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久沒有嘗過失眠的滋味了,但今天我又失眠,這次不是因為傷心或是無聊,而是因為情緒激動。當然,這麼一次閱兵其實也沒什麼實際意義。我還是我,沙迦還是沙迦,龍切爾還是龍切爾,沙巴克還是沙巴克,我還是一個到處亂跑的聖騎士,沙迦還是龍切爾的執政官,這里不是邊境,聖騎士們都在過他們平穩幸福的和平生活,沒有魔族讓我們團結在一起,我面對的,還是一場丑陋的政治斗爭,我連這場斗爭是在斗些什麼都不知道。
我就在床上滾來滾去過了一晚,清晨二點多的時候,我剛開始有點睡意,卻听見有人敲門。我的頭痛得要死,眼楮發澀,但那敲門聲一陣比一陣大,連綿不絕,又不能不管,只好一邊罵著繞口令,一邊打開了門。門外正是沙迦,只有他一個人,一個隨從也沒有。沙迦老了,能早睡早起,我這種年輕人可不行啊!也不知道體諒體諒我,這麼夜深人靜的時候他一個人來找我,難道……「今天我們開始參觀沙巴克。」沙迦對我說道。
「參觀沙巴克用不著這麼早吧?」我警戒地問道、听說現在流行深夜把美少年引進小巷子里一棍打昏,然後……雖然我和美少年的距離與海星和海龜的親屬關系一樣那麼遙遠(特別是現在沒化妝的時候),但說不定沙迦他有獨特的愛好呢?「再遲就來不及了,我們一邊走,一邊說。」沙迦說著轉身就走,我也只能跟上。
「教廷聯盟國和普通國家比起來,最大的優勢是什麼?」沙迦問我。
「是組織的優勢吧?」我想了想回答道。
「教廷的組織能力無與倫比。另外還有信仰的優勢,整個國家都有一個信仰的話,就能夠掩蓋自身的一些問題,加速發展,但如果沒有組織能力,這種優勢體現不出來,所以組織的優勢應該是最大的。當然,教廷聯盟國家還能夠得到互相支援,這也是一個優勢,不過我認為這個並不是很重要。」
「那麼組織能力中,普通國家最欠缺的是什麼?」沙迦一邊走,一邊問道,「我以前教過你的。」
「你是說普通國家的社會中層組織結構吧?」我問道。
他教我?也不知道是幾百年前的事了,那麼久了誰還記得?在一個社會里面,最基本的單位是家庭,家庭主要由祖父祖母、父親母親、兒子女兒三代組成,平均來說,一個中央大陸的典型家庭由八到九個人組成,當然在城市里,家庭會小一些,在農村則會大一些。
從家庭上去一級(一、兩百人級別),在普通國家(像亞曼)就是家族、社團、公司等等,社團和公司的局限性太大,不能作為社會的基礎結構,而大家族不適合現代社會……其實是不適合國家,因為大家族的人的忠誠向著家族不是向著國土,基本上已經被各國領主用各種方法肢解了;再上一個級別(一、兩千人的級別),普通國家的基本單位就是農村或者小型城鎮,而在大型城鎮里面,依然沒有這個級別的社會單位。
而在教廷聯盟國家里,大型神殿管理小型神殿(也有自己的直屬信徒),一個小型神殿管理了約一、兩千信徒,小型神殿的低級祭司會在一個互助小組(十到十五個家庭即一、兩百人)里擔任導師。
這樣,教廷聯盟國家比普通國家多了兩級社會單位,資訊可以順暢地流動,上情下達或者下情上達都有完整方便的渠道,社會動員、法律發布、徵詢公眾意見什麼的都能有效運作,不像普通國家那樣上面對下面一抹黑,下面對上面也是一抹黑。
「沒錯,中層組織結構的確是一個問題,」沙迦似乎對我的回答不大滿意,沉吟了幾秒鐘,又問道︰「那麼中層組織的效用是什麼?」
「創造歸屬感、困難互助、資訊共用、資訊傳達……」我說道。
「最重要的是什麼?」沙迦問道。
這個問題可真是難回答,雖然資訊傳達很重要,但是資訊共用也很重要,創造歸屬感當然也很重要,還有困難互助什麼的,沒有一樣是不重要的……
「是資訊傳達!」沙迦自己回答了,「資訊是最重要的東西!」
這時候我們已經走出了旅館,來到勝利廣場,廣場上有一輛馬車正等著我們。沙迦拉開門就坐了上去,等我也坐上馬車,關好門,馬車立即向前滑動,向南邊走去。那馬車雖然很好,但也非常樸實,沒有一點多余的裝飾。
馬車夫趕車的手法非常熟練,一看就是有十年以上趕車經驗的老手,卻穿著一件有點舊的布衣,拉車的馬很壯實,但顏色駁雜不純,看上去不太好看。
沙迦果然還和以前一樣是一個徹底的實用主義者啊!(作為一個執政官,我認為沙迦實在是太寒酸了,連個助手都不用,我在亞曼的時候還有幾個秘書跟進跟出呢!)
