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和羅拉告別了,幸運的是,當時她都累得沒精神傷感了。
這里是拉瑪巴王國西南部邊境靠近新月地區的一個小港口,獨角獸號在港口停穩以後,我把剩下的那一半錢付了給船長,還多給了價值大約五萬枚金幣的寶石,以補償他們在這次航行中遇到的傷亡,然後解開了拖船和獨角獸號的連接,就和船員們告別了——為了防止被收稅,獨角獸號甚至沒有靠岸。
拉瑪巴在中央大陸上算是一個中等強國,人口六百萬左右(七年前的資料),是一個有濃厚軍事傳統的國家,一般的國家人口和常備軍隊的比例大概是一百比一,軍人對騎士的比例也大概是一百比一,而拉瑪巴有十五萬常備軍,二千多個騎士,比正常比例高出很多。
這里至高神信徒佔總人口的34%左右,相對的,教廷的勢力也不算很強,大祭司只不過是拉瑪巴王的特別顧問而已。拉瑪巴的首都是格陵,大神殿和大祭司都在那里,不過從這里到格陵起碼有三、四百公里遠,我帶著一艘這麼重的船,在天黑以前飛不了這麼遠,天黑了的話又恐怕有危險——裂縫已經走了,晚上我們沒什麼戰斗力的——所以我想先飛到最近的神殿,然後讓這里的祭司來送我去格陵,有著這麼一堆財寶,不怕他不答應,雖然我不知道拉瑪巴現在的大祭司是誰。
中央大陸上每一個城市都有一個至高神的神殿,我左看右看;尋找著這座港口城市的神殿……這座城市怎麼死氣沉沉的?溫暖的日光之下,街道上卻一個人也看不到,碼頭只有很少的幾個面無表情的工人在工作,空蕩蕩的港口里面只有我們一艘船,別的船都上哪里去了?那些專門做海員生意的小販和妓女都上哪里去了?負責收稅的海關官員上哪里去了?雖然說現在海洋運輸業下景氣,也沒到這個地步吧?
「你好!」我對一個碼頭工人說道。
那碼頭工人向後退了一步,似乎嚇了一跳,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對我說道︰「騎士老爺?我那里做錯了嗎?」
「不是,我想請問至高神的神殿在哪里?你們的首席祭司是誰?還有你們這里人怎麼這麼少?」
「黑死病!」那個碼頭工人眼里滿足懼色,「大家都躲在家里不肯出來,怕傳染,可是我不行,我的老婆孩子都染病了,我需要錢。」
「黑死病?」
「黑死病?」
康和馬利一起說道。
黑死病?這麼說我們跑到疫區了?也不怕,在至高神的庇護之下,聖騎士和祭司都不會得這種病的,黑死病是一種由老鼠傳播的傳染病,死亡奉在10%左右,這座城市看起來還算整潔,老鼠應該不會很多,就算有黑死病流行,感染的人也不會太多吧?
這種情況……掉頭走吧,雖然防止傳染病是聖騎士的職責,不過我帶著這麼一大堆東西……反正教廷有很完善的傳染病處理措施,我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大忙,還是掉頭走吧!現在絕對不能去神殿了,遇上流行病,神殿會掛出十字旗,看見旗子的聖騎士都要去幫忙,如果我看到那張旗子,我也要去幫忙,不能看,不能看……
不過必要的預防措施還是要做的,我馬上召喚聖光,念道︰「神聖的界限,光與暗的分界線,沒有邪惡的領域,沒有病與毒的領域,神聖結界!」
聖光籠罩著我們的船,形成了一個結界,結界之內,不會有病毒,這個結界的有效時間是四個小時。
「那是什麼?」我剛結完界,愛蘭就指著一個地方問道。
「什麼?」我順著愛蘭指著的地方望去,那里有座山,山上有座神殿,神殿上面掛著一面十字旗,看到了……
「那是什麼啊?」愛蘭再問一遍。
「你是怎麼樣通過祭司測驗的?」我沒好氣地回答,「那個是十字旗,說明本地有疫病流行中,我和你都要去幫忙,走吧。」真是氣死我了,我掏出一枚銀幣,給了那碼頭工人,對他說道︰「我是一個聖騎士,我會「免費」幫助你們的。」
「我們掉頭走吧!」康說道,「幫什麼忙啊?」
「對啊,就算老大你要幫人,也要收費的嘛!」
「你不用擔心,跟著我,你是不會得病的。」我們聖騎士治療流行病是不能收費的。
「騎士老爺,你會治黑死病嗎?」那碼頭工人沒有接銀幣,只是盯著我說道。
「我當然會。」黑死病並不是什麼很難治的病。
「我也會啊。」甚至連愛蘭這樣的三腳貓也會治。
「那就好了,騎士老爺,」那碼頭工人眼中露出一絲希望,「這里的祭司都治不好這病。」
「什麼?不會吧?」沒理由的,難道黑死病有新變種?
