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是時候該離開了,一方面是因為此地不宜久留,另一方面是因為留下也沒有什麼用。我心急如焚的從外地一路趕回來,唯一的收獲就是解開了心中的疑團,從而跌進了更深的疑惑中。
我理清了思路,弄明白了所有事情的因果關系,然後很難過的現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而作為當事人的我,卻沒有能力去做任何事情。所以,我想︰既然這一切是因我而起的,那就讓它因我而結束吧。
我只好選擇再次離開。
我將這一想法告訴了大家。
听完後,世杰說︰你說的「此地不宜久留」的「此地」指的是徐揚家,是吧?
我點頭說︰差不多。
世杰說︰你的考慮是有道理的,留在這里確實不安全,一定要離開!
我說︰嗯,要的。
世杰說︰不如去我家吧。
我說︰也不行,徐揚家住5樓,你家住3樓,直線距離不過1o米,我听說公安局的監控範圍就是1o米,去你家太危險了。
世杰悵然說︰哦,我家要是住2樓就好了。
徐揚倒是一直在替我盤算今後的出路,但是只勾勒出了兩種結局︰要麼是飛黃騰達後六親不認;要麼是窮困潦倒後橫死街頭…按照徐揚對我人生道路的理解,我這輩子是沒有好下場的。
我覺得很沮喪,徐揚拍拍我肩膀,體恤地笑了笑,表示這是上帝安排的。
我說︰難道一切都是上帝安排好的,再掙扎也是無謂?
徐揚說︰嗯,你想啊,上帝不爽了,連死神都要去死,這個世界太瘋狂了。
我說︰照你這麼說,死神也不牛逼啊,平時倒是挺裝逼的。
世杰插嘴說︰沒錯,死神一裝逼,上帝就笑。
徐揚哈哈一笑,說︰上帝的意思是︰死神啊,你就裝吧,抽空我就弄死你。
我說︰本來吧,死神覺得自己挺牛逼的,這麼一來,牛逼變###了。
世杰說︰等他死的時候,我一定送他一支鉛筆。
徐揚問︰為什麼送他鉛筆?
世杰詭異地笑答︰嘿嘿,鉛筆上注明︰2B…
身邊的徐揚早已沉沉睡去,我仍翻來覆去難以入眠。這些日子以來,睡眠對我來說簡直成了一樣很奢侈的東西,時時讓我覺得無能為力。無能為力的背後伴隨著的是無所適從,漫漫長夜確實給我帶來了生理上和心理上的雙重煎熬。
所以,我的大部分力量都耗費在了與黑夜的精神博弈之上,每當清晨的第一縷曙光輕輕灑在窗沿時,我才得以在疲憊不堪中微微一笑,然後安心的閉上雙眼。
我常常想︰為什麼我總是在早上才睡得著?難道是特別懼怕黑夜麼?難道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楮,不是讓我來尋找光明的麼?難道我的精神境界與常人有所不同麼?難道我很特殊麼?……
為此,我做了很多次試驗,但是終不得結果。
後來有一次,徐揚一語道破了天機。
我問他︰為什麼我一定要熬到早上才可以睡著?
他說︰你不是睡著,睡著不是這個樣子的。
我說︰那是什麼?
他說︰你是體力不支,累的暈了過去。
總之,這樣的夜里我只能雙眼瞪著天花板,期待著黎明的到來,然後慢慢睡過去或者暈過去。這之前,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不斷思考。思考的好處是我的邏輯越來越清晰;思考的壞處是我的感官越來越遲鈍。
我把一半時間用來思考家里的事,另一半時間用來思考林琳的事。家里的情況不言而喻,爸媽卻下落不明,對于他們我只能思念,而不能思考,至多是擔心,然而也是枉然。因此,真正能思考的是林琳的事,雖然她也離開了,但是我知道她身在何處,我的思考至少有了一重保證,這便是感情的寄托。
我知道她媽媽將她帶走對我們都有好處,但還是會忍不住去恨。有時候我覺得這僅僅是悵然若失,就像一個守財奴的錢袋掉進了水流湍急的河中,雖心有不甘但又怕被水淹死,只好站在岸邊呆。不過,我立刻就否定了這一想法。
後來我才明白︰當時的我,其實就如同一個溺水的人,明明知道緊抓救生員的雙臂有可能導致兩人同時身亡,可是仍然緊抓不放手,這正是潛意識中的「自私」在作祟。
我不願背負自私之名,也不願因為自私給林琳帶去更長久的不快樂,于是決定不再去打擾她。也許等時過境遷之後,她會慢慢忘卻,會有一個人幫她找回從前的快樂,我寧願那個人不是我。
當一切都想明白之時,我突然迫切的想要離開,或許這緣于對西鞏的想念。
西鞏,那個不起眼的小城,此刻竟成了我極度渴望的歸宿。
東方漸露魚肚白,我的體力果然不支了,于是我動用極強的意志力,想要以此克服身體上的困倦,通過三分鐘的掙扎,效果很明顯,我果然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