「其他人呢?」我問沙迦道。
「鮑里斯他們都回去自己的崗位了,至於那位什麼教宗宣傳特別助理(就是彭尼),還睡得像死豬一樣呢!」沙迦說道。
「剛才我們說到哪里了?」
「我們說到資訊傳達。」我回答道。
「對了,資訊傳達。」沙迦說道,「中層組織最重要的作用是傳達資訊。我以前說過我要建立一個聖騎士的國家,可是我們沒有那麼多聖騎士去當底層組織的導師,但如果讓低級祭司們當導師,那龍切爾很容易就會被祭司們同化。」
「那要怎麼辦?」我隨口問道,這輛馬車到底會帶我去哪里啊?
「我試過很多辦法,包括使用本地出身的祭司,讓聖騎士為低級祭司講課,或要聖騎士見習擔任導師等等,但都沒有什麼效果。」沙迦嘆了一口氣說道︰「本地祭司也是祭司,一樣會為教廷同化龍切爾,講課也沒什麼效果;聖騎士見習本來就訓練傳教忙得要死,沒有這麼多時間擔任導師。後來我終於想了一個辦法,就是把中層組織的功能分開,如果普通人可以從別的地方得到資訊,那他們參加中層組織的**和必要性都會大大降低,這樣祭司們就很難同化他們了。」
「你用什麼解決?面對面的談話是最原始、最令人感興趣的資訊傳達方式,什麼方式會比互助小組更好?那也只解決了上情下達的問題,下情上達呢?資料搜集呢?」我問道。
听起來沙迦不是要改善讓會,只是要擺月兌教廷的控制。
「我沒有東西可以取代互助小組,不過我並不是說要取消互助小組,我只是想讓它變得不那麼重要而已。」沙迦說道。
「那你用什麼令互助小組『變得不那麼重要』呢?」我問道。
「是報紙!」沙迦說道。「你知道,沙巴克的外來者比本地公民更多,外來者有來旅游的、有過路的,也有定居的,要在前兩者中建立互助小組簡直是不可能的事,可是報紙就不同了,只要認識字,誰都可以看報紙和寫意見。對外來者來說,報紙可比互助小組方便多了。」
「報紙?」我問道,那是什麼東西?報,報告,答覆;紙,就是我們用來寫字的紙;報紙,難道是用來寫報告的紙?
