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張制作精美的人皮,一張女人皮!
皮上兩乳之間,有著三朵火焰狀的文身,雖然已經暗淡,不似鮮活人體上那麼鮮艷,但赤紅顏色依然醒目。
陳宣禮這時忽然開口道︰「這位朋友,你這是做什麼?」
徐長青恭恭敬敬道︰「陳盟主不知,三個月前,徐某與友人在山東嶗山處截殺倭寇,其中一女倭賊,徐某殺了她,便將這女倭賊制成了人皮。」
眾人思想一個活人成了眼前薄薄的皮,都是毛骨悚然。
「殺倭鋤寇本是正義舉動,但朋友這樣殺人取皮,不免有些殘忍。」
「盟主有所不知,徐某妻女為倭寇所辱,徐某殺妻女明誓,此仇不報,誓不為人。見到那倭女,自然也是先奸後殺。」他這樣一說,廳上起了一陣語聲,眾人多露出鄙夷神色。
徐長青面色不變道︰「徐某殺倭寇,本不為做英雄,只知道這樣做了,心頭的惡氣便削減一份。哼哼,徐某一看到倭女胸上圖案,嚇一跳。朋友說此乃倭寇國吉川家族的火神圖徽,凡是該家族成員,人人都有此文身,概莫能外。徐某初听還不大信,便將死的倭寇衣裳都扒了,果然無論老幼,身上都有這圖案,只不過男子在肩上,女子在胸口……」他話剛說到這里,就听「 當」聲,新郎雷小凡身子跌坐地上,新娘子楚蓮子忙攙住他道︰「雷哥哥,你怎麼了?」她一問,眾人都看過來。
徐長青看了雷小凡一眼,隨即轉回頭來,冷笑道︰「徐某曾經見過一女子身上有此圖案,所以決定將女倭賊活扒下皮來,用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才做成這張人皮,就是為了取證。」
眾人听的既惡心又凜然,徐長青卻是顏面泛紅,兩眼冒光,十分興奮。
「只為曾經見過這圖案,就……就活扒人皮,太沒人性了。」有人叱道。
「哈哈……哈哈……」
徐長青干笑兩聲,眼里流出淚來,神色似是追憶,又似囈語,道︰「我那婆子原也是尋常人家女兒,年方及笈跟著徐某,燒菜做飯,洗衣鋪床,從無一天安生日子,徐某這個寒酸樣,何德何能消受呀!她可從來沒埋怨過徐某一句;我兒死時……十二歲,嬌女敕如花,徐某從沒沾過她一個指頭,可倭寇……那幫畜生**她們!哈哈,徐某最後能為她們做的,就是把刀磨的快一點,再快一點,**她們胸膛時,她們少受一些苦。哈哈……哈哈……這就是人性!這就是倭寇教會我做的人性!」
廳上眾人默然,听著這近乎哭聲的干笑,沒來由感到一陣心酸。
徐長青干笑的聲音低啞下去,猛地抬頭盯著雷鳴,道︰「雷幫主,徐某活扒人皮的殘忍舉動,可……可都是拜你所賜啊。」
雷鳴沒答話,雷世峰叫道︰「來人,拿下這個瘋子,莫讓他再血口噴人。」
眾劍手呼啦下圍上來,長劍齊唰唰指著徐長青。
徐長青只是冷笑,傲然不語。
陳宣禮道︰「慢著!事無不可對人言,清者自清,濁者自濁。這位朋友若是誹謗言語,天下英雄在此,自會分辨,若是不讓人開口,反倒啟人疑竇。朋友,講吧,但若是誑言,你要知道不僅太湖幫不容你,江湖上也無你立足之地。」
「盟主,徐某自然清楚。哼,那是十七年前,太湖幫一個鹽場被當地勢力騷擾,幫中派我們一些人過去,事情處理的差不多快結束了,一天夜里,鬧起倭患。我要看護場子,便守在鹽場的木屋里。半夜時分,外面亂哄哄地聲音消失,可這時,雷鳴背了一個昏迷女子回來。」
眾人听他說起往事,都不解何意,但听到這里,眼光不禁望向雷夫人。只見雷夫人手指緊緊抓著雷鳴手臂,縴長的指節透出青色,神色緊張中還略帶些淒楚。而雷鳴一張麻臉如陰雲籠罩,眼光望著遠處,也不知他在想什麼。
