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三人各飲而盡,掌櫃的放下杯子接著說道︰‘我讓他們在院中稍待,由于院中隔牆的門是從我所住的那邊鎖上的,我急忙離開飄香苑回到自家開了隔牆的門即刻鎖上,這才將他們三人安頓在自己家中,親下廚房燒水沏茶讓他們定定魂,然後通過隔牆的門去到隔壁派了一個腿腳伶俐的伙計去學堂請小犬回,另派了一個精細的伙計趕往柳府打探消息,自己回到家中四人一起靜待消息,心中卻是渾沌一片根本毫無計較。倒是小犬十分鎮定,他回來之後仔細地听完了整個事情之後,立刻做出了決斷此地不宜久留必須即刻出城!剛剛商量已定,忽听有人在隔壁院落高呼,原是打探消息的伙計回來了,我急忙回到飄香苑听聞親家翁只是被抄沒家產、全家配荒南,我這才松了口氣,听聞此信後,我趕緊回來將消息告之他們,柳忠當即痛哭失聲,姐弟倆更是抱頭大哭!’掌櫃的說到此處聲音哽咽,眼中再次噙滿了淚水,中庭也雙手攥拳面現悲憤之色。」
「個中滋味我曾親常,所以我並未緊催陪著二人感懷了一會兒,掌櫃的這才接著說道︰‘倒是小犬有些見識,趕緊好言相慰,力陳此處非乃感傷之所,況木已成舟倘若不能全身而退豈不是愧對兩位義士的舍身相救之恩,一席話立收奇效,三人果然止淚,在場四人惟小犬馬是瞻,忽听有人叩門嚇了我一跳。由于生意的原因,揚州地面上小老兒倒也認識許多人,但僅是相識而已,真正的知交卻是無多,況且眾人都知道我常在飄香苑中故而即便是真有事相求也絕少直接到家中來訪,此刻又是緊要關頭,乍聞門響小老兒不由得驚出了一身冷汗。本不想應門,但突然想起門上並未落鎖,我怔怔地不知如何是好,小犬悄聲讓我去應門,然後拉著三人轉至廳房,我見房門關上之後這才鎮定了一下走向大門,隨口問道是誰,門外應了一聲,听聲音像是個老媼,心中更是疑惑不已!’」
「‘開門一瞧原是鄭牙婆,那鄭牙婆身兼數職,平素里賣些個胭脂水粉什麼的,若是遇到合適的人家又居中做介紹買賣,兼做媒婆、賣婆一類的,又善放刁,听聞還會抱腰(接生。鯫生注),數年前內人過世不久,她即登門保媒被我嚴詞拒絕之後也就未在來過了,不想今日突然現身門口不知有何見教,當下多了一個心思躬身道︰‘不知鄭牙婆造訪,衣衫不整難以見客容我更衣後再恭請牙婆!’說完向她道了聲稍候就把門關上了,轉身回屋先將情況告之了他們,小犬讓我將其領至廳堂內听她說些什麼再作計較,然後領著三人到東屋內躲避,我返身回屋換衫重開家門將其引至廳房之中,致歉之後恭問其來意,那鄭牙婆答非所問東扯西拉了一陣並無什麼好話,卻不時在屋內東聞西瞧的,我眼見她意欲窺視正要出言逐客,她卻突然轉到了正題,陰陽怪氣地說道︰‘你家中是否還有其他人?’我听她問得古怪陪著小心答了句,‘家中唯有我父子二人,前幾年您曾到我家中保媒,小老兒未允,一直鰥居至今,小犬尚未成婚,所以家中一直未添人口!’她听完冷不丁冒出一句柳小姐可在府上?她此言一出,小老兒嚇出了一身冷汗,我當下強作鎮定推月兌道︰‘鄭牙婆取笑了,他二人雖有婚約,但尚未成婚,又怎會在我家中呢?’孰料那鄭牙婆反言道︰‘剛才我曾親眼見到柳家大小姐合著另外兩個人先到你家叩門無人應門之後他們三人返身進了飄香苑,隨後听聞柳府變故家產抄沒全家配,推算兩件事情時間上非常的接近,莫不是那柳員外事先知道了消息玩了個狸貓換太子的把戲,派人將小姐送到了你家?’我當即面色凝重地答道︰‘那可是性命攸關之事,未有實據鄭牙婆千萬可別信口而言!’那鄭牙婆隨即還口到︰‘我剛才進了飄香苑仔細查看,並未見到她們三人,想來必是被你引至家中藏匿了,況且我進屋之時曾聞見一股流芳齋香粉獨有的香氣,這香粉價貴物希,尋常人家應用不起,這揚州城內僅有幾家大戶小姐做了主顧,和你這個半百鰥夫有牽連的柳家大小姐就是主顧之一,若是她不曾親臨,此間又怎會有這香氣!’她一陣搶白,我愣了片刻這才沉聲道︰‘小犬雖然和柳大小姐有婚約,但好事未成,所以我家和柳府實無半點牽連!牙婆所言之事非同兒戲,牙婆若是一味毀謗,小老兒也只好請官家還我清譽了!’那牙婆見我言辭激烈一時間也無話可說,我二人一時僵在當場。」
「忽听東屋門一陣響動,小犬從屋內出來,隨手將門半掩,手中托著一個粉盒走進廳堂來,頓時屋內一陣香氣撲鼻,我怔怔地不知小犬意欲何為,只見他先躬身向鄭牙婆施禮,然後起身向鄭牙婆說道︰‘小生拜見鄭??!’他見我二人都盯著他手中的脂粉盒隨即說道︰‘適才小生曾在此間把玩此物,所以滿屋遺香,听得鄭媽媽垂詢故特來解釋!’說完他再次躬身一揖。那鄭牙婆半張著嘴幾次想開口卻又閉上,小犬見狀微微一笑道︰‘小生與那柳大小姐本是同窗,因相互愛慕幸得兩位家翁應允得以緣定今生,這件事曾引起一時轟動,鄭媽媽應該也有所耳聞。那柳大小姐自娉定之後就要另請了先生家教而不再到學堂了,小生听得此消息後遂于她輟學當天向柳大小姐索要一件物件已解相思之苦,柳大小姐當時隨身並未帶得有別物,遂將自己日用的香粉贈與小生,小生隨身珍藏,每每于思心大盛之時拿出來把玩聊以慰藉,今日小生思心又盛忍不住將此物拿出來把玩這才惹得遺香滿室,不想倒教鄭媽媽誤會了!’小犬說完又是躬身一揖。‘鄭牙婆果是好能為,須臾之間就嗅出味源,只是小犬無狀令鄭牙婆誤會小老兒了!’小犬此番解釋真解了燃眉之急,且合情合理,我趕緊順坡下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