「你看過大陸公報嗎?」沙迦問我,「廢話,你當然看過,我記得你以前很喜歡看的。」
「我很喜歡看。」我回答道,「那又怎麼樣?」
大陸公報是流傳在大陸公路上的一本資料剪輯,由各地的官方驛站自由發行。驛站搜集本地關於公路狀況、貨物供求和其他他們認為有必要讓外地知道的東西,發給下一個驛站,下一個驛站在復制了這份公報供旅客觀看之後,在公報中加上自己這里的情況,然後發給下一個驛站,就這麼一直流傳下去,大陸公報會越來越厚、越來越厚,到最後,無一例外都會變成一大本一大本的,直到最後太厚而不方便運輸,這份大陸公報就會被某個驛站收藏起來。因為每一個驛站都有權利發行大陸公報,所以現在沒人知道到底流傳著多少份大陸公報,不過幾千份是肯定有的,上萬份也不是不可能。
大陸公報是游吟詩人的恩物,他們總是可以從這上面得到消息,編成歌曲,又或者發表自己的作品——這是他們除了混二、三十年游吟詩人混出名聲後,出版歷史人物傳記或者歌曲集之外唯一的出版機會。
大陸公報是我在亞曼唯一能得到遠方資訊的途徑,我一向很喜歡看,經常沒事都拿來翻幾下,不過近來我一直在天上飛,沒機會看。
「大陸公報的內容很多,的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充當情報來源,但是大陸公報的流通時間實在是太長,內容沒有即時性。報紙差不多就是大陸公報那樣的東西,不過在時效上不同。這是安菲斯想出來的點子。」沙迦對我說道。
「你還記得他嗎?那個冰之國的騎士?他現在也在龍切爾做事,先不說他。三年前,我們召集了數十名最好的游吟詩人,二十名聖騎士,二十名祭司,創辦了這個所謂的報紙。報紙分為日報和周報兩種。日報把每天在沙巴克發生的大小事情匯集起來,然後免費派發,貼在各大社區的門口,讓大家免費閱讀,如果有人對這些事情有意見,那麼他可以把意見寫在報紙旁邊,然後第二天貼報紙的人會搜集前一天的意見。而特別重大的事情會上周報,周報是全國派發的。我們打算以後逐漸推廣日報,最終目標是每個城市都有一份,也許是兩、三份日報,比如說我們東、南、西、北四個區就可以各有一份報紙,然後再有一份總的報紙,這樣我們就減輕了互助小組的影響力了。現在,我們就要去這個日報的編輯和印刷所在地。」
馬車走了好久,來到一座建築物之前。這座建築二層高,門前一個大銅字招牌,上書「龍切爾報社」五個大字。這報社雖然只有三層高,但是每一層都有數十個房間,每個房間都透出明亮的燈光,無數人在房間和走廊上走來走去,大聲喧嘩,房間後面機器隆隆作響,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
「這里就是世界上第一間報社。」沙迦對我說道,「我給你看一些很有趣的消息,」說著沙迦下了馬車,領我走進報社里面。
這報社從外面看不大,但里面卻是既深又廣,擁有無數的走廊和樓梯——有數十條從一樓到二樓的樓梯,數十條二樓到三樓的樓梯,數十條一樓到三樓的樓梯,再加上無處不在的走廊,形成了一座立體的迷宮。里面的人腳步都很急,看見沙迦只是匆匆忙忙敬了一個禮,馬上就跑開了。沙迦沒有看路,在這迷宮里面穿來插去,不停地向前走,似乎對這里很熟,一直走上三樓,把我領到一間很大的,寫著「總編輯」的辦公室之前。那辦公室是這報社我所看見唯一關著門的房間,里面隱隱傳出不停的咆哮聲。
沙迦敲了敲門,里面立即靜了下來,接著有人打開了門,沙迦就領著我走進去。房間里面挺大的,但站了二、三十個人,看起來就有些擁擠。這辦公室有點像我們以前招收聖騎士見習的房間,房間前面一張大桌子。桌子後面坐著一個臉色陰沉的人,那人被桌子上的台燈擋著,一時看不清模樣,不過桌子上的立牌表明這人正是總編輯,那總編輯正看著一份稿件。桌子的另一邊坐著一個游吟詩人模樣的人,扭扭捏捏地坐在椅子上,一臉慚愧的神色,正不安地看著總編輯。
