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香風一陣飄下一個衣袂翩翩的……「花仙子」。
伊人額前點著梅花妝頭上梳著墜馬髻別了一溜堆紗絹花身上魚肚白蟬紗衣裙層層疊疊也是繡滿繁花好一個百花齊放春意盎然!
而那衣衫……南方暖得早如今街面上行人大抵換了輕薄的春裝瞧著清爽不少但輕薄到此女這種程度的實在是沒有那紗料薄如蟬翼雖然是層層疊疊卻依舊透著亮里面嫣色襯裙隱約可見身子移動便是隨之輕舞那叫一個飄逸。
就這一身……夏小滿挑了挑眉再月兌吧月兌吧就可以去演飛天了。
那一張臉妝容精致三分漂亮七分媚人。瞧著夏小滿一行人略一點頭哂然一笑梨頰生微渦眼角眉梢盡是風情。轉而朝向那素服女子朱唇輕啟聲音婉轉帶著絲絲糯甜道︰「你的荷包拿來我看。」
雖是態度溫煦聲音和藹可調子里卻是帶著一股子命令口氣。
那素服女子聞言便是一皺眉不聲不響手中仍擎著玉牌遞向夏小滿只瞧她。
這同時皺眉的還有金玉堂前堂掌櫃的並跟著「花仙子」一起下樓的一個錦衣男子。
掌櫃的沖那男子點頭哈腰一群小伙計也都紛紛退開那男子卻並不理听花仙子問那女子便搶先一步攔了她冷冷道︰「如姑娘這不妥當吧。」
那花仙子嘴角微微挑起。星眸微眯斜瞥他一眼帶著幾分嬌嗔意味道︰「你急什麼?」
夏小滿瞧那眼神听那話便是一哆嗦先前看這滿身是花。就隱約覺得不像良家但只是覺得而已畢竟她來的日子不長還沒見過真正的娼家什麼模樣——七爺房里地妖精是個頂個的浪卻還都是良家出身。現下見伊如此作態其職業不言而喻。
她看文時一直不曉得為嘛穿越女們對青樓都表現出極其強烈的好奇心甚至非要翻牆跳樓扮男裝去看。難道在現代社會沒見過x產業工作者?酒吧、賓館、洗浴中心。到處可見此類人身影有什麼可好奇的?!
對于這類人她沒有什麼感覺沒有鄙夷也沒有同情只默認為社會現實罷了。而且那不過是明碼標價賣的辦公室群體里有多少暗娼為了升職加薪爬上上司地床?
誰比誰更道德?誰比誰更高尚?
紀靈書是個徹底不懂這些的這會兒也不瞧那女子的荷包了。只目不轉楮盯著那花仙子的衣裳——那花樣精美、繡工細致更巧的是衣裙是多層蟬紗相疊而成每層都繡著不同花樣。這般疊起來有明有暗有遠有近層次分明活生生一片花園。
「小嫂子……」紀靈書悄悄拽了拽夏小滿的袖子低聲贊道︰「瞧好美的衣裳可是好手藝……」
夏小滿心里翻了白眼攥住她的小手。斜了她一眼示意她閉嘴。紀靈書見了也不吭聲了略有委屈地嘟起小嘴。今兒夏小滿是與她約法三章的不叫她說話時她不許說不然以後再不帶她出來了。
那花仙子也瞧見紀靈書看她了。不由一笑。走近兩步笑眯眯道︰「好標致的小妹子。」
夏小滿咳了兩聲。這話怎麼听怎麼像「好標致的小妞」。這女人雖然乍一看極美極年輕細瞧了怕沒有三十也得二十七八了有了脂粉掩不住的細紋而紀靈書才十二的娃啊……小妹子?這根本就是怪阿姨和小蘿莉啊!
