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得樓下一陣躁動,想來是正主來了,果然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從樓梯上傳來,很快一個年輕公子背負雙手走進了听雨軒,來人進來後就沖我抱拳道︰‘煩勞白掌櫃久候,羅晟給您賠罪了!’他口中雖在致歉但神色甚是倨傲,我見狀也只得起身還了個禮問道︰‘不知羅爺大駕有何見教,小老兒洗耳恭听!’說完我伸手邀其落座,心中卻暗道,原來此人就是羅晟,也算得風流標致了,而且听聞其家底頗豐,所以才托人向柳大小姐議親,不想被柳大小姐當面回絕,想來心中頗有些不岔,此刻前來不知有何見教,眼下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那羅晟將後擺一撩坐了下來,抬眼看了看中庭又把目光轉向了我,我只得抬手示意中庭下去,在他離開之後羅晟卻一言不,我明白他不意讓其他人听到我們的談話,所以在中庭再次奉茶上來之後,我對他說道︰‘我和這位羅爺有要事相談,告訴其他人沒有招呼別上來!’中庭應了一聲放下茶杯就下去了,中庭才離開房門先前那個大漢就將門悄悄地帶上。
羅晟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放下茶杯這才說道︰‘素聞白掌櫃和柳府關系緊密,羅某今日是特意為了柳府之事而來的!’果然和柳府有關,我心中不禁一緊當下說道︰‘蒙柳員外不棄,犬子和柳大小姐訂下了終身,兩家關系自非尋常,幸得羅爺惦念,小老兒不勝感激!’‘白掌櫃客氣了,羅某此來不過受人之托而已!不知白掌櫃是否還記得柳府被查封的第二天,鄭牙婆曾親臨府上之事?’我大吃一驚,近日整天只顧得擔心小姐他們三人,竟將鄭牙婆之事忘得干干淨淨!听他提及了鄭牙婆,終于明白了此事的由頭,不知他舊事重提有何居心,當下面色不變地答道︰‘承蒙提及,小老兒想起來了!柳府事突然我們毫無準備,所以那日我正在家中和犬子商量悔婚之事,偏巧鄭牙婆突然親臨,真是想啥來啥!我當即告請鄭牙婆重新幫著張羅一門親事,順便也幫小老兒選個合適的寡孀,一時間談得興起恰逢時間合適,小老兒遂請鄭牙婆到了飄香苑中小酌,不想興之所至多飲了幾杯,鄭牙婆吃醉了,我立時著人將鄭牙婆送至家中安頓了,至此一別之後鄭牙婆未再登門,今日煩蒙羅爺親臨,想是鄭牙婆有了合適的人選,勞問羅爺一聲,不知是哪家府上的小姐?’‘白掌櫃不愧是久經歷練的人物,這分能耐倒也無人能及,你也不用和我裝糊涂,先前我已說過今日此來不過是受人所托而已!’那羅晟冷笑幾聲,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我,我接過來一看封皮上並未具名,我遲疑著並未急著打開,羅晟輕輕一笑道︰‘白掌櫃剛才還坦言和柳員外關系非同一般,此時故人的書函就在自己手中,但不知卻為何遲遲不肯打開呢?’‘當真是柳員外的親筆信?’我不由得動容道。‘真不真我可不敢妄言,但就憑你們二人的關系,柳員外的筆跡白掌櫃應該不會陌生,白掌櫃如果還是不能確定,大可找幾個識得柳員外筆跡的人來辯辯真偽!
听了此話我這才明白這羅晟不過是個傳話之人,羅晟見我委決不下雙眉一挑悄聲說道︰‘白掌櫃也知道我們羅家素來和官府有些關系,這新任的府尹賈大人也拜在了我堂兄的娘舅門下,做了當朝紅人劉公公的學生,因此算來我們頗有些交情,賈大人上任以後听聞了柳員外的聲名,知道他是個好人,就動了搭救之心。賈大人有位同鄉和他同榜進士,只是不善營生所以被放了外任,現在就在蒙化任縣尹,恰好柳員外配的地方正是那蒙化,那蒙化縣尹本是賈大人即是同鄉又是同窗,又同榜高中,所以賈大人打算修書一封讓他等柳府一家到了地頭之後能多多關照,想來他會看在賈大人的面上必會寬容一些的!另外揚州離蒙化那荒南之地何止千里,路上也必是艱辛,柳家男女平日里養尊處優慣了必受不得這樣的苦楚,賈大人知道若是湊些銀錢給幾位隨行的差爺,那麼柳家上下都會得些方便,賈大人听聞白掌櫃和柳府往來甚密,想來白掌櫃必會念在往日情分上舍些銀錢以便柳家上下路上安逸一些,只是苦于無門可走,現在賈大人要派人前去送信正好可以將白掌櫃的心意轉交,這樣一來,柳府上下都少些折磨,日後搭救起來也方便些,此事兩全其美想來白掌櫃不會推辭!’
我听完面露喜色,也不辯信的真偽忙問道︰‘羅爺此話可當真!’‘句句實言!想那賈大人身在官場,若是他親自為此事出面多有不便,但他實不忍眼看好人蒙冤,所以特地委托羅某前來應話!若是沒有官家背景,柳員外的親筆書信又何能在此呢?’羅晟的這番話徹底打消了掌櫃的疑慮,他當即說道︰‘蒙賈大人盛恩,蒙羅爺美意,親家翁巨難之下能遇兩位貴人相助真是不幸之中的萬幸啊!小老兒替親家翁謝謝了!’我說著起身向羅晟一揖到地,羅晟大咧咧地受了大禮,嘴里卻說道︰‘白掌櫃若是拜我一人,羅某可擔待不起,羅某這是替賈大人受的,希望白掌櫃海涵海涵!’‘當得、當得!就是羅爺一人也當得此禮!’我笑著謙讓道,接著問道︰‘小老兒從未和官爺打過交道,不知道其中的深淺,希望羅爺給指點指點,小老兒該給隨行的差爺奉上多少利是才合適?’‘荒南蒙化距此遙遠,這一來一回總需大半年的,差爺一路十分辛勞,你就每人二十兩,一共是一百六十兩!’‘小老兒身上沒有如此多的現銀,不知羅爺府上何處,待我明日兌了銀子親自送至府上如何?’‘白掌櫃如此破費,何敢再勞親至呢!羅某還是派人來取吧!’‘承蒙羅爺盛意,明日午後小老兒就在此間恭候了!’‘即如此,羅某就告辭了,咱們日後再見!’‘羅爺走好,小老兒不遠送了!’那羅晟起身開門而去,剩下我一人獨自在屋中興奮。
‘姻翁何事如此高興?’中庭的手里拎著水壺上了樓,看樣子是來添水的,我忙將門關上,滿臉笑容地輕聲將剛才羅晟所說的話簡述了一遍,不想中庭听完非但沒有向我想象中的那樣高興,反而出言提醒我不要被人騙了,隨即說道事疑點多多,怎麼能僅憑一封信就如此深信不疑呢?姻翁還是慎重一些!只怪我當時昏了頭,若是當時我能听進去,也不至于落得這個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