房間後面還坐著一排神色不安的人,個個手里都拿著一疊疊的稿件。
里面的人看見我們進來,都站起來行禮,這時候我才看清楚那個總編輯——竟然是鮑里斯!鮑里斯行完禮之後已經換上了一副笑臉,嘻嘻哈哈地跑到我們跟前,對我們說道︰「執政官與懲罰之聖騎士光臨,實在是報社之榮幸。」
沙迦擺了擺手,似乎要鮑里斯不必這麼客套,然後對鮑里斯說道︰「我跟你說過的那件事怎麼樣了?武的報導正在寫嗎?是誰寫的?」
鮑里斯立即說道︰「正在寫,我立即帶您去。」說完,鮑里斯撇下房間里的幾十個人,帶著我們又走了一會兒,下了二樓,來到一間叫做「日報原稿室」的房間里。
這房間很大,被一米高的屏風分隔成幾十個隔間,每個隔間有四張對著頭的桌子和七、八張椅子,幾乎每張椅子上都坐著冥思苦想或者熱烈討論的人,那些人看見我們進來,只會抬頭看了一眼,就又低頭了。
鮑里斯把我們帶到其中一個隔間,對我們說道︰「就是這里。」
隔間里面坐了八個人,都穿著游吟詩人那種夸張華麗的寬袖長炮,有高有矮、有胖有瘦,個個都滿手的墨水污跡,年齡在三、四十歲左右,但眉頭有好幾道深深的皺紋——看樣子是常皺眉頭想事情所造成,看我們來了,那八名游吟詩人連忙站起來,向我們行禮。
「這是你們正在寫的懲罰之聖騎士——武.亞曼,武大人對詩歌音律也相當有研究,你們好好向他請教吧!」鮑里斯指著我對那些游吟詩人說道。
「我們會把您的事情登上報紙,他們正在寫關於您的報導。」鮑里斯接著對我解說道,「一般來說,在報紙公開之前我們不讓被報導的對象看報導的內容,也不會泄漏寫報導的人的名字,以保護我們的游吟詩人。不過對於您這樣公正無私的聖騎士,自然是不要緊的。」
「你先去忙吧!」沙迦對鮑里斯說,「我在這里就可以了。」
「是!」鮑里斯說道,「那我就先走了。」
「鮑里斯是主編,責任非常重大,工作是很忙的,我們不要耽誤他的工作。」沙迦對我說道。
「這里我經常來,非常熟,我會為你解說的,現在你先看看一份報導是怎麼出爐的。」
沙迦轉過頭對那些游吟詩人問道︰「你們的報導寫到哪里了?」
「回大人,我們還在起草階段,形式與內容都沒有決定。」一名游吟詩人非常簡潔地回答道。
這非常奇怪,標準的游吟詩人應該回答︰「尊貴無比的執政官!完美無缺的聖騎士!擁有戰神之名的指揮者!偉大的沙迦大人!我們的努力依然沒有得到回報,我們的大腦還沒有找到那智慧的火花……」之類的才對。
「你們都寫了什麼東西了?」沙迦問道。
「我正在寫贊美詩,快要完成了,拖拖和玻利維正在寫武大人的生平介紹,羅斯福正在寫新聞主體,湖虛林正在寫兩篇政治評論,他們還沒有找到主要論點,西鐵林和林漢穆正在構思一篇歌劇。」郡人說道,「我想我們可以在天亮之前完成。」
「報紙每天早上八點鐘準時印刷,大約九點鐘會送到全城各地。所有的稿件必須在八點鐘之前交給印刷室。」沙迦對我解說道。
「周報上關於武的報導怎麼樣了?」沙迦接著對那游吟詩人問道。
「周報要的東西還沒寫,我們打算就用日報的東西,再多加幾篇評論。」那人回答道。
「把你的贊美詩給我們看一看。」沙迦說道,「對了,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回大人,我叫做顧林。」那人一邊遞過一張稿紙,一邊說道。
沙迦接過稿紙,對顧林說道︰「顧林是吧?你先忙你的吧!」說完,拿著那張稿紙給我看,只見上面寫著︰
年輕的王子離開森林,來到至高神之嶺。
他天資聰慧,並有一顆勇敢的心,通過了重重考驗之後,成為了至高神之選民。
師從完美之聖騎士,到達了信徒之頂。
為了傳播信仰,王子向草原前進,為了打擊邪惡,王子在邊境安定。王子成為至高神的懲罰,魔鬼們都喪失信心,在完美聖騎士的領導下,王子立下無數功名,不論教廷的可憐後勤,還是同盟的懦弱士兵,都不能阻擋,王子帶來血腥。