她攥著紀靈書的手又緊了緊客氣的向那女人一點頭便就拉著她轉過身又看那素服女子手中的玉牌想著婉拒道︰「瞧這手藝是不錯……」
她這話剛一出口那邊掌櫃的便先道︰「我說這位女乃女乃怎地平白信了她?再騙了***簪子去!」
夏小滿只一笑並不答話。這也是她考慮的問題雖然碎玉並不值幾個錢但是沒有理由平白相信一個陌生人。而且不只是騙錢不騙錢的問題。這人瞧著就是與金玉堂有仇地這麼在店內明著撬生意怕也是出于報復心里吧到底是不是沒什麼技術只想拿這事兒來給掌櫃的添堵報復也不好說。她沒得給人家當槍了。而這話不回答也是不想給那奸商掌櫃的當槍當盾。
那素服女子漲紅了臉怒目瞪著掌櫃的強咬著下唇遏制自己說出難听的話來穩了穩心神依舊把那牌子遞得靠近夏小滿道︰「女乃女乃我不是歹人是急著用錢。手藝女乃女乃也看了八兩不七兩實不能再少了瞧著要搭上好些工夫呢。女乃女乃意下如何?」
「你是玉攢子凌二的媳婦?」那花仙子滿身花香飄了過來瞧了那玉牌忽然插口問道。
那錦衣男子卻再次搶言聲音已是抬高了並帶了幾分陰霾道︰「如姑娘!買賣不成仁義在別把事都做絕了。如姑娘慢走某不遠送了。」
花仙子身後跟著的兩個俏麗丫鬟都是翻了臉齊聲嬌叱道︰「任爺什麼意思?」
花仙子卻依舊粉面含春一只涂了丹蔻的玉手一抬兩個丫鬟立時噤聲然後那手又無比妖嬈地攀到了搭到了那男子身上目光里多了幾分犀利嘴上卻仍軟語道︰「我都說了你急個什麼我是瞧著這荷包繡活兒實在漂亮小娘子瞧著又是缺銀子的不若我買下荷包也是善事一樁。一路看中文網咱們的買賣……不還長、著、麼……」說話間眉梢上揚嘴角上翹尾音上挑。媚態十足。
那錦衣男子被勾的心里也是一動忙咳嗽兩聲掩飾尷尬只道︰「如姑娘說笑了。如姑娘想做何事敬請自便。咱們的買賣如姑娘有誠意時再來吧。恕某俗務在身。不能遠送了。」說著拱了拱手。
廳里這會兒只剩下夏小滿一行人並那素服女子。他瞧夏小滿是不認識地又是來鋦飾地便沒在意略一點頭算是禮到。而後掃了一眼那素服女子冷冷向掌櫃地道︰「老汪下回門上看緊些不相干的人莫要放進來省得壞了咱家名聲。」
那素服女子自那錦衣男子下樓便一眼都沒瞧他。這會兒听了這話猛扭過頭雙目充血赤紅銀牙咬碎忽然狂一般將手里地玉牌猛摔過去恨恨地高聲罵道︰「任有義你喪盡天良!」
那被叫任有義的理也不理她一甩袖子扭頭便徑自上樓。溫潤的玉牌撞到光滑的錦袍上他渾然不覺腳步都沒有停頓一下。玉牌彈起來跌到地上。伴著脆響碎裂開來。
那素服女子全身的血都涌上來脖頸、面龐都變得通紅雙手緊緊握拳身子也微微顫抖起來。
那花仙子站在那邊臉上始終掛著笑容眼底卻沒有絲毫笑意妃色繡牡丹的帕子在手里繞著饒有興趣的上下打量她。
汪掌櫃低低冷笑一聲。轉而似笑非笑向夏小滿道︰「這位女乃女乃讓您見笑了您看那簪子可還鋦?這鋦飾也得找保靠的地方不是?」
夏小滿斜了他一眼不知道客戶是上帝啊這什麼態度?!
然她還沒開口。汪掌櫃又轉頭對那素服女子道︰「凌二嫂。先頭我同你說什麼來著?不若找家當鋪當了許還是值些銀錢地。偏你不信現下如何一錢銀子不值了!」說著轉向小伙計吼道︰「都這瞧什麼呢干活!」又回頭手一擺道「凌二嫂請吧?別耽誤咱們買賣吶!」
夏小滿一皺眉還未說話忽然覺得手上一扭紀靈書掙開了被她緊著的手趕兩步到樓梯前蹲小心翼翼撿起那玉牌所有碎片放到帕子上包了起來然後站起身走過去拉了那素服女子的手道︰「姐姐咱們走。」又向夏小滿道︰「小嫂子咱們走!」
夏小滿一怔隨即翻了個白眼卻只能配合叫著豆蔻拿了匣子自家扭回頭向汪掌櫃一笑道︰「掌櫃的生意做得真好難怪門前車水馬龍——皆是過路的。」說罷頭也不回帶著一干人就往外走。
汪掌櫃郁結于胸本是強忍著保持常態偏那花仙子肆無忌憚的大笑起來兩個小丫鬟也是湊趣的主兒銀鈴般的笑聲頓時灑滿整個大堂汪掌櫃臉色一陣青白胡子氣得直抖。花仙子媚眼一橫提了衣裙帶著兩個丫鬟快步走出來緩步跟上夏小滿一行人。
夏小滿諸人其實並沒走遠就在門口。
紀靈書自幼被父親教育得要扶困扶弱此時善心大盛拉了凌二嫂出來後便把帕子包的碎玉放到她手里又揮手叫拂星拿了一大錠二十五兩的銀元寶過來遞給了她道︰「姐姐多多保重才是。」
夏小滿雖沒出言阻止卻是一直盯著那凌二嫂地表情。凌二嫂臉上的血剛剛淌回身子聞言又撞了上來她急聲道︰「謝過小姐美意但奴不是歹人也不是乞兒!」
夏小滿沒想到她能說出這話來瞧她神情又不似作偽不由嘖嘖。在玫州二十五兩夠足夠三口之家活兩三年的能這般拒絕的人怕是鳳毛麟角況且她瞧上去還像是急等著用錢地。莫非也是個「長厚近偽」的妖怪?
