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聲驚呼響起,原來是送飯的伙計,大家都在忙著,竟然誰也沒瞧見他何時進來的。只見那個伙計大張著嘴,滿臉的驚恐。
「有勞這位小哥給我們送飯了!」黃毓祺也看到了這個伙計臉上的驚恐,只得強打笑容解釋道。
這個伙計似乎沒有听見,仍是愣在原地,堂上雖經清理,但是這濃濃的血腥味卻仍未散盡。
「這位小哥切勿驚慌,剛才生了一場意外,現在已經沒事了,你放心吧!」朱集璜見伙計沒有反應,提高了音量接著解釋道。
伙計听到了朱集璜的解釋,轉過身來剛想說點什麼,他突然看見朱集璜前胸和後背都沾有不少血跡,剛剛浮上的一絲笑容立刻在臉上凍結了,「你……你!」伙計的舌頭也不听使喚了,他的手一松,手里的兩個食盒立刻就往地上掉落。
就在兩個食盒距離地面不到一寸的距離時,突然停住了,只見兩只堅定的手牢牢地抓住了食盒的提手,眾人再次被朱集璜的身手折服,立時就有人喝出采來。而那個伙計卻更是呆住了,就連雙腿都開始打晃了。
「這位小哥,你別拍,我們並非歹人!只是剛才此間生了一件意外,現在已經過去了!」黃毓祺見狀只得走到他的面前,伸出雙手拍了拍他的雙肩安慰道。
伙計抬頭看看黃毓祺,有看看周圍的人,眾人看起來卻非歹人,臉上的驚恐才減少了幾分,張開解釋道︰「小人生來怕血,一見到血就犯暈,平時連殺雞都不敢看。」
「你放心吧,我等雖然在此舉事反清,但卻並非那濫殺無辜之徒!此間確是一場意外,不過一切都過去了。」黃毓祺滿臉的鄭重和坦然。
听了黃毓祺的這番話以後,伙計的臉色平復了許多,于是黃毓祺把剛才的經過簡略地說了一遍,伙計听後才長舒了一口氣,滿臉歉然地路眾人說得︰「幸虧這位壯士身手不凡,不然的話眾位英雄的晚飯就要因為我的怯弱給攪了,請眾位英雄原諒小人!」說完他不停地躬身作揖。
「我等莽夫為一己之私聚眾于此,能得天香樓掌櫃的支持,又勞小哥親至,才不至于叫我等餓肚子,我等唯有感激何來原諒之說呢?」黃毓祺趕緊伸手攙住,並解釋道。
「老英雄言重了,只要眾位英雄原諒了小人,小人就心安了!」伙計的臉上浮出了笑容,說完他走過去提起另外兩個空食盒接著說道︰「那我就不打擾眾位英雄了,小人回去了!」
「有勞了!」黃毓祺一直把伙計送出了大堂。
他轉身回來看見朱集璜手里提著食盒還是剛才的那個姿勢,其余眾人也都未動,心想這樣可不行,夜里還有一場惡仗,大家若都這樣,會吃不消的,想罷他走過去,接過朱集璜手里的一個食盒,揭開了蓋子,頓時大堂中的血腥味就被飯菜的香味沖淡了許多。
「兄弟們!我相信下午的這場意外大家都不願意看到,但非常遺憾,不幸已經生了,那就讓它過去吧!我們既然選擇了這條路,這樣的情形今後會經常踫到的,我們權且把它當作一次演練,以後再踫到這樣的局面就不至于毫無準備了!他們雖非我們同路之人,但也是我大明的子民,若沒有清狗的入侵,他們也不至如此慘死,這筆賬這麼著也得算到清狗的頭上,兄弟們咱們得給他們報仇雪恨。今晚就將有一場惡仗,餓著肚子是不能打仗的,所以我們得吃飽肚子。兄弟們,都把飯碗端起來,咱們吃飽肚子好拿這些清狗的頭來慰藉他們逝去的英靈!」黃毓祺把食盒里的飯菜全都端了出來放在公案上,然後盛了一碗飯端在手中對眾人說道。
黃毓祺的話很快就有了效果,眾人的情緒一下子就被調動了起來,朱集璜立刻放下手中的食盒,揭開蓋子把里邊的飯菜端了出來,也盛了一碗飯說道︰「黃書吏說的沒錯,我們應該為他們報仇,讓那些清狗都知道,他們也只有一個腦袋!兄弟們,咱們吃飯,吃飽了才能多殺幾條清狗!」說完他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飯。