「老爺,我帶你去神殿,我的老婆孩子都在那里。」那碼頭工人興沖沖的扔下扛著的東西。
「那你上來吧。」我要帶著整個拖船飛過去,放著這麼多的財寶始終放心不下。
「上來?」那碼頭工人呆了一呆,但還是依言爬了上來。
「飛行!」我用了這一個法術,整艘船飛了起來,不一會兒就到了神殿。
「騎士老爺!」那碼頭工人激動得手舞足蹈,看來是對我有一點信心了。
神殿很大,采用的是大神殿的典型布局,中間是祈禱堂,兩邊是宿舍,後面是練武場——這本來是一個讓祭司練習法術、神官戰士練習格斗的地方,不過現在躺滿了人,幾個祭司正在努力的召喚聖光,看來正在治療。在這麼一個小城市里面,為什麼會有這樣一個大神殿呢?
拖船一降落,那碼頭工人就拖著我去練武場。練武場外面站了幾個穿著完全密封的防疫套裝的神官戰士,他們把我們攔了下來。
「阿雄,我說多少次了,你不可以進去。」沉悶的聲音從厚重的防疫套裝之下穿了出來,「黑死病厲害著呢。」
「我是聖騎士,」我掏出聖騎士徽章對他們晃了晃,「我是來幫助你們的。」
「聖騎士?」那神官戰士檢查了一下我的徽章,向我敬了一個舉手禮,「我們以最高的敬意歡迎您,大人。」
「我是見習祭司。」愛蘭掏出自己的徽章,說道,「我也有治療資格。」
「那麼其他人?」那神官戰士看著葉好龍,康和馬利。
「這種地方我就不進去了。」馬利馬上就說話了,「黑死病這些東西我不懂。」
「我也不懂,我當然也不想進去。」康接著說道。
「我懂!」葉好龍說道,「黑死病是由老鼠身上的跳蚤傳播的疾病,通常有兩到五天的潛伏期,然後就會發高燒、頭痛、目眩、嘔吐、意識模糊、心肺功能衰退,出現黑紫色斑紋,最後導致死亡。」
「噢,你會怎麼治療嗎?」看來東方的醫療技術也不錯。
「完全不會。」葉好龍說道。
我把葉好龍扔回船上去,跟著就和愛蘭一起進了練武場。
練武場里面橫七豎八的躺著幾百個病人,神殿里面床位肯定不夠讓他們都住進去的,所以只能讓他們躺在練武場上面了,這充分暴露出教廷傳染病處理措施的不足,一定要寫報告好好反映一下。至於怎麼改進……這事又不歸我管,讓管傳染病的仁兄去傷腦筋好了。
接著,我就看見一個明晃晃的家伙向我們走來——看見他的一瞬間,我被他身上的聖光晃得連這人的高矮肥瘦都看不出來。當然也就是一瞬間而已,接著我就看清楚了,那是一個高高瘦瘦的老者,穿著一件非常乾淨,也非常樸素的高級祭司袍,完全沒有多余的裝飾,花白的頭發,深藍色的眼楮,深邃而沉靜。
這家伙叫做桑迪,是一個狂熱祭司,我以前在教廷見過他。像他這樣的狂熱祭司認為至高神是唯一的真神,是這世界上唯一的正義,而教宗就是至高神的唯一代表的家伙,只有信奉至高神才是獲得幸福的唯一途徑。他們不怎麼喜歡聖騎士,所以我也不怎麼喜歡他們。
不過,如果桑迪在這里的話,那麼這個港口應該是叫做「莫利亞」——桑迪是莫利亞的首席祭司。莫利亞是一個很特殊的城市,經過桑迪二十年的努力,這里的居民,90%以上是至高神信徒!這是一個完全信奉至高神的城市,是狂熱祭司們津津樂道的樣板。這里和拉瑪巴別的城市一樣,也有國王派來的領主和駐軍,但領主完全被桑迪架空,駐軍也被控制——軍隊里面沒有魔法師,沒有騎士,只有祭司和神官戰士。
城市也被完全控制著,在城里,指揮交通的是神官、維持秩序的是神官、負責海上救援的是神官、負責收稅的也還是神官;簡單來說,就是完全被神殿控制著,和教廷總部周圍的那些附庸國一模一樣。
「至高神在上,高尚聖潔的懲罰之聖騎士,您在不盡的漫游中,光臨這真神的居所,是為了暫時的休憩呢?還是有什麼別的我能幫忙呢?」桑迪一開口就是十足的教廷味——教廷總部的人才這麼說話的,要是沒在教廷待過三五個月很難听明白。不過在教廷總部以外還這副腔調的人倒是少見。
「我看見了這代表著疾病流行的十字旗,特意來提供我們微薄的幫助。」我也不由自主地說起教廷腔了,不過狂熱祭司一般都不會喜歡聖騎士的,他干嘛這麼熱情啊?
