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冷冷道︰「五郎少要替她辯白都是你縱的她!」
五爺依舊畢恭畢敬道︰「祖母真個誤會了。此事確與戎娘無關。」
老夫人揮揮手喝道︰「五郎退下。七郎房里的珍誰打的?若非五郎媳婦打了珍又說了狠話怎會駭著七郎媳婦?你說你們一句話也未與七郎媳婦說那她怎得會啼哭一夜乃至瘋魔?!」
五女乃女乃眼楮一立道︰「老太君又挑我打珍的毛病?未免遲了吧?若是打錯了怎的當時沒說這會兒又翻起舊賬來?我不過打了個奴才又犯了哪條國法家規?」
老夫人喝道︰「年家素來以仁厚寬待下人幾時出了你這麼個歹毒婦人!虐打奴婢逼瘋弟婦真是蛇蠍心腸平白的壞了我年府聲名!我豈能留你?!」
五爺一听立時撩衣襟跪倒俯身在地道︰「祖母息怒此事另有隱情……」
五女乃女乃卻火了一點兒不理會丈夫的圓場橫眉冷對道︰「老太君這是又想著攆我走了!這次我卻不能走還是那句話我做的我認不是我做的也休想賴到我頭上!說我壞了年府的名聲?!年家仁厚?!年家仁厚還會……」
五爺眉頭緊鎖听了這話忙直起上身拽了她的袖子低聲喝道︰「戎娘!別說了!」
五女乃女乃卻甩開他怒道︰「你是不知老太君的意思嗎?我不說我不說她便不攆我了嗎?要沒體面大家一起沒體面我為什麼不說!」
說著她緊走兩步點手指著二女乃女乃道︰「年家仁厚。嘿年家仁厚!合家上下皆說她仁厚吧可老太君怎的不問問她她鴻鵠居後院井里下了幾個人了?」
二女乃女乃先前見她奔著自己過來時還是面容平靜帶著點子大慈大悲的笑容待听了她的話臉色驟然變得慘白。不再像女仙倒似女鬼。轉而眼中霧氣氤氳顫巍巍起身跪倒在椅子邊薄肩微微聳動向老夫人泣道︰「老太君明鑒!孫媳婦冤枉……」話未盡已是只剩嗚咽泣不成聲。
四女乃女乃瞧著老太君未言語便在一旁搭腔。怒喝道︰「你休要血口噴人!」
五女乃女乃臉上滿是譏諷又指向四女乃女乃道︰「這也是個素有口碑的仁厚人老太君怎的不問問她她居梁上又掛了幾個人了?!」
四女乃女乃卻不似二女乃女乃那般臉色也是青了卻瞪著眼楮。://反唇相譏道︰「你自家不要體面反咬我們!你當老太君是耳根軟地會誤听誤信你的鬼話?」
五女乃女乃呸了一口道︰「做了什麼事你們自個心里明白打量誰是傻子?我不說罷了!甭往我身上潑髒水。你們都裝什麼干淨人!我狠毒我狠毒我做的事我敢認你們呢滿身的腌認都不敢認還有臉裝著菩薩樣子。我呸!」
老夫人那邊摔了一個茶盞。老太爺也拍桌子喝道︰「尊長面前這般爭吵成何體統?!」
五爺也顧不得許多了。忙站起身來過來拉媳婦眼楮瞪著她轉而嘴里向老太爺老夫人賠罪道︰「祖父祖母息怒是戎娘性子急了些……」
他起身的同時那邊二爺黑著臉悄悄拽二女乃女乃一下未見她起來忽想起前年投井的通房丫鬟卻多少有些不明不白之處終是撒開了手不再理會。四爺卻是跟在後頭低聲喝起媳婦來四女乃女乃倒是听人勸漲紅了臉兀自氣鼓鼓的狠狠瞪著五女乃女乃卻不回嘴了。
夏小滿瞧著那一鍋粥強咬著下唇竭力維持一本正經面具的完整性憋地嘴角直抽抽。看二女乃女乃那哭得梨花帶雨好不委屈的樣子暗自搖了搖頭她書啊電視啊看地多了這大宅門里的齷齪事見得多了這「畫皮」也見得多了都是神仙皮下藏了妖魔的心腸。真個沒誰是干淨的。
夏小滿她瞧見對面九女乃女乃望向她臉上也是似笑非笑看熱鬧的神情對上她的視線九女乃女乃還俏皮地眨眨眼。她也想著要不要回個表情卻見五女乃女乃又甩開五爺的手直勾勾盯著她往她這邊走了兩步。
夏小滿徹底傻了難道「原版」身上也有什麼歹事?不會吧……就「原版」那性格……難道是蔫壞型……
五女乃女乃一只手伸了出來指頭顫顫巍巍指上了夏小滿……夏小滿下意識的向後傾了傾身子她身前的年諒已經出言沉聲道︰「五嫂子鬧夠了沒有!」
誰知道五女乃女乃卻是幾乎同時說道︰「還有她還有她!她今兒站這里那是她命大!仁厚?哼誰做了什麼當旁人都不知道麼?大家裝糊涂罷了!便就誰都別說誰!」
這回輪到年諒也傻了他萬沒想到五嫂說的這麼一句意識想回頭瞧一眼滿娘卻生生忍住。夏小滿也是下意識低頭去看年諒以她的角度看不見他的面容卻是清楚地看見他放在腿上的雙手由掌變了拳。
五女乃女乃那邊也沒理會他倆轉回堂中袖子一甩高揚著下巴斜著眼楮掃過周圍的人無視老太爺和老夫人的怒斥傲然道︰「我不過算計些銀錢要的又是我應得地這你們便不肯容我。放著那些算計人命的不管倒來挑我不仁義!這會兒說我打了珍天大的罪過一樣。可我打的是誰?不過是個忤逆的奴才罷了!忤逆還不當打?!兩位老祖宗且問問您那些仁義的好兒媳孫媳誰個手上沒有大地小地幾條人命?那是誰的人命?那是年家子子孫孫地人命!這又怎麼說?」