她這邊揣度著那邊紀靈書一張小臉比凌二嫂還紅忙晃著白女敕女敕的小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是瞧著姐姐浮繡的荷包實在精巧想問姐姐買來……還想請教姐姐針法……」
凌二嫂搖頭道︰「奴謝過小姐美意那荷包……沒個好料子好線不值什麼……小姐若是喜歡送與小姐便是。」說著果然將那荷包里的遞了過來又道︰「恕奴有事要去料理不能陪小姐論這針法小姐他日得空往葫蘆巷里尋凌家便是奴定傾囊相授不敢藏私。」
「這使不得……」紀靈書忙擺手斷不肯接。凌二嫂卻是塞到她手里然後福了福身再次謝過轉身便走。
紀靈書還要追卻被夏小滿拽住。她不解的望向夏小滿掙了下胳膊急道︰「小嫂子佛雲大善地法唯在一切善心中可得……」忽然想起夏小滿不懂這些也不會听這些一著急便將父親說的話也扔出來了道︰「先父曾言扶困救危方是仁義之舉。小嫂子你……」
夏小滿拘了她的手使勁拽回來道︰「別急。你沒瞧見?你白給她銀子她也不會要。」
紀靈書 道︰「我沒白與她地我問她買的荷包!」
「素布尋常絨線一個荷包就算繡工再好十幾個大錢到頭了。你給她二十五兩我的小姐呦。」夏小滿只不松手雖和她說著話眼楮卻盯著那人群中女子的背影。
那女子頭也不回就一直往前走沒有絲毫停頓的意思並不像她想象的欲擒故縱。
夏小滿松了口氣喊豆蔻道︰「豆蔻去把那位大嫂請回來。」她瞧了一眼周圍見到臨近一見不大地茶館便道︰「就說我想請她幫忙鋦飾請她去那個……濟望茶館。」
豆蔻應了一聲一路小跑趕過去了。
紀靈書眨了眨大眼楮瞧著夏小滿忍不住嘆了口氣道︰「我竟忘了鋦飾地事……」她瞥了一眼夏小滿忽然顰了眉嘟了嘴微有些埋怨道︰「小嫂子也是由著我著急也不與我說……」
夏小滿哂然一笑低聲道︰「表小姐以後做事多想想呢。」
紀靈書一愣琢磨著要想什麼。夏小滿卻是大笑也不解釋拉了她帶了人往茶館去。
尋了處雅間落了座上了茶夏小滿笑道︰「表小姐可要委屈些這邊近便喝一口茶就走。你可不要挑茶的不是。」
紀靈書嗯了一聲撇了撇茶沫抿了一小口直皺眉想起昨日地事便道︰「我昨兒特特化了塊冰泡的茶兩沸的水味兒還是差些。原以為是茶的緣故然換了仍是如此後來品了水竟是比冰差著許多……」
夏小滿一愣想起听人說礦泉水燒開一些礦物質就損失了那味道肯定是要差的。她原還想把冰化了煮一開滅滅菌再凍上以保證衛生。現在看來這麼做衛生是有營養怕就沒了口感也會糟糕。回頭還得想個好法子解決才好。
嗯回頭還得招呼紀靈書過來她這是小狗兒的鼻子舌頭還是蠻好使的。
她正待同紀靈書說回頭過來試冰的話就見簾子外影影綽綽尚看不清人香風已經是直溢進來。
那花仙子的聲音響起道︰「這位女乃女乃請了奴冒昧打攪還望女乃女乃恕罪。」說得客氣可沒等主人家搭話兩個小丫鬟就過來挑開簾櫳那花仙子身姿搖曳一路飄蕩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