在墓園外面等候,一個人慢慢的走了進去。
不知何時,下起了小雨。
蒙蒙的雨絲,使這荒涼而寂靜的若松墓園里更增添了一些悲傷的氣氛。
很多墳塋上,都長了雜草。
不過母親的墳上卻保持著整潔,墓碑前還有一束已經枯萎了的鮮花。
顯然,有人幫忙打掃這里。
于連在墳前坐下,點上了一支香煙。
「媽媽,我來看你了!」
他看著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心里面一陣酸楚。媽媽很漂亮,眼楮大大的,透著聰慧。據說這是媽媽在二十二歲時留下的照片。和老爹結婚後,就沒有再照過相。
說實話,于連對母親的印象非常模糊。
所有關于母親的事情,都是由老爹所告知。
他只知道,母親叫貝拉卡尼-西門,是一個意大利牧師的女兒。在中國和老爹認識以後,偷偷的結婚,在維勒定居下來,是個很善良的女人。
在于連的記憶中,維勒小鎮的人提起貝拉,都是贊不絕口。
老路易甚至在一次酒醉之後說,當時連他都喜歡上了母親,只是紅顏薄命。
于連靜靜的坐在墓碑前,身外縈繞著一抹淡淡的雲氣,將雨絲阻隔。
他一根接著一根的點燃香煙,直到中午的時候,才看到從墓園的大門外走來了一個人。一個女人,一身修女的打扮,手中舉著一把雨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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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狀態很差,就這麼多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