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臣呆頭成鵝,只為了莫天涵的盛裝登場,她是被人從馬車上抬下來的。
郡主府的侍衛一前一後的抬著軟椅,莫天涵虛弱地坐在軟椅上,平日里神采飛揚的臉蒼白而憔悴,身上和馬車一樣裹著厚厚的棉被,驕陽燦爛的大春天還在手里捧了個暖爐。
這樣的盛裝,讓旁觀眾官員看得渾身冒煙、滿頭大汗。紛紛拋眉弄眼,秋波傳聲。
「昨夜郡主府遭襲,郡主受了重傷果然不假啊。」
「可不是嘛,今早我府里的下人還回來稟告說,親眼看見她在郡主府門口吐血了!」
「啊?那她傷得這麼重不在府里好好窩著養傷,到皇宮里來干什麼?」
「誰知道啊,方才見他們車隊直沖宮門的架勢,我險些以為她要去逼宮呢。」
「是啊,不過這話可不能亂說,要掉腦袋的。」
「放心吧,我們又沒有說出來,誰听得見啊。」
「這倒是……」
兩位大臣相視點頭,正要收回眼波,卻突地瞥見陰無盡似笑非笑地朝兩人望了一眼,神情輕蔑。兩人一個激靈,雖然不知道他是什麼人,但從郡主府馬車上下來的,總歸不是自己能惹的,便趕緊呆滯了目光,低頭不動。
兩名郡主府的侍衛無視宮門守衛,抬著莫天涵就要往里走。守衛們排成一排,堵在門口,衛隊長站在眾人之前,朝莫天涵微微行了一禮,道︰「沒有皇上傳召,任何人等不得擅自入宮,還請郡主返回。」
莫天涵無力地靠在軟椅上,耷拉著眼皮子像是昏過去一般,沒有絲毫反應。她沒有話,郡主府的隊伍自然也就沒有停下,繼續前進。
幾步路程,坐著莫天涵走在隊伍前面的軟椅便嵌入了堵在一起的宮門守衛之中,「唰唰唰」,一片拔刀聲,宮門守衛已紛紛持兵刃在手,對郡主府的這個小隊形成半包圍之勢。
走在莫天涵隊伍中的張子虎環視眾守衛一眼,手按刀柄,怒道︰「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在郡主面前亮刀!」
李廷豹把佩刀抽出半截,喝道︰「郡主千金之軀,如今又有傷在身,爾等竟敢攔住郡主的鑾駕,讓郡主置身屋外,飽受風寒之侵!倘若郡主因此傷勢加重,你們擔當得起麼?」
時至正午,熾烈的太陽從眾人腦袋上照下去,把影子映成一個小點。宮門守衛看了看沒有半絲風掠過而粘在身上的汗濕衣衫,牙齒都氣痛了,風呢?寒呢?在哪里,他們怎麼沒看見!
守衛隊長的臉色一下子臭了下來,他們可是皇宮的守衛,是皇上跟前的人,平日里哪個大臣見了不是好言軟語、低聲下氣,今兒個可好,連個小小的家臣兵丁都敢給他們登鼻子上臉了。隊長挺直腰板,鼻孔朝天︰「屬下有皇命在身,恕不能讓郡主進宮。」
「你……」暴躁的李廷豹臉紅脖子粗,踏前一步,就要揪隊長的領子,莫天涵有氣無力地話了。
「李大哥……」軟軟地睜開一直合上的眼皮子,莫天涵善解人意地說,「這位守衛大哥說得對,皇命難違,我們就不要勉強人家了。」
李廷豹憤怒地瞪了隊長一眼,恨恨收回了手︰「是。」
莫天涵的話讓守衛隊長更加高昂了頭,他蔑視著郡主府眾侍衛,輕佻地伸手彈了彈被李廷豹踫到的衣衫,一聲冷哼。
「咳咳……」莫天涵淺咳兩聲,急促地喘了幾口氣,有氣無力地開口,「唉,昨夜那些可惡的賊子襲我郡主府,將我重傷,想是我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夠好,得罪了旁人而不自知。倘若就這樣在此處喪命,也是天涵命不好,怪不得任何人。可舍不得我皇伯父啊,他那樣高高在上的一個人,就真的是一個人了,咳咳,也不知皇伯父現下如何了?咳咳咳……」
「郡主!郡主!您保重身體啊!」郡主府眾侍衛滿臉焦急,關切之情溢于言表。
圍觀眾臣傻眼了,他們什麼時候見過郡主這麼深得人心、受人愛戴,往日她身邊的僕人侍從誰不是對她深惡痛絕、討厭之至!