「至高神在上,我們對這病可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桑迪嘆了口氣,「怎麼治都治不好。你來看看吧。」桑迪指著那些躺著的人。
「怎麼會這樣?」我走到一個病人前面仔細觀察,那人是個胖子,穿著一套華麗的晚禮服,一看就知道是一個有錢人,不能收費啊……真是可惜。
「這不是黑死病啊。」愛蘭搶先發表了結論,「這些黑色的斑紋很明顯是內出血導致的。」
「至高神證明,你說得不錯,」桑迪說道,「這的確不是黑死病,這是未知疾病,死亡率高達90%的,懲罰之聖騎士,你見過這種傳染病嗎?」
「我……那個……讓我再仔細看看。」我似乎好像在那里見過這種癥狀的……不對啊,如果這是一種像桑迪說得那樣厲害的新的傳染病,這一個地區應該被封鎖了才對啊。
「那外面的神官戰士為什麼說這是黑死病?」愛蘭問道。
「你沒注意嗎?那個神官戰士說的是「黑死病厲害著呢!」他沒說里面的人得的是黑死病。」我插口說道。
「為什麼?」愛蘭看來不明白呢。
「至高神的光榮,這個,是為了避免引起恐慌。」桑迪無奈的看了我一眼。這是一種預防措施,愛蘭這樣的見習祭司還沒有接觸過。傳染病是人類的大敵,傳染病的流行可以毀滅村莊、城鎮、地區,甚至整個國家。對於一些不知道治療方法而且死亡率很高的傳染病,教廷一向都是采取最妥當的方法的——包括封鎖區域,殺死包括病人在內的病原體,甚至是到用光彈毀滅整個城市消滅病毒。
很多人都知道教廷處理病毒的方法有多麼妥當,如果這里的人知道這里流行的是一種未知而且死亡率這麼高的病毒,那麼他們就可以猜到自己的結局了……那麼恐慌、逃亡、暴動……
所以桑迪要誤導這里的人,讓他們以為流行的是黑死病——黑死病的治療方法是已知的,而且死亡率不高——來防止逃亡。
「你們通知了總部了嗎?」愛蘭問桑迪。
「至高神的神力啊,我已經把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了。最後一批是八天前,我派了兩隊人,一隊走水路、一隊走陸路。可能你不知道,現在正是魔狼們的求偶期,很難說走陸路的信差能不能活著去到格陵,可是走水路又太慢了,我正為這事著急呢。」桑迪說道。
「沒關系,我可以用飛行術去通知那里的大祭司。」我安慰桑迪,形勢很嚴峻,關系到這麼多人的生命,必須幫忙了,「你要派誰和我一起去?」
「更高神的仁慈,我親自和你一起去算了。」桑迪憂郁地說道,「留在這里也沒用,我已經試過所有的方法了,都治不好這病。」
「好吧,你去準備一下,我再看看病人。」這個腐爛的程度,淋巴結的凸起,這病毒對免疫系統的破壞,怎麼看怎麼眼熟,我一定在那里看過的,到底是在那里看過呢?這些沒有經過排序的記憶,查找起來很費時間的,算了,還是仔細找一找吧。
桑迪進了神殿的宿舍區,很快地拿了一個小包袱就出來了,接著我們就回到了船上,向著格陵飛去。
「至高神在上,希望還來得及。」船上,桑迪憂心忡忡地說道。
「來得及什麼?」康問道。
