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載著她猶如載著一枚定時炸彈,沿著朝陽大道一路上忐忑不安的蹬著車子。她安靜但是十分恐怖的坐在後座上,我也沉默著不說話。街上兩排路燈互相輝映著,一人,一車,一人映在地上的倒影如同一團巨大的蘑菇,伴著鏈條與腳輪的摩擦聲緩緩向前移動。
從跨上我的車子到送她回家,她總共說了三句話,其實說是「句」就有點夸張了,因為最長的也沒有長過三個字。到朝陽東路時她說︰往南。到紅丹路口時她說︰一直走。到紅丹路盡頭時她說︰到了。
我抬頭看見幾幢乳白色的獨立式小洋樓,整齊的佇立在路邊的一片草地上。街燈很亮,幾個老太太圍坐在草坪上邊呼扇著扇子邊互相嘮叨些家庭瑣事,並不時看一眼在圍繞身邊打鬧嬉戲的孩子們。
沈妙說︰你先等一下,我家好像沒人。
她沿著草坪邊的一條碎道走近那幾幢小白樓,在其中一幢前呆立了片刻,隨即轉身朝這邊走來。
她說︰咱們喝酒去吧。
我們在大排檔叫了滿滿一箱啤酒。
喝第一瓶時,她豪放地嚷道︰來啊!喝!
喝第三瓶時,她難過地說︰我的初戀就這麼去了
喝第五瓶時,她醉眼朦朧,連瓶蓋都沒開就往嘴邊送,空喝了幾口感覺不對勁,抓起瓶子醉眼一看,說︰媽的,是個空瓶!說完,又抓起個空瓶說︰喝
我正要阻止,沈妙卻頭一歪伏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了。她手里的那個瓶子擺月兌了束縛,隨著一條弧線悄然墜落,觸地時出「 」的一聲巨響,引得四周聚焦于此。
老板走過來問︰怎麼樣?傷著人沒有?
我說︰沒事,喝醉了。
老板模著光禿禿的下巴,訕笑著說︰醉了好,醉了好哇!
我把沈妙扶上車子,指著後架說︰手扶這兒。
她眼楮眯著,沒看我手勢也沒听我口令就一把抱住了高高聳起的墊座。
我說︰這樣不行啊,我總不能坐你手上吧。
我想把她的手掰開放在後架上,不料她兩手拽的生死,一用力不要緊,她卻連胳膊也繞上來了。
我無奈說︰這樣也不行,我總不能坐你胳膊上吧。
話沒落音,她身子往前靠了靠,又將臉貼在了墊座上。
我郁悶說︰這樣更不行,我總不能坐你臉上吧。
我晃了晃她,焦急地說︰沈妙,你醒醒。
沈妙
這麼一來我就只能站著騎車,這麼一來我就體會到環法賽事的艱難與辛苦了。我先是站著騎,腿酸時就坐在橫梁上騎,**坐痛了就接著站起來騎就這樣,我一路上在「站著騎」與「坐橫梁上騎」這兩個過程中痛苦的往復循環著。
等再次到那幾幢小洋樓時,我已經兩腿僵直做不了屈膝動作,**脹痛如燎,兩邊已互相感覺不到對方的存在,仿佛分家了一般。
我把沈妙背到長椅上躺著,然後獨自走向那幾幢小樓。走近後才現,這幾幢樓從外表上看幾乎一模一樣,只有細微之處略有差異,比如門外柵欄的根數,比如門牌的號碼數。我湊近一個大門,想看清楚它的門牌號。
剛走近一步,我听見里面傳出一個老太太的聲音︰哎,老頭了,他又來了!
里面的里面有人回應︰行!你看緊點,我這就報警。
老太太激動地喘息著說︰不如我把門打開,我們來個甕中捉鱉!
老頭子考慮的周全,悄聲說︰算了吧!弄不好就引狼入室了,還是等警察吧!
我以瘋狗的度返回原地,然後以瘋牛的力量將沈妙抱上車子,最後以瘋驢的精神賣力的蹬起了車子。不幸的是,我一路上只顧琢磨老兩口「黑夜對白」的含義,從而忘記了站著騎或者坐著騎這一往復循環的過程,在緊張中一直坐在橫梁上,只顧雙腳蹬的歡騰連**的疼痛都忽略不計了。
最幸福的是沈妙,此時她仿佛置身事外,臉貼在座墊上睡得踏踏實實。
接近我的勢力範圍時,**的疼痛感才猶如靈魂附體,火辣辣的跟被人**了似的。不僅如此,我還要忍辱負重的背著沈妙朝四樓走去。每走一步都是一陣鑽心的疼,到進屋為止仿佛是經歷了一場只流血不流淚的硬仗,其他感官的性能似乎逃走不回歸了,唯一的體會就是疼。
我把沈妙弄上床,給她蓋上我從來沒洗過的毛毯。此時,她就如同一個人偶般任我擺布,我將她額前散亂的頭捋到耳根後面。在蒼白的燈光下,我認真審視她的臉,清秀,美麗,有著嬰兒般的表情和呼吸。
這樣一幅平靜的畫面卻潛藏深深的誘惑,使我產生一種想要親吻她的沖動。在湊近她臉龐的剎那,我的腦袋里突然充滿了問號,于是我急忙起身,在瞬間清醒。
我不停的安慰自己︰我之所以沒有親吻沈妙是因為我不願去做對不起林琳的事。然而我內心清楚得很,事情並不是這個樣子的。
其實,真正的原因是︰因為**產生的劇痛使我喪失了想要去吻一個人的動力。
我突然覺得很對不住我喜歡的姑娘,幸好在關鍵時刻**挽救了我,使我的良心能夠得以未泯。于是,我決定不再越過雷池半步。我給自己找了張涼席鋪在地上,肚皮朝下保持一個「趴」的姿勢酣然入睡。
夢里,我跟周公兩人在拜月亭閑談。
談話內容如下。
周公說︰你站著說話不腰疼嗎?
我說︰腰不疼,**疼。
周公說︰那你坐下吧!說完,他搬了個仙人球出來了。
我坐在仙人球上居然不覺得難受,特別是當一根根球刺扎在**上時,那里的疼痛感竟神奇的消失了。
周公說︰下棋吧!
第一局,周公輸了。第二局,周公又輸了。第三局,周公還是輸了。
一連下了幾十局,他一連輸了幾十局。
周公惱了,罵道︰你***不會輸啊?
我為難的說︰跟別人下從沒贏過。
周公更惱了,怒吼道︰什麼?你看不起我啊?
我解釋說︰沒有啊,我就是胡亂落子的,稀里糊涂的就贏了。
周公徹底惱了,他從西服里兜掏出一把手槍對著我的腦門,**著說︰你看我是誰!
我抬頭一看,汪旭爸正呲牙咧嘴地對著我笑。
我驚叫一聲︰別!
只听見「咚」的一聲巨響,我緩緩倒在了血泊中。閉上眼楮的前一秒,我模糊的看見汪旭爸對著手里的一截樹枝說︰兒子,此仇以報,你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