守衛隊長忽然反應過來,對啊,這人是聖上的佷女兒,就算是再囂張跋扈,再藐視龍威,真的強行闖了進去又怎麼樣?她仍然是當今天子在這個世上的唯一親人,整個皇朝的唯一血脈啊,難道皇上還真會對這個莫氏一寶下毒手不成?而他們呢,即便是皇帝跟前的人又如何,即便皇命在身又怎樣,說到底也就是莫家的一條狗啊,狗咬了主人,還會有好下場麼?
一想通此節,隊長頭上的冷汗嘩啦啦地就下來了,他趕緊躬子,放低身段,恭恭敬敬地說道︰「方才實在是小人的不是,小人在此率眾兄弟向郡主請罪了。郡主有傷在身,實不宜在外多吹冷風。」
他朝一眾手握尖刀的守衛揮手,厲聲道︰「還不快收起兵器,讓出道路,請諸位郡主府的兄弟保護郡主進去!」
能夠在皇宮大門口混的,也都是些兵油條子,見自己的隊長如此行事,哪還有不明白的道理,于是他話音剛落,眾人就收起了長刀,半分猶豫都沒有,朝兩邊分散,讓出了一條寬闊的道路,齊聲道︰「郡主殿下請!」
莫天涵費力地牽了下嘴角,微微一笑︰「如此,多謝了。」
隊長躬身跟在莫天涵軟椅前,諂媚笑道︰「不敢不敢,這都是小人應該做的。」
郡主府的侍衛都是上戰場廝殺過的,直腸熱血,最是瞧不起這些在皇城里靠著嘴皮往上爬的士兵,在他們眼里這些上了戰場只會打擺子、尿褲子、哭嗓子、求老子的軟腳蝦,根本不配稱為「軍人」。用眼角余光掃了掃眾守衛,從骨子里散出了燙人的鄙視,他們抬頭挺胸,氣勢凜然,一半人留在宮外等候,一半人擁著莫天涵朝皇宮內苑進。
走離了宮門一段距離,易容成普通侍衛的陰無盡趨近莫天涵身邊,不解地問道︰「美人,你要進宮容易的法子多了,怎地你卻要選一個這麼麻煩的?還要與那些廢物唧唧歪歪地說半天廢話,?嗦死了。」
「是啊,小人也不明白。」李廷豹忍不住插口,「若是郡主想要進宮,只需把先皇或者當今聖上御賜的金牌一出,誰敢阻攔,何必要費這些手腳?」
莫天涵攏了攏涼爽的被子,輕笑道︰「有金牌,不一定有特權,有特權,不一定什麼時間都能用。皇宮昨夜才遭遇了刺客,今天定會加強防備,若我此時憑著金牌闖進來必然招人非議,更何況我還帶著侍衛,就算只有一個侍衛那也是兵,誰敢保證,這個‘兵’不是個絕世高手,誰敢保證我不會趁著皇宮剛剛動亂,刺殺皇帝?」
眾人恍然,暗嘆郡主想得周到。張子虎更一臉贊賞,滿眼欣慰︰「所以‘闖’不如‘放’,郡主才甘費這些周折。」
莫天涵點點頭,而且她還有個用意,就是把當年飛龍將軍手下的忠心將士拉幾個出來溜溜,讓眾臣百官勾起點回憶,一點她其實也不是根容易啃的骨頭的回憶。
「另外此行,還有一點小小的收獲。」莫天涵摩挲著手中暖爐。
「什麼收獲?」
「就是那些守皇宮大門的啊。」
侍衛們集體唾道︰「他們能算得上什麼收獲!」
「呵呵……他們自然沒有眾位大哥的鐵血忠心,沒有眾位大哥的不凡身手。」莫天涵不著痕跡地送上一記馬屁,讓眾人更加紅光滿面,「他們能夠收買,不能信任,卻處在守衛皇宮門戶這麼重要的位置上,那麼會收買他們的是誰呢?給得起多大的價錢呢?呵呵,這難道不是很有趣的事麼?呵呵呵……」
皇宮路上,虛弱不堪、蒼白無力的莫天涵出了一陣陣讓人不住寒戰的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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