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要看嗎？」教宗示意了一下，他的一個秘書拿出一本本子來，封面上寫著︰存檔，暗黑神祭司集體誓言，蛤蟆吞蛇之年花月紅寶石日。
我接過那本本子，翻開來看，寫得十分仔細，要想在言語用詞上找教廷什麼便宜是十分困難的——要是在以前教宗親自擬文的時候是根本不可能的，可是現在教宗年紀大了，教廷文件有那麼多，很多文件都是那些文秘寫的，就不一定那麼萬無一失了。「寫的不錯，是哪一個秘書寫的？」我問。
「是你的小女朋友愛蘭寫的。」教宗又笑了一下，「她很有天分。」
「她不是我什麼女朋友……」我無力的抗議。
「說謊會被至高神打的哦。」教宗好像在哄小孩一樣，臉上的皺紋都笑到一起去了，「好了，不說這個了，你的感情問題自己去處理。你先看看這個……」然後他又動了動手指，另外一個秘書拿上一卷羊皮紙來。這卷羊皮紙看著很新，自從紙張普及以來，除了特別重要的文件和魔法卷軸，其他東西都改用紙張了。
「這是什麼？」我一邊展開一邊問。羊皮紙上畫著一個圓圈，圈里面畫著幾條線，線旁邊零零散散的落著幾十個點，點和線周圍還有一堆三角形和小圓圈。
「這個是我們所能找到的，魔界最詳盡的地圖。」教宗說。
「地……地圖？」我怎麼看這玩意兒都不像是地圖，「等高線呢？比例尺呢？」
「沒有。」教宗兩眼一翻，很干脆的回答我，「這是那幫提夫林交出來的地圖。他們被歧視，自由受到限制，而且也沒有學過制圖，精確度你就別想了。」
「那這玩意兒要怎麼看啊？」我翻來覆去還是看不懂。
「這些線，是河流。」教宗指著最粗那條線說，「這一條是冥河。」
冥河是唯一一條我們也知道的魔界河流，魔鬼們傳說冥河是從地獄流出來，然後貫穿整個魔界，一直流到血之海去——多麼無知的生物啊，其實按照他們的描述，冥河不過是從地下溶洞里面流出來罷了。每一個魔鬼都要用冥河水洗禮，不洗禮的話就不算‘人’，不能擁有土地和武器。
「這是魔都，」接著教宗指著冥河中間的一個點，「魔都據說有1000萬人口。」
「1000萬？」我被這個數字嚇著了，一千萬人口的城市！這麼大的城市要怎麼運作啊？糧食要從哪里運過來？飲水，木材，石材，衣物，肉食呢？產生的垃圾要運到哪里去？一千萬人口的話，最起碼也要有兩三百萬頭馬吧？這些馬要吃多少草料啊，更不要說魔鬼喜歡的，比馬匹大十幾倍，吃喝也多十幾倍的大象和雷龍了……我只是想一想這個城市要怎麼管理，就覺得頭暈目眩了。
「其他的點，就是提夫林們能想起來的城市，」教宗指著圖繼續解說，「這些三角形，代表的是山。」
對于魔界的山，我一點概念都沒有，不像河流，起碼還知道一條冥河。不過看著那密密麻麻的三角形，想來魔界的土地也不會怎麼平坦。
教宗的手指指到卷軸右下方幾個三角形中間，「這里是天河谷，也就是我們預定要建設魔鏡發射基地的所在。」然後他用聖光標了周圍幾個代表城市的黑點，「這就是你準備向魔皇索要的城市，這些城市……那些提夫林不知道叫什麼名字，甚至是不是真的有城市也不知道。」
「天河谷？」我有不明白了，既然是河谷，那麼附近應該有一條河，可是我怎麼看也看不出代表河流的線條來，「河在哪里？」我問。
「呵呵，」教宗又笑了一聲，「這附近沒有河流的。所謂的天河，指的是夜晚天上星光匯聚而成的光河。也正因為附近沒有河流，所以這一片又稱為貧瘠之地，估計索要的難度不高。你和魔皇談判的時候，要的地方要盡量大一些，一定不要讓魔皇知道我們的目標是天河谷。至于選哪一些城市，由你自己決定。」
「沒有河流？」我撓了撓腦袋，「沒有河流怎麼建立基地呢？飲水怎麼辦？」
「雖然沒有河流，小溪，泉水應該有的，要不然附近怎麼會有城市。而且所謂的基地，也就是一個大型魔法陣而已。」教宗說，「我們會在中央大陸做好鏡子，然後送到天河谷去。你們聖騎士團在那里附近找一個城市駐扎，除了發射魔鏡的日子以外，基地那里只要留幾個人看守就行。」
「那魔界的軍力分布情況是怎麼樣呢？」我繼續問。
「這個沒有情報啊。」教宗嘆了一口氣，「那些提夫林在軍隊里面只能當雜役，對軍隊了解很少。我們唯一知道的事情，魔界是分封制，公爵，伯爵，子爵，男爵各有領地，並自行征召軍隊，為上級魔鬼作戰。男爵征召幾十上百人加入子爵軍隊，子爵征召幾千人加入伯爵的軍隊，伯爵征召幾萬人加入公爵的軍隊。」