這一句話出來在座人都變了臉色。凡做主母的有幾個沒往小妾丫鬟碗里下過東西的?毒死人未必斷送了年家子孫卻是真的這會兒大半都是心里有鬼。
三老爺的妾最多三夫人自然斷送地最多臉色最是難看。又氣又急因是自己兒媳婦也沒思量那麼多先一步就吼道︰「反了反了!敢在兩位老祖宗面前撒潑?!家法呢?都等什麼呢?」
老夫人也沒責三夫人越俎代庖隨之喝五女乃女乃道︰「虧你還知道忤逆二字!你現下不是忤逆是什麼?!既你也知忤逆當是挨打的也不算冤了你。執仗呢?還不給我拖下去行了家法!五十杖!」
五爺聞言一手拽了妻子的胳膊自家直挺挺跪在地上。肅然道︰「是孫兒管教無方請兩位老祖宗責罰!」
老夫人一揮袖子。喝道︰「五郎!休要再縱他!今日由不得你!」說著招手兩旁早已候著多時的執管家法僕從一擁而上。
武戲!夏小滿期待已久的武戲!!她一直覺得文斗吼來吼去腦子都疼了還是武斗爽利些。等的就是五女乃女乃俠女風采。五爺這便又出頭了不知道是真個英雄救美還是演雙簧但無論如何這怕是火上澆油了!好一場戰斗。夏小滿不厚道的興奮起來隱隱的有些熱血沸騰。
然而她卻忽然听到一聲嘆息讓她地熱血迅冷卻進而冰凍。那嘆息極低沉極短暫轉瞬消失。她不由錯愕又懷疑自己幻听堂上鬧成一團她怎麼可能听見極低的嘆息……莫非見鬼了?!她後背汗毛都立起來了驚出一身冷汗。
等她回過神來。那邊五爺已被架到一邊。沒有狗血地生離死別般咆哮教主式的叫喊五爺臉上到底帶了些猙獰狂態卻極力保持某種冷靜不斷向老太爺陳述鋪子如何如何。
五女乃女乃在方才陳說人命之事時末了已經進入暴怒狀態似要抓狂暴走一般。可這會兒一群操著家伙的婆子圍了上來。她反而不怒了。第一次丈夫替她挨了板子她惶然無措。失聲痛哭。這一次她卻是鎮定自若似乎比五爺還冷靜幾分冷冷向老夫人道︰「當日我在廣慈殿上跪也跪了太後教誨字字銘刻于心絲毫不敢忘。老太君卻忘了太後千歲說的什麼?今兒您若是想打死我您可想想太後那邊的話。」
老夫人哼了一聲道︰「我自會進宮稟告太後這次鐵證如山再容不得你放肆。再縱你下去年家不知要被你禍害成何等模樣!」
「鐵證如山?!」五女乃女乃冷笑一聲道︰「幾句誣陷之詞就是鐵證如山?!今兒家法我絕不會受我亦不會走!想用這樣法子逼我走不能夠!我就回我鴟居等著去!周家要告且讓她告去就讓阜澤府查去我偏不信這個邪不是我做的真就能混賴到我身上來!!大不了我也去告告、御、狀!」
老夫人手里又一個茶盞陣亡了。
五女乃女乃全然不加理會轉身大踏步就往外走。幾個婆子是得了死令要扣著五女乃女乃上刑凳地忙就上前要攔五女乃女乃罵了一句「尋死」一腳踹出身子斜撞一招撂倒了兩人。那起子人雖壯實但畢竟不是真的習武之人空有一把子力氣罷了這包圍圈被五女乃女乃撞開哪里還攔得下她?也不敢太過撕擄基本上兩下就被放到。外院倒是站了些個有群毆經驗的男僕可這到底是女乃女乃誰敢伸手?
五女乃女乃就在喝罵聲中踩著滿地碎金陽光決然而去。
五爺已被僕從放開了他松了口氣心里琢磨著阜澤府的案子既然府尹大人能來報信這事就有很大回旋余地只看……他再度跪倒在老太爺腳邊恭敬的、認真的磕了個頭道︰「孫兒教管無方請老祖宗責罰。」
七爺那邊艱難的咽下一口口水看來這事沒個完他咬咬牙也在五爺身邊跪下道︰「孫兒魯莽惹了禍事請老祖宗責罰。」
散場後夏小滿現年諒一直沉遮臉郁郁模樣。莫非五爺沒挨打他覺得不解氣?夏小滿也不好相問。直到回了長生居打下去所有人年諒靠在靠背上長嘆了口氣。
夏小滿听這動靜和方才在松鶴堂听地一般她這才徹底放松下來——不是什麼鬼怪就好。忍不住問他一句︰「你又這般感慨什麼?」
年諒頓了頓似乎在思度半晌道︰「不能讓五嫂離了年家。」
「啥?」夏小滿一時錯愕他不是最討厭三房的人嗎?她以為他會是第一個支持三房滅了五***誰知道這會兒竟說……他這是腦子軸了?
年諒瞧著她的眼楮認真重復了一遍不能叫五女乃女乃走的話末了他嘆了口氣道︰「若五嫂子不在了……那我出京去玫州之事怕就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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