把慈悲留在心底,向憐惜做出封印,魔軍是待宰的畜生,魔皇是刀下的家禽。
獵狗死在熊滅後,英雄亡於詔書前,百戰精兵流離散,只為功高震教廷。
「這個也太粗糙了吧?」我問道,「而且只寫到八年前,之後的不寫了嗎?」
「因為最近我們的報導都是關于審判的事情,所以您的故事只寫到八年前,之後的和主題關系不是很緊密。不過,這個的確是有些粗糙。」顧林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會努力修改它的,到周末出周報的時候,我一定可以改出一個比較好的版本。」
「行了,日報講究的是時效性和政治正確。」沙迦對我說道,「藝術性什麼的就不用要求這麼多。」
「政治正確?」我問道。「所謂的政治正確,就是保持政治上的正確性!」沙迦說道,「在我們報社,雖然寫作的是游吟詩人,但是在出版之前都會有聖騎士審查稿子,保證報導的真實性和正確性。」
「那要是稿件的真實性出了問題怎麼辦呢?」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你剛才說所有的稿件必須在八點之前交給印刷室,如果時間快到了,又發現了問題,你們是怎麼處理的?」
「如果時間還來得及,就會退回去重做,如果時間來不及,而稿件又關系到很重要的報導,那負責審查的聖騎士就會把稿件改動一下之後刊登,藝術性問題就不管了。如果稿件不重要,就會把稿件撤銷,等第二天再發。不論哪一種情況。都會扣稿件作者月工資的十分之一作為懲罰。」沙迦說道。
「十分之一?」我驚訝地說道。沒天理啊!沒人性啊!要是十篇稿子都出了問題,一個月就白干了。
「那麼如果對稿子的真實性有爭論怎麼辦?怎麼保證審稿的聖騎士有足夠的水準審理稿子呢?如果沒有時間討論問題,聖騎士和游吟詩人又各執一詞,這又該怎麼辦呢?再讓更多的聖騎士一起討論嗎?這不會浪費更多的時間嗎?」
「討論?我們聖騎士不用討論。」沙迦說道,「我們聖騎士不會說謊,」
不會說謊不代表可以分辨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謊言有三種,一種是故意的謊言,一種是無心的謊言,還有一種是曖昧的謊言。
故意的謊言是明知道一件事情是假的,但還是說謊,這種謊言是不可以原諒的;無心的謊言是指不知道一件事情是假的而說了,這種謊言可以原諒但應該避免。所謂曖昧的謊言,是指你把一件不知道是真還是假的事情當作真事說了出去,這種謊言應該盡力避免。
(聖騎士說第一種謊言一定會被至高神制裁,第二種謊言不會被至高神制裁,第三種謊言就不一定了。但是有時候第二種謊言會因為流傳得廣造成很大的影響,這時候為了聖騎士的聲譽,教廷就會出面制裁聖騎士。)換句話說,如果你不知道一件事情是真的還是假的,你就不知道別人是不是在說謊,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撒謊。而且沙迦說的這種什麼政治正確是很虛無縹緲的東西,要找人撤稿子是很容易的事情。俗話說︰「權力導致**,絕對的權力導致絕對的**。」
好像不是俗話……不管了。雖然我也是一個聖騎士,但這種沒有制約的權力,一定會導致聖騎士的**。
「武,我記得當年我也教過你做詩的,你既然說這個粗糙,不如你自己來改動一下好了。」沙迦接著說道。
「大人!」顧林皺著眉頭叫道。「我們還是尊重一下作者吧!」我連忙說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顧林叫道,「早就听說過武大人文武全才,尤其在民俗小調上造詣極深,當年一首改編的《十八模》傳唱邊境,擠掉正版成為魔族妓院里面的必備歌曲,听說當年大人更是一邊唱著《十八模》,一邊擊潰魔皇禁衛軍,立下不朽功勛……(謠言,絕對是謠言)。」