「我問︰‘大哥,這是怎麼回事?’雷鳴道︰‘這女子是我救回來的。’我見那女子月復部微微隆起,已有身孕在身,但女子面貌嬌好,雖在昏迷中依然動人。雷鳴將女子背入房中,找了大夫瞧治,並囑咐我不要對其他人講。他那時已經是幫中西山旗的旗主,我自然听他的。後來,回去時,我也不知他把那女子弄哪去了,徐某也沒當回事。再後來,一晃年吧過去,他要娶太太,也象今晚的喜宴樣,但新娘子我一看,竟是那女子,不禁感到十分奇怪。只是新娘子身上原有的身孕不見了。徐某當時還心想雷兄長胸懷寬闊,人家的媳婦也娶回來。當然,事關雷兄的名譽,徐某這事就一直悶在心里。事情過了兩年,一日雷鳴忽然對大家說,他夫婦兩人多年沒生育,抱養了一個孩兒,取名雷小凡。」徐長青話聲到這里,眾人不由看向新郎。
雷小凡呆呆地立在那里,臉上的神情不知是迷茫還是驚惶,新娘子楚蓮子渾身抖地緊緊偎著他。
「徐某當日一見,就知道這孩兒是夫人的。雷小凡,你沒想到吧?你的養父母中間,母親卻是你的親生母親!只不過你的母親為什麼不敢明說呢?哼哼,因為……因為她是倭賊!」
徐長青聲嚴厲色地高喊出來,眾人反而沒多少驚詫。從雷鳴夫婦望見人皮的反應,眾人隱隱約約猜到其中的隱情。
大廳死去一般的沉寂,雷小凡無力地聲音道︰「徐叔叔,你胡說……」
「哼,我胡說,你肩頭的文身露給大家看看,再看看你母親胸前有什麼。」
雷小凡從小喜歡赤身打膊,太湖幫眾人多數見過他肩頭文身,但正是因為經常看到,反而不記得是什麼圖案,這時經徐長青一提醒,似乎想起來那是三朵火焰。
執法長老黃當沉聲道︰「徐護法,你言語失當,又怎麼能指認夫人為倭女呢。」
「哼,自打雷幫主拒絕盤龍島一戰後,徐某就暗自留心,想看看雷幫主到底為何不肯出兵。」
雷世峰大叫道︰「姓徐的,原來你暗中窺察幫主,這是犯了幫規的死罪。」
「哼,徐某自然清楚。」
「徐護法,你察到幫主有什麼舉動?」執法長老黃當順著他話問道。
「雷幫主整日忙里忙外的,徐某也沒看出他有什麼異常舉動,但一日,不巧讓徐某窺見夫人出浴。夫人胸口三朵赤紅的火焰狀文身十分醒目,徐某記憶深刻。天可憐見,差幸讓徐某在山東撞見吉川家族的倭女,這也就是徐某活剝女倭人皮的原因,就是要和夫人對證。」
眾人目光集中到雷夫人身上,見她頭低垂下去,身子在微微顫抖。
執祭長老孫全道︰「雷幫主,你最能證明夫人,你說句話。」
雷世峰大笑道︰「一個瘋子的狂妄言詞如何能信!姓徐的,你奸殺婦女,活剝人皮,窺看嫂夫人沐浴,如此種種劣行,可謂無恥至極,這些無恥事情都能干出來,還有什麼不敢干!也不知從哪里造出一張假人皮來,妄言一通,這番話又有誰信。」
眾人听他這樣說,心道不錯,這個徐長青行事委實是下三濫之流,他言辭的可信度十分令人懷疑。
雷小凡也似醒過神來,撲前抱著雷夫人道︰「娘,他說的是謊話,他說的是謊話,你說呀……」
雷夫人摟著他,淚水直落。
太湖幫中倒有多半人喝道︰「黃長老,徐長青觸犯幫中戒律,應該以幫規處置,不能任他胡言亂語侮蔑幫主和夫人。」
徐長青枯瘦地臉頰變得慘白,大喝道︰「不需要你們處置,徐某奸殺的不是倭女,是畜生,再見到那幫女畜生,徐某一樣要先奸後殺!雷夫人雖是倭女,但她畢竟是幫主夫人,徐某這雙眼看了不該看的,就賠給幫主夫人,但不是賠給倭女!」他說著,雙指陡然回插,「撲哧」一聲,**自己眼窩,鮮血四濺。
眾人驚呼,沒想到他行事如此激烈,但想想此人可以親手殺妻女,剝人皮,取自己的兩眼珠又算什麼呢。但望見他一張慘白臉皮上,眼窩旁垂掛在外簌簌而動的眼珠,和那汩汩涌出的兩行鮮血,無不心驚肉跳。
徐長青身子哆嗦著,嘶啞嗓音道︰「雷鳴,這是做兄弟的對不起你的,也對不起當年夫人對徐某的關愛,但你若還是男兒漢,你就給大伙明說,你不殺倭,退出鋤倭盟,是不是因為如意夫人的緣故?你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