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狼藉的屋子里，莫天涵和檀羲面對面坐在堪堪扶起的兩張椅子上。檀羲不知道在哪兒隨便扯了塊抹布胡亂裹著在瓷片上割傷的手臂，看得莫天涵直皺眉。
「還是上點藥吧。」莫天涵忍不住建議。
檀羲把抹布打個結，隨口道︰「不用了，習慣了。」輕輕的聲音中有著濃濃的無奈和那麼一絲沉重的嘲諷。
「說吧，你的條件是什麼？」檀羲整了整散亂的頭問道。
莫天涵沉吟道︰「在此之前，我能不能冒昧地問一句，對于檀家的力量，你能夠調動幾分？」
檀羲猛地一抬頭，琥珀色的眸中是灼人的恨意，他憤怒地盯了莫天涵一會兒，又沉寂了下去，重重地靠在椅背上，冷聲道︰「你的條件，就是要我調動檀家的力量幫你？」
莫天涵輕輕一笑道︰「不錯。」
檀羲野獸般的凶戾眸子狠狠一瞪，陰聲道︰「我以為你已經听得很清楚了，我最想要的，就是他們死！」
莫天涵放松了一體，讓緊張的心也連帶放松下來，白皙的臉上，漾出純潔無害的笑容，說道︰「這並不沖突啊。你想要的大概是檀家本家眾人的命，而我要的，只是本家眾人能夠調動的屬于檀家的外圍力量。」
「而且，」莫天涵眼珠子一轉，輕飄飄地說道，「以你現在的狀況，怕是也不能輕易干掉整個檀家本家的人吧。」要不然就不會躲在郡主府做困獸斗了。不過這句話莫天涵沒說出口，要是她說了，估計檀羲會暴走一爪子抓死她。
檀羲沉默了下來，雖然不想承認，但他知道莫天涵說的是對的，以他如今尚未和體內那股力量完全融合的狀態，的確不可能憑一己之力將本家的人全部殺掉。而他需要的，正是莫天涵所能提供的可以融合力量的方法。
「四層。」檀羲開口，「我可以調動檀家勢力的四層。」
莫天涵眼中涌起贊賞。
以檀羲和檀家本家明顯有仇的關系，卻還能調動四層的力量，想必下了不少功夫。而且他應該不止能調動四層的力量吧，和情況不明的合作伙伴攤牌的時候，不可能不打點掩護的。
「好。」莫天涵笑道︰「你的這四層力量，對江湖上各大門派的號召力有多少？」
「新生的武林門派和武林新秀作主的門派，可以一呼即應。」檀羲眼中閃過一抹戾氣，「可是那些老的，那些年深日久，過了上百年還沒有毀掉的門派，和那些老不死當掌門的門派，卻都不听我的。」
莫天涵心中了然，原來他掌握的是「新人黨」，而那些「老人黨」應該就是他老爸掌握的那一部分了。
「如果號召的原因不同呢？」莫天涵提出疑問。
「原因？」檀羲微微下垂的眼角往上一挑，似乎察覺出了莫天涵的意思，「你想要用什麼樣的原因把他們召集起來呢？」
莫天涵笑道︰「比如說，替天行道，為民除害。這個原因行不行啊？」
檀羲詭異地看了莫天涵一會兒，突然笑了起來︰「哈哈哈……好，好。那些老不死的東西，那些自詡名門正派的東西，最喜歡的，就是這種可以做給天下人看的戲碼。好好……哈哈哈……」
笑了一會兒，檀羲問道︰「不過，要替天行道什麼？為民除去什麼呢？分量不夠的，可調不起那些老東西的興趣。」
莫天涵邪笑道︰「血屠宮。這個分量應該足夠吧？」
檀羲彷佛看弱質一般看著莫天涵，嘲諷道︰「你不會是因為他們前幾日派人來刺殺你，你就想要借江湖的力量，把他們鏟除掉吧？呵……」
譏誚地笑了兩聲，檀羲眼角眉梢都染上鄙夷︰「郡主，你不要太天真了，血屠宮在江湖勢力不小，就算是動一次各大派對它的聯合圍剿，你認為就真的能把他們怎麼樣？呵……這些年來，江湖上各大門派不是沒有對血屠宮動過手，結果呢，除了大敗虧輸，又有誰真的傷到了它的根骨？」
譏諷地瞥了莫天涵一眼，檀羲冷冷地說道︰「我奉勸你一句，沒事還是別打血屠宮的注意，否則當心引火**。」
「多謝你的提醒。」莫天涵模了模自己的頭「據我所知，當初各大門派攻打血屠宮之所以一敗涂地，是因為沒有統一的組織，沒有制定合適的戰略，更沒有人負責指揮大家的行動。如此零散不堪的攻擊，想要勝過組織嚴密，向心力極強的血屠宮，的確是痴人說夢。不過這次是有組織、有計劃，還有指揮大家行動的人，恐怕結果就會不一樣了吧。」
檀羲翻了翻眼，問道︰「怎樣有組織、有計劃，你又想要誰來指揮諾大一個武林的行動？」
莫天涵理所當然地說道︰「當然是武林盟主，你的老爹咯！要不然還能有誰？」
「他？」檀羲冷笑，「老家伙可不會听我的話。」
莫天涵咧嘴一笑︰「他不听你的話，難道還不听整個武林的話？你先把他要組織這次攻打血屠宮的消息傳出去，待江湖中所有人都知道了這次的總指揮是他，你認為一個堂堂的武林盟主，還有臉面站出來說，他不干麼？」
詫異地瞄莫天涵一眼，檀羲哈哈笑出聲來︰「對對！哈哈哈……以他那麼看重那張面皮子的程度，一定不會說不干，一定會就範！哈哈哈哈哈……」
笑了好一陣，檀羲慢悠悠地盯著莫天涵，頗有些陰氣地說道︰「不過郡主，你只是叫隨玉階一個人來為我治療，就想要我的全部勢力為你賣命，這筆買賣，是不是太不合理了一點？」
莫天涵拍拍頭上的灰塵，笑道︰「各取所需，沒有什麼不合理的。而且，我不是真要你們去攻打血屠宮，真要你們去拼命？」
不僅是檀羲，連一直站在莫天涵身後的笙兒和蒼冽也不禁皺起了眉頭。郡主花費這麼大力氣，準備調動武林各大派的力量，到最後卻不真的攻打血屠宮！這是什麼道理？
「那你是想要干什麼？」檀羲緊擰著眉，神色間一片疑惑。
莫天涵長長呼出一口氣，笑道︰「逼上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