「更高神的榮耀,通知格陵的大祭司,好采取措施,要是造成大流行就糟了。」桑迪說道。
「大流行?黑死病會大流行?你當現在是三百年前啊?」馬利看了看桑迪說道。
「至高神在上,你懂什麼?」桑迪對馬利撇了撇嘴。
「這不是黑死病,這是個新的病。死亡率高達90%!」我向馬利解釋,然後問桑迪,「你可以詳細地描述一下這個病嗎?」我還是沒有想起來,在哪里看過這些病徵。
「至高神的智慧,第一個病例是在紅月二十號發現的,就是十五天之前。」桑迪抹了抹腦袋上的汗,說道,「那天,有一個外地人,渾身浮腫的來我們神殿求診,我沒能治好他,當天晚上,他就死了,第二天,就有十幾個人來求醫,然後,得病的人越來越多,越來越多,一直到今天。至高神啊,這究竟是為什麼呢?」桑迪嘆了口氣,「為什麼要這樣來懲罰我們。」
「外地人?是由外地傳人的嗎?」愛蘭問道。
「至高神在上,我們城里的人基本上都是信奉至高神的好人,絕對不會產生這樣邪惡的病毒的。」桑迪傷心的說道,「我們城里的,可都是一些好人啊。」
「是怎麼傳染的?」愛蘭接著問道。
「奸像是通過空氣傳染的,除了我們被至高神祭司庇佑以外,某些人也有天生的抵抗力,不會得病。」
「從感染到發病,大概是多少天?」听到這個,我好像想起了什麼了,但是模模糊糊的,抓也抓不住。
「潛伏期應該是五天,」桑迪說道,「然後發病,發病後死亡率在90%以上,我們沒有發現任何有效的治療方法。」
「復活呢?試過復活嗎?」那就不對了,我放下心繼續問道。復活可以當作一種治療方法,只要把腦袋切下來,然後長出其他部分,除了腦部疾病,什麼病都能治好。
「至高神的力量啊,試過了,沒用,病毒由腦部向其他部分蔓延。」桑迪更加傷心了。
「十天?能夠從腦部蔓延?」我想起來這是什麼病毒了,這是一種不應該再出現在世界上的東西。
八年前,我跟著完美聖騎士沙迦在魔界相中央大陸的邊境跟魔族作戰,當時魔族軍營里面就流行這個病,我們一般把它叫做魔族軍營病,它曾經造成魔族兵力非常嚴重的拆損,這是我們在八年前能打贏魔族,把戰線推進到熔岩城一帶的重要原因之一。但是這個病應該絕對不會傳染給人類才對的啊,難道變種了?
「你們那里如果有流行病的話,會怎麼樣處理的啊?」我問葉好龍。
「偉大的至高神啊!」桑迪插口道,「在這充滿了至高神光輝的飛船上,怎麼會有一個野蠻人?高貴的聖騎士啊,你怎麼會問一個野蠻人這樣的問題?你不怕他的回答玷污你的耳朵嗎?」
「我不是野蠻人!」葉好龍對野蠻人這個稱號非常敏感,「我來自有數千年歷史的中原文明,雖然我並不會魔法,但我不是野蠻人。」
「至高神在上,不知道至高神的人就是野蠻人!」桑迪對野蠻人的分類方法相當「獨特」啊。
「我想人種學家並不同意你的看法吧?」馬利說道,「我記得很清楚,書上可不是這麼分的。」
「至高神在上,不知道至高神的人,就是不知道正義,就是不知道善良,就是不知道真實,就是不知道這世界上最大的知識,這種人不是野蠻人是什麼?」桑迪越說越激動,我能夠理解現在桑迪的心情不好,不過心情不好也不能說這種沒知識的話吧?