「在下早就盼望著能得到大人的指點!伸手模姐臉邊絲……烏雲飛了半天邊……伸手模姐腦前邊……天庭飽滿兮羨人……伸手模姐眉毛彎……分散外面帽中寬……」說著說著顧林還唱了起來。
「這個這個……」我尷尬地說不出話來,當年在邊境地區沒什麼正當娛樂,只好把時光都浪費在這種無聊活動上,想不到顧林居然連這種東西都知道。
「請大人賜教!」顧林叫道。
「這個,這個……嗯,這里不太合適,這里、這里也不太合適……」我隨手指著幾個地方說道,那首《十八模》就不說了,越說越丟臉。
「那您希望怎麼改呢?」顧林問道。
「這樣吧,我先想一下。」顧林這麼一問,倒真的把我問倒了。
我躲在角落里研究了幾分鐘,然後說道︰「我看不如改成這樣。」
王子離開森林,來到至高神之嶺。
他不但天資聰慧,並有一顆善良的心,通過了重重考驗,成為了至高神之選民。
努力的學習帶來豐厚的回報,他終於能仰望信徒之頂,為了堅定信仰,王子向草原前進,為了打擊邪惡,王子在邊境安定。
王子成為至高神的懲罰,增強邊境信徒信心,在教廷的支援下,王子立下功名。
教廷的後勤,同盟的士兵,如兄弟般一起戰斗,阻止魔鬼入侵,把慈悲留在心底,向憐惜做出封印,魔軍是待宰的畜主,魔皇是刀下的家禽,獵狗死在熊滅後,英雄亡於詔書前,百戰精兵流離散,只為功高震教廷,被血腥迷惑的聖騎士,又在新月散布血腥。
迷惑的王子才知道,善良是真實的核心。
「這樣比較符合實際。」我說。沙迦听了之後說道︰「實際?這樣哪里符合實際了?我看不如改成這樣。」
王子離開森林,來到至高神之嶺。
他天資有些聰慧,盡管有著一顆迷惑的心,不過他通過了重重考驗,成為了至高神之選民。
努力的學習只令他更加迷惑,迷惑著仰望信徒之頂。
為了尋求答案,王子向草原前進,為了打擊邪惡,王子在邊境安定,王子成為至高神的懲罰,增強邊境信徒信心,在尋找真實的戰斗中,王子立下功名。
不論教廷的可憐後勤,還是同盟的懦弱士兵,都不能阻擋,王子帶來血腥。
把慈悲留在心底,向憐惜做出封印,魔軍是待宰的畜生,魔皇是刀下的家禽。
獵狗死在熊滅後,英雄亡於詔書前,百戰精兵流離散,只為功高震教廷。
被血腥迷惑的聖騎士,又在新月散布血腥。
可是迷惑的王子,始終沒有找到答案的核心。
顧林考慮了好一會兒,說道︰「這樣不好吧?我看不如改成這樣。」
王子離開森林,來到至高神之嶺。
天資聰慧,善良之心。
王子經過歷練,成為至高神之選民,努力帶來回報,他站在信徒之頂。
為了堅定信仰,王子在草原留停,為了打擊邪惡,王子在邊境安定,至高神的懲罰,邊境信徒的信心,在教廷支援下,王子立下功名。
超越教廷後勤,指揮同盟士兵。
如兄弟般戰斗,阻止魔鬼入侵。
慈悲留在心底,憐惜已被封印,對抗無恥魔軍,聆听眾神聲音。
亞曼城外枯骨亂,新月如鉤照地明,聖騎百戰無功續,只剩仇恨布心靈。
「那還不如這樣吧!」沙迦說道,「作為第三版的東西來說,這樣比較好,不會搶頭版和二版的鋒頭。」
「什麼叫頭版?二版?三版?」我問道。「頭版就是報紙的第一面,貼在牆上的時候貼在最前面,第二版貼在第二,第三版貼在第三,一般來說我們把一個主題編成一版。」沙迦解釋道。
「那第一版和第二版說的是什麼?」我問道,第一版說的肯定是沙迦的審判,但第二版是什麼?現在還有什麼比我這個關鍵證人更重要啊?「第一版是沙迦大人的審判專題,沙迦大人萬歲,沙迦大人無罪……」顧林叫道。
「第二版說的是什麼?」我連忙打斷顧林。
「就是那個邊境來的臭婊子。」顧林說道。
「邊境來的臭婊子?」我愣了一下,才想起他說的是斯蒂法妮公主。她的確是一個比我更重要的證人,現在沙迦應該啟動了整個宣傳機器來誣蔑她吧?不過這和我沒什麼關系。
我考慮了一下說道︰「用詞不太妥當吧?當時我可是……不如改成這樣。」