「那不是和我們以前了解的情況一樣嗎。」我說。
「也有一些不同，首先就是……」教宗忽然咳嗽了幾聲，「哎，畢竟是老了啊。」他搖搖頭繼續說，「首先就是，再也沒有公爵或者皇族會響應魔皇的號召了。然後，越級征召的情況也越來越普遍，公爵不但征召伯爵，還越過伯爵征召子爵和男爵，甚至直接征召士兵入伍。」
「亂世啊！」我感嘆說。
魔界原本階級分明，征召不能越雷池一步，公爵除了自己的直屬衛隊以外，直接征召子爵或者男爵，就算是造反，更加不要說直接征士兵入伍了。就連魔皇自己也只能擁有兩萬人的直屬禁衛軍。
「不錯，這是魔界的亂世。」教宗感嘆說，「生靈涂炭啊。有一個提夫林參加了一次公爵對伯爵的戰爭，他說伯爵那方動員了3萬人，公爵方出動了5萬人，打了3，4個月，就毀掉了十幾個鎮子，幾百個村莊。」
「死了多少人呢？」我關心的是這個。
「人……當然一個都沒死。那地方沒有人類聚居嘛。」教宗開了個玩笑，隨即臉色陰沉下來，「巨魔死了數千，黯精靈死了數百，灰矮人死了數百，地精無數……」地精無數的意思就真的是無數，誰也不會去數到底死了多少地精的，連地精自己都不會去數，地精的生命實在是太不值錢了，「魔鬼死了六百多……」魔鬼是魔界的主導種族，有這麼精確的數字也不奇怪，「魔鬼貴族都死了五個，其中三個是處決的。」
「魔鬼貴族！」我感嘆道。
魔鬼貴族是魔鬼社會的支柱，一向珍貴的要死。我們要是抓住了普通魔鬼，他們只肯拿幾十枚金幣贖回，但要是抓住了魔鬼貴族，不但可以賣幾千枚金幣，還可以提出許許多多的附屬條件——有一次我拿一個魔鬼男爵換了20個祭司回來，還附帶上他們的坐騎。在邊境的時候，魔鬼們自己內部當然也有沖突，可是這種內部沖突的時候，他們絕對不會對貴族下死手的，就算抓住了敵對方的貴族，也是好吃好喝的伺候著。現在居然連魔鬼貴族都死了這麼多，還有處決的，說明魔鬼們的內戰的殘酷性。
「是啊，魔鬼貴族。」教宗生怕我不明白，詳細解說，「魔界的秩序，一向就是魔皇控制貴族，貴族控制普通魔鬼，普通魔鬼壓制其他種族。魔界種族眾多，一旦魔鬼貴族數量少了，控制不住普通魔鬼，壓制不住其他種族，那就是全盤崩潰之局。」
「我明白的，教宗大人。」這個結論還是我寫的報告呢。
「我們的發射基地需要秩序，所以，如果兩軍對陣，魔鬼貴族能不殺就不殺。要是抓到了，能勸降就勸降，不能勸降的，收一些贖金就放了吧。」教宗這才說出了他的意圖，「對了，這一次听說你帶回來了很多魔法制品和珠寶？」
「是的。」我點頭回應，「整整一船。」當然是一條小船。
「你去財務部繳了這些東西，換成金幣，就做這一次遠征行動的軍費吧。」教宗說，「打下多少地方，都做你的封地。」
「教宗大人……」這麼做我很吃虧啊，那個什麼天河谷擺明了就是臨時基地，遲早要放棄的。附近的城市也不知道能夠軋出多少油水來，連地方多大，人口多少都不知道。
「你放心好了，不會讓你吃虧的。」教宗說，「等你完成了遠征，我們五個能夠控制魔鏡的人，會組成一個新的決策機構，叫做教廷執行委員會，每一個委員，都會在財務部擁有一個能夠無限支出的戶口。」
「無限支出！」我的口水快要流出來了。
教廷的財產當然不是無限的，不過在我這種卑微的小人物看來，距離無限也相距不遠了。教廷聯盟各國的稅收，中心教徒的捐贈，還有各個航運公司和運輸公司的股份……幸福的生活在向我招手。不過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這個什麼執行委員會擺明了就是要和紅衣會搶生意的，到時候不知道又要掀起多少腥風血雨……管他呢，我有錢就行。
「教宗大人……」我正想說再幾句，教宗已經閉上了眼楮。
「好久都沒有說這麼多話了。」教宗說，「我要……休息一會兒，我……好累。阿達，以後你就跟著武亞曼大人吧，武，你有什麼問題，就問阿達吧。」
「武亞曼大人！」教宗的一個秘書向我鞠躬，「請您盡管吩咐。」
「好了，現在你就去準備出征吧，首先你要重建聖騎士團。等你重建好了，再來見我……所需的資金和物資你自己籌措。」教宗說完這句話，就低下了頭，不再言語。
周圍低沉的贊美詩漸漸提高了音量，我知道這是讓我離開的意思，盡管我還有很多事情想說，可還是行了騎士禮，盡量不發出腳步聲，慢慢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