「我們不知道什麼是至高神,但是我們知道什麼是正義,什麼是善良,我們也知道什麼是真實!」葉好龍也激動起來了,「不信你們的神的人並不一定就是野蠻人!」
「至高神的光榮!」桑迪冷笑,「我相信你們的字典里面有正義,善良和真實這三個詞,但是你們不會知道這三個詞的真正意義,因為你們根本就不了解至高神!」
「你從來沒有去過我們國家,你怎麼知道我們不了解這幾個詞的意思啊?」
「因為你們不知道至高神!」桑迪說道,「算了,跟你這樣的野蠻人說也說不明白的。」
桑迪還真是能說服別人,他的邏輯是「你不了解正義和善良是因為你不認識至高神」,「你不認識至高神所以你不會了解什麼叫做正義和善良」,兩邊不停兜圈子,反正除了信徒都是野蠻人。
「喂,你說清楚,什麼叫做我這樣的野蠻人?」葉好龍繼續對著桑迪叫,但是桑迪沒有理他。
「武,你倒是說說看什麼叫做我這樣的野蠻人!」葉好龍把辯論的目標轉向我。
「首先,我不認為你是野蠻人,然後,現在我沒空,你和愛蘭先討論這個問題吧。」我自己對至高神和文明程度的看法在八年前就已經提交給了教廷,到現在還沒有解密,但是我又不能說謊……所以我把葉好龍的疑問推了給愛蘭,「愛蘭,愛蘭!」
愛蘭正在出神的看著西方,越過極遠處那一座山脈,就是拉瑪巴和亞加之間的新月地區。愛蘭的故鄉薩加,正在那里,她在懷念自己的故鄉嗎?薩加的面積很大,人口卻不多,國境內85%都被原始森林覆蓋著,人口大約二十萬,大都是勇悍的獵人。在以前打仗的時候,薩加人很受佣兵團歡迎的。戰爭結束之後佣兵團幾乎全部都解散了,大批的薩加人失業回到新月地區——新月戰爭的時候,聯軍能湊出十二萬有一定戰斗力的軍隊,靠的就是這些薩加老兵。亞曼軍里也有很多薩加人,在亞曼城外,我的父親之所以一戰而潰,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軍隊里的薩加人臨陣倒戈。
「干什麼!」愛蘭清醒了過來,很生氣的瞪著我。
「沒什麼,」我沒事,倒是葉好龍被嚇得縮了一縮,「你認為不知道至高神的人就是野蠻人嗎?」
「真是沒知識!」愛蘭說道,「野蠻人是指以一千人以下的部落群居為主要生活方式的草原民族、叢林民族和沙漠民族,和至高神根本就沒有關系。」
「但是你們的祭司剛才說不知道更高神的就是野蠻人。」葉好龍說道。
「這麼說也有一定的道理,因為野蠻人大多數都不知道更高神,他們的宗教非常單,常常只是相信一、兩個他們可以從中得到力量的神,而對其他的神毫無認識。」愛蘭說道。
「這個祭司剛才不是這樣說的,他說我們的國家對至高神沒有認識,所以我們就是野蠻人,我不能接受這樣的說法。」葉好龍說道,「我們的國家有好幾千萬人口難道都是野蠻人?」
「沒錯,除了至高神的信徒之外,其他都是野蠻人,不管你的國家有多大!」桑迪又插口說道。
「也不管生活在哪里?生活在中央大陸或者其他大陸?」馬利盯著桑迪,語調越來越高,「那我也成了野蠻人了?二百年前教宗創立教廷之前,至高神的信徒一直只有幾十萬,那時候的人全部都是野蠻人?我們的文明是野蠻人文明?」
「沒錯,我就是這樣認為的。」桑迪一點都不承認自己的錯誤,「不信奉至高神的人,不懂的追求真實,就是行為野蠻,不懂的善良真正的含義,就是思想野蠻,不是野蠻人是什麼?」
「野蠻是這樣定義的嗎?」愛蘭也听下下去了,「好像不是吧?」
「聖女,你沐浴在神恩之下,當然沒辦法了解,不信至高神的人是多麼的野蠻,」桑迪說著,眼楮發出光來,「就拿這個國家來說,拉瑪巴,是附近信徒比例最低的國家,所以她就是最野蠻的國家,在百年戰爭的時候,附近所有的侵略戰爭幾乎都有這個國家發動。而那些信徒比例高的國家,都是愛好和平,善良的國家。」
「那亞加怎麼說?」馬利幾乎是在叫喊了,「亞加的信徒比例也不高,可是亞加人是出了名不喜歡打仗的。」