我們正在爭論不休,其他人也正埋頭苦干,忽然隔間之外一人大叫︰「師父!我寫好武.亞曼的那首贊美詩了!」
我抬頭一看,是原,那個以前被我們俘虜過的……海盜王的兒子。他在這里干什麼?「這不是罪孽深重、殺人無數的武大人嗎?」原看見我愣了一下,不過馬上就反應了過來。
「你在這里做什麼?」我問道。他管顧林叫師父,難道……
「我現在是一個游吟詩人!」原說道。
游吟詩人那高貴的形象、有品味的穿著、優雅的談吐、「不是貴族,勝似貴族」的名聲,統統都在原那烏黑粗糙又多毛的皮膚面前消失得一乾二淨。
我早就知道並不是每一個游吟詩人都有錢買好衣服,我早就知道不是每一個游吟詩人都有時間保養皮膚,我早就知道不是每一個游吟詩人都那麼高貴優雅,這個報館里面的游吟詩人就和一般的游吟詩人不一樣……不過,像原這種游吟詩人還是大大地超出了我的想像之外。
「這人是誰?」沙迦向顧林問道,「他也是游吟詩人?」
「這人,是我新收的徒弟,他會唱一種……一種很有趣的歌曲,所以……所以我破格錄用了他。」顧林說道。
「雖然他的外型和傳統游吟詩人不同,不過,我認為……我認為游吟詩人也可以有很多種,所以……嗯……所以我就收了他做徒弟。」
「很有趣的歌曲指的是什麼?」沙迦問道。
「嗯,就是一種……一種很特別的歌曲,當然我沒有說這種歌是好的,但不論怎麼說,這是一種新品種,嗯,新種類的詩歌,對我來說。您知道,歌曲分為很多種,有……發掘一種新品種的歌曲,也許,即使是不那麼文雅的種類,也是一種……一種很強的誘惑。」
顧林說道。
「到底是什麼樣的新品種啊?」我問道。
「我可以立即唱一首給你听!」原說道,「就是你的贊美詩!」
「好吧,你唱吧!」我愣了一下之後說道。
我記得原非常討厭我的,贊美詩……他真有職業道德。而正在工作的八個游吟詩人一听見原的話,立即全部都站了起來,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他們想伴奏不成?原於是一邊敲著桌子,一邊用一種有節奏沒旋律的聲音唱道︰武.亞曼!我操你x的B,你長得丑陋無比,你性格下流卑鄙,小時候不學無術沒有技藝,長大了只會掠奪金銀銅幣,活著是可惡官吏,死了也沒人可惜……
原還沒有唱完,那八個游吟詩人扯頭的扯頭、抱腰的抱腰,七手八腳把他抬了出去,留下我和沙迦大眼瞪小眼。
「這也太粗俗了吧?」沙迦說道。
「不管怎麼說,這也是一種新歌曲形式啊!」我強忍著笑意回答道。這種歌……用來罵人倒是很方便,下次我也編一首來罵教宗好了。
「新品種是新品種,但我完全看不到這種東西有什麼價值。」沙迦說道,「也許我應該下令禁止這種下流東西。」
「現在沒有價值不等於將來沒有價值。誰能看到一個初生嬰兒有什麼價值呢?」我問道︰「你說一個只有紅酒的世界會很悶,那只有高雅歌曲的世界不也一樣很悶嗎?」
「但是龍切爾是一個由至高神信徒組成的國家,我不能允許這種東西誕生在我的國家里。」沙迦說道。
「那麼那些娛樂『性』事業怎麼說?」我問道,「祭司們說這同樣不應該出現在一個至高神的國家。」
「你不能奢望龍切爾能夠反對所有的教條。」沙迦說道。「我們忍受著祭司們對我們經濟領域的責難,那已經耗盡了我們所有的耐心與能力。我不能再忍受藝術領域的責難了,這會令我失去足夠的支援,在平時還沒什麼關系,但在現在這個緊要關頭……我不能冒險。」
「你在害怕審判嗎?」我問道。
「害怕?沒錯,我在害怕。」沙迦激動地說道,「你十年前作了一個錯誤決定,你付出了代價,一切變得好起來,之後你努力工作,夢想一步一步實現,然後一個老不死的要把你的一切都拿走!」
「老不死的?」我問道,沙迦不會在說教宗吧?沒想到沙迦的態度這麼激烈,不過時間也不對啊!那事發生在八、九年之前,怎麼算也到不了十年。不過,我在沙迦心目中是什麼呢?那個老不死的幫手?還是迫於無奈不得不討好的不肖學生?
