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輝煌的大殿，打磨光滑的玄石地板清晰地映照出殿中的一切，金漆的殿柱撐起巨大的穹頂，每一根柱子上都刻有金色蟠龍，頭上尾下，舞爪張牙，仿佛隨時會破開九霄，騰空而去。
閃爍著金光的龍椅上，老皇帝沉著一張臉，陰暗不明地目光掃過腳下恭敬的臣子，一股懾人的威嚴立時轉到大殿的每個角落。
由于是早朝，不是探病，莫天涵便沒有站在第一位，而是站在了文臣隊列的第二個位子上，在她前面的，是當今國相，蔡崇堂。
老皇帝不說話，殿中眾人自然也沒有誰敢開口。皇宮的議事大殿，乾清殿一時陷入了壓抑的沉默。
上次探病，莫天涵的眼楮被洋蔥燻成了核桃，根本看不清楚文武百官是啥樣，此刻無事可做地傻站著，才有時間悄悄觀察起朝中眾臣。
一看之下，她才深刻而直觀的感受到，這個朝代男女真的很平等，在場文武百官中竟有一大部分是身著官服的女人。不僅文官隊列中有，就連武將隊列中也有。
在全國其他地方隨便跺一跺腳，那里都要抖上三抖的文武百官，朝廷眾臣，此刻卻像遇見獵貓的老鼠，戰戰兢兢地站在宏偉的大殿上，眼觀鼻，鼻觀心，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生怕自己過重的呼吸聲惹怒了面前這只高高在上，對他們掌握生殺予奪大權的貓中之王。
眾人在壓抑沉悶的氣氛中站了小半個時辰，就在莫天涵快站著睡著的時候，陰沉在龍椅上的老皇帝開口了。
「眾卿可知朕急招眾卿前來，所謂何事？」
大臣們埋著頭在下面和相熟的同僚眼色來，眼色去，就是沒有人敢抬頭看陰沉的老皇帝一眼，也沒有人敢站出來擅自揣測聖意，大殿陷入了比方才更加沉悶的氛圍。
老皇帝陰冷的視線冷冰冰地掃視在場眾人，金碧輝煌的大殿頓時陰氣逼人，森寒透骨，他猛地把手中一疊明黃色的奏折往地上一扔，怒吼道︰「晉州暴亂，刁民攻破府衙，洗劫糧倉，搶掠官銀，衙役被打死打傷了大半，有沒有人可以告訴朕，這是怎麼回事？」
他狠狠拍打了一下龍椅扶手，站起身來，吼道︰「晉州向來安定，怎麼會突然生暴亂？李治，晉州是你的轄區，朕想知道，你是怎麼在管？」
被點中名的官，哆哆嗦嗦地從文官隊列中走出來，跪倒在皇帝腳下，聲音顫︰「回回皇……皇上，晉晉州去年秋天收成欠欠佳，今年春春季又沒有種子下地，陷陷入了饑荒，所所所以百姓才會暴暴亂。」結結巴巴說完一句話，管轄晉州的李治已經面色蒼白，滿頭大汗。
老皇帝俯視臣子，眼中怒火蒸騰，寒森森地哼了一聲︰「饑荒？朕知道是饑荒！朕不是撥了錢銀賑災麼，怎麼還會暴亂？五十萬兩白銀不是個小數目，難道還養不活那群該死的刁民！」
李治冷汗津津地跪趴在地上，渾身顫抖︰「皇皇，皇上……這這錢銀，恐怕恐怕……」
老皇帝極度不耐煩地吼叫道︰「恐怕什麼？」
李治滿頭大汗地被皇帝怒吼一聲，哆嗦著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顫抖著偷偷看看皇帝，又悄悄瞥瞥齊王，白眼一番，選擇了昏過去。
老皇帝看著倒在殿上的臣子，氣得渾身冒火，吼道︰「廢物！廢物！來人，把他給我丟出去！」
立刻有御前侍衛進殿，架著昏過去的李治，拖出大殿。
莫天涵看得目瞪口呆，這莫國的朝臣會不會太弱不禁風，禁不住嚇了，皇帝還沒有怎麼樣，居然就昏倒了？
老皇帝在龍椅前來來回回走了幾圈，沉聲道︰「國相，你認為呢？」
站在莫天涵前面的蔡國相走出隊列，像皇帝行了一禮，恭敬地說道︰「臣以為李大人的未竟之語是，賑災的錢銀恐怕未必能夠安安穩穩地到達災民手中。」
老皇帝黑著一張臉，陰聲說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敢貪污賑災款銀？」
蔡國相不慌不忙地說道︰「是不是有人貪污，臣下不敢斷言，可若非是這樣，饑民又怎麼會因為沒有糧食而暴亂？」
「混帳！」老皇帝怒吼一聲，「竟敢有人如此大逆不道，還沒有沒把大莫律法放在眼里？還有沒有把朕放在眼里！」
「國相，朕要你親自前去晉州審理此案，若是查出有如此不把百姓性命放在眼里的亂臣賊子，朕特準你先斬後奏！」皇帝怒紅了一雙眼楮。
此命令一下，死寂的朝堂頓時有了幾分騷動。先斬後奏，這是多麼大的權力啊，這代表了只要蔡國相看誰不順眼，就可以先把他殺了，死無對證之後，再隨便栽贓陷害，只要不露出把柄被人抓住，就可以在賑災款銀的所有經手人中想殺誰，就殺誰啊。
莫天涵抬目，見蔡國相一臉正派，一臉責任大于斯的模樣，站在武將隊列中的齊王，嚴肅的臉孔卻驀地難看了幾分。
處理了可能出現的貪污案，老皇帝又開始詢問各大臣應該怎麼處理晉州暴亂。
各人意見不同，你一言我一語，亂糟糟地討論了半天，最後集中在了以蔡國相為再撥銀兩過去，和以齊王為派兵鎮壓暴亂上面。
「王爺，饑民暴動是基于吃不飽飯，並非百姓有謀反之心，派兵鎮壓必會有所死傷，這豈不是寒了天下百姓的心。」蔡國相說得大義凜然。
齊王冷笑一聲︰「寒心？哼，那群刁民暴亂，搶劫糧倉，打死打傷衙役，這種行為和強盜有什麼分別？要說寒心，也是讓朝廷寒心，也是讓為天下黎民操心的陛下寒心。更何況，現在的晉州，可不是兩三個刁民在胡作非為，而是兩三千！兩三千手持兵器，四處搶掠的亂民，而且人數還在不斷地增加，規模還再不斷地擴大，這不是反叛，又是什麼？」
蔡國相為天下百姓著想的面色更加正氣︰「百姓只是一時糊涂，只要撥去賑災銀錢，再好生安撫，定會使他們明白陛下的苦心。」
齊王笑得更加不屑︰「那群刁民若是這麼好安撫，就不會有膽子動暴亂。」
「夠了！不要再吵了。」老皇帝臉色更加陰沉，他充滿威嚴的眉頭緊緊皺起，目露寒光地掃瞄著被他吼得禁聲的臣子，掃視了眾人一圈之後，森冷的目光定在低垂著腦袋，不斷在一點一點點著頭的莫天涵身上。
「涵兒，你有什麼看法？」
「啊？」莫天涵下意識的應了一聲，眨巴著睜開朦朧的眼楮，她正夢到自己在鬧哄哄的烤肉店，啃著美味烤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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