「亞加人害怕打仗,不是因為他們善良,而是因為他們懦弱。」桑迪的語氣緩和下來,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愛好和平,絕對不是懼怕戰爭,善良之人,應當有所為,有所不為,當侵略者發動戰爭之時,站起來反抗才是善良的。亞加是人口第二多的國家,在百年戰爭中他對制止戰爭有過什麼作用沒有?完全沒有,只是多在一邊被動挨打,每當拉瑪巴軍費不足,只要一個戰爭威脅,亞加上到亞加王,下到黎民百姓,多數就會主張乖乖地奉上軍費,最後甚至還主動放棄新月地區,以求不再與拉瑪巴為鄰,完全置那里的人民的死活於不顧,這不是善良,這是懦弱。」
「胡說八道!」亞加乃是馬利的半個祖國,馬利自然听不下去,「那麼最近的那一場戰爭是怎麼回事呢?七年前的新月戰爭,為什麼一個聖騎士會指揮一場侵略戰爭呢?」
頓時,大家的目光一齊集中到我的身上來。
七年前的新月戰爭,是我的父親,亨利亞曼,為了吞並新月地區而發動的侵略戰爭,這一點毫無疑問,我也從來沒有為我父親找過什麼藉口,即使在亞曼圖書館的本地歷史書上,也清清楚楚地寫著,這是一場侵略戰爭,當然現在有沒有被修改粉飾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干什麼現在把這些陳年舊事翻出來……我第一次見到馬利的時候,他還不知道這場戰爭呢,現在他當然已經知道了。
「這個,七年前的新月戰爭分為兩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亞曼展開侵略,薩加等國組成新月聯盟展開反侵略戰爭,這時候,我並不是軍隊的指揮官,第二個階段,是亞曼的軍隊大部分被殲滅,新月聯盟入侵亞曼,這個時候我是指揮官沒錯。不過那時候,亞曼已經不是侵略一方了。」我很心虛的說道,這是事後教廷數十名高級祭司絞盡腦汁才造出來的結論,用來解釋為什麼我能夠用出至高神之祝福。
「什麼第一階段、第二階段!」就算教廷解釋得再完美,當事人也是肯定不能接受的,這里就有另一方的當事人,愛蘭,她一邊不停的用手指戳我,一邊說道,「我們到亞曼去,是為了徹底消滅你們這些侵略者罷了!」
「那時候我已經要求停戰了,」我只好強詞奪理了,「要是你們停戰的話,我們就會賠償戰爭損失,並按照教廷的戰爭法審訊戰犯,可是你們沒有同意。」
「我們那時候哪里知道戰爭法是什麼東西啊!我們又沒有簽教廷的戰爭條約!」愛蘭那帶著仇恨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我們只不過是按照自己的方式履行正義而已。」
戰爭條約,是教廷的同盟條約,和教廷簽了這個條約以後,就變成教廷在軍事同盟國,按照教廷的要求組織軍隊,戰爭時期要提供軍隊供教廷使用。如果像我父親那樣發動戰爭的話,就會由教廷審訊戰爭罪行,父親很早就簽了條約,新月地區其他國家在戰後也大多簽了這個條約,並按照條約鼓勵民眾信仰至高神,所以,新月地區在戰後至高神信徒佔總人口的比例大大提高了,結果有很多陰謀論者因此把我說成是教廷佔領新月地區的棋子。
「至高神的證明,所以這就是野蠻人的行為了。」桑迪看著愛蘭說道,「沒有教廷的監督,軍隊就會犯下戰爭罪行,你們入侵亞曼的時候,造成了很多亞曼平民的傷亡,如果你們早些和教廷簽訂條約,那麼在亞曼王入侵其他國家之時,教廷就提供協助,幫助你們抵抗侵略,這就不會有新月戰爭了。」
「你說得輕松!」愛蘭叫道。
「至高神在上,我沒有這個意思,新月戰爭雖然死了很多人,現在新月地區已經有60%的人都是至高神信徒了,所以你看,現在新月地區是多麼的和平!你就把死了的人,當作是為永久和平所付出的代價,不就行了嗎?」桑迪接著說道。
「代價?」愛蘭把手放刀柄上,「我薩加一萬三千冤魂,豈是一句和平的代價就能夠撫慰得了的!」
「好了好了,天快黑了,我們下去找個地方休息吧。」再說下去,愛蘭看來就會捅我一刀了,要是捅到什麼重要地方的話,這船可能就掉下去了……還是先降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