「算了,先不說這個,等顧林回來,我們去看審稿吧!」沙迦平靜下來,氣定神閑地說道。
過了好一會兒,顧林才回來,身上的衣服有幾處破損了。
「這個、這個,我這徒弟的精神不太穩定,請武大人不要和他計較。」顧林說道。
「我不會怪他的。」我說道。不過為什麼他們要讓原在我面前出現?這是無意的還是有意的?是對我示威呢?還是想干什麼?會不會和審判有關呢?
「武的贊美詩就先這樣吧,你先把贊美詩拿去審查,我們跟你一起去看。」沙迦說道,「你的這篇是給誰審查的?」
「這篇贊美詩總編大人要親自審查。」顧林說道。
「那我們就過去吧!」沙迦說道。於是我們又穿過那無數的樓梯和走廊,來到總編輯室。總編輯室還是不斷傳出那低沉的咆哮,顧林敲了敲門,過了幾秒鐘,門打開了,顧林進去,我和沙迦也跟著進去。總編輯室里面和我們上一次來時幾乎全無分別,只是坐在鮑里斯面前的人不同了。
里面的人向沙迦行禮,沙迦讓他們繼續工作,顧林找了最後面的一張椅子坐下排隊,我們也找了兩張椅子坐下。鮑里斯就開始對他面前的游吟詩人說話了,剛開始還壓低聲音,後來越說越激動,就變成我們在門外听見的咆哮了。
「你有沒有學過怎麼使用標點符號啊?頓號和逗號都分不清?這也就算了,居然在七重疊韻上使用小回文,你到底幾歲了?隨便抓個寫過幾行詩的地精都比你聰明(地精不寫詩,所以不算說謊)……給我拿回去重寫!」說著就把一疊稿件扔了過去,那游吟詩人嚇得面紅耳赤,低頭把稿件一一撿回,然後立即溜出了房間。接著下一個游吟詩人走到鮑里斯的桌子前面,遞上稿件,鮑里斯陰沉臉色著翻看,看到一半,「哼」了一聲,那游吟詩人立即說道︰「是,是。」
鮑里斯沒理他,繼續翻看,又看了一會兒,「哈」了一聲,那游吟詩人擔心地說道︰「是,是。」
鮑里斯終於看完了,沉吟了一會兒,那游吟詩人盯著鮑里斯的臉色,身體向前傾著,**只有四分之一挨在椅子上。
「你這稿子不錯,但是太長了,放不進版面,拿回去縮短一些。」鮑里斯說道。
「是,是!」那游吟詩人激動地說道,雙手捧著鮑里斯還給他的原稿,蹦蹦跳跳地出了門。
等了半個鐘頭,終於輪到顧林。當然等的時候我們也沒浪費時間,顧林在修改贊美詩,沙迦要了幾份稿子和我一起看,不過都是一些經濟增長、失業率上升之類的官樣文章,沒什麼好看的,除了文采比較好之外,和我在教廷總部看過的那些報告也差不多。
顧林把稿件遞了上去,鮑里斯看了一眼,就大聲罵道,「你是在寫贊美詩還是在寫大雜燴?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堆在一起算什麼?胡亂加一段新月戰爭干什麼?前面和後面的風格差這麼大,你第一次寫詩啊?」
顧林嚇得面如土色,不一會兒鮑里斯罵完了,顧林馬上跑了出去修改。
我和沙迦面面相覷,我自感沒趣,大概沙迦也是一樣的想法。
「這個,我們先去參觀別的地方吧,印刷沒什麼好看的,那些技術你都知道,留言要明天才有。」沙迦對我說道。
「好啊、好啊!」我立即贊成。
於是我們告別了鮑里斯,離開了報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