經過二人的現場說教,其余眾人也紛紛收起了悲戚之色上前拿空碗盛飯。其實眾人勞累了一個下午,月復中實也空空,若是就此大吃大喝似乎不合時宜,此番經過黃朱二人的解勸,眾人也就收了心情,很快兩個食盒里所攜的飯菜就被吃得干干淨淨。
六月的天要黑得晚一些,此刻戌時已過大半,落日已燼但尚未黑透,黃毓祺信步走出了大堂,朱許孟三人也跟著走出大堂,四人一塊坐在堂前的月台。
「真是可惜!這麼水靈的一個女孩子就這樣香消玉殞了!」黃毓祺嘆了一口氣說道,三人都知道其實剛才堂上的所有人當中就只有黃毓祺最放不下,他之所以勸大家吃飯,是不想讓這種氣氛籠罩在眾人心里,畢竟馬上就要正式和清狗交戰了,這樣的情緒很可能對作戰不利,三人都明白黃毓祺的這份苦心,直到此刻他才把積壓在心中的煩悶泄出來。
「是啊!誰都沒有想到,她竟會是如此的貞烈!」朱集璜接口道,許孟二人對視了一眼,心中俱是同感。
「有件事非常的奇怪?」朱集璜不想讓黃毓祺繼續沉浸于悲思之中,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以此來轉移話題。
「何事?」黃毓祺果然對這個疑問很感興趣。
「不知道你們注意到沒有,那個叫婉兒的少女頸間有朵梅花形的刺青?」
「刺青?這我倒是沒有注意到,可能是胎記吧!誰會在自己的頸間刺青呢?何況還是一朵梅花呢?」黃毓祺提出了自己的觀點。
「黃書吏說的沒錯,據我所知大戶人家的小姐確是有人刺青的,至于刺青的部位和內容是什麼,那就因人而異了,在頸間刺青的倒確是未听說。但所奇怪的並非此事,那個靜兒是剪刀戳勁而亡,巧合的是剪刀刀口戳進去的位置和我所見的婉兒頸間的刺青的位置非常的接近,不會有這麼巧合的事吧?」朱集璜說出了自己的所見,然後撓了撓頭。
就在朱集璜提出婉兒頸間有朵形似梅花的刺青時,孟原注意到了許用的雙眉猛地一挑,面色突變旋即才恢復了過來。以這幾日的相處,憑孟原路許用的了解他知道,剛才朱集璜的話必定讓許用想起了什麼,而且是很重要的事情,于是他站起身來路黃朱二人說道︰「大哥、朱賢弟,我突感身體不適,想先行告退了,此間事情應無大礙,就算真有事情生,通過大家聚眾商議必能想出個應路之策的,今晚就煩勞大哥和朱賢弟值夜了!」
「這……」黃毓祺毫無準備,愣了一下,站起身來說道︰「四弟身體不適,可需讓大夫前來診治!」
「不必了,小弟略通岐黃,些許小疾尚不至此!」
「即如此,四弟回去好好調養!」
「多謝大哥體恤!今夜就有勞了!」孟原說完向二人拱手作別,許用也站起身來說了句「有勞大哥和朱賢弟了!」
「三弟也要一同……」黃毓祺的話剛說了一半就頓住了,他突然想起,孟原本是客居許用的家里,此刻孟原要回去,許用自是要相陪了,哪有主人不回家,客居之人先回家的道理。
「二位兄台走好!」朱集璜也站起身來,拱手向二人作別,他的臉上並無太多的擔心,憑他混跡江湖的經驗,孟原斷定他雖然不知道自己離開的真正目的,但他必定能明白自己所謂「身體不適」不過是個托詞罷了。
「大哥放心吧!今夜不會有什麼大事的,一切都在我們的掌控之中!」孟原又安慰了黃毓祺一下,黃毓祺這才無奈地拱手作別,許孟二人一起離開了縣衙。天已經黑了,許孟二人順著來路往家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