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一熄滅,連瀅嬌感覺一股金刃破風聲襲來,劍一擋,對方「咦」了聲,道︰「連姑娘?」
連瀅嬌也察覺,道︰「雲清大師?」
雲清道︰「咱們追。」
兩人縱出窗,見前面身影消失在山坡上,忙提氣追去。
飄渺峰山勢不高,但林木茂密,加上星月無光,地形生疏,兩人追一時,竟失去前面人行蹤。趕到一處山澗,听上游處有聲響傳來,兩人縱身過去,躍過斷岩,一片茂密的修竹,竹林深處似有火光一閃,雲清打了個手勢,兩人掩過去。
隔著山澗,竹林外一堵山崖,崖邊一佛龕般的**洞,雷夫人如意斜臥地下,雷鳴背著身子給雷小凡包扎傷口。
雷小凡掙扎著,一掌將雷鳴推開,道︰「你不要管我,我是倭寇,讓我死。」
「啪。」雷鳴一巴掌扇的雷小凡趴在地上,厲聲道︰「她是你母親,是你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你這個小畜生要是以你母親為恥,你就從這里跳下去,把你的身子還給她。」雷鳴手指著洞外斷崖大喝。
雷小凡伏在地下淚流滿面,他自小活潑跳月兌,又處身在幫會中,崇尚傲嘯江湖,行俠仗義的好漢行止,沒少干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快意俠事,也少不了磕磕袢袢地受傷,熬藥裹傷,回回如意替他擔心的掉淚,如果說母愛有錯的話,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對的事情呢?但此刻最偉大的親情卻和他最卑視最切齒的倭寇交織在一處,這個少年心中無法容納下情緒的沖蕩,大吼著︰「不要說了!不要說了……」頭在地下猛強,一斑斑血跡印在岩面上。
雷鳴揪住他衣領,喝道︰「男子漢大丈夫處身天地間,單求問心無愧,何在乎世俗禮儀,他們視你為寇又怎樣,為天下敵又豈耐我何。」
「哈哈哈,好一個問心無愧,好一個為天下敵又豈耐我何。雷鳴,你認賊為友,背棄華夏民族的無良賊心昭然若揭。」楊南海身影顯身洞外,他身後跟著風雲堂眾少年。
雷鳴站起身,盯著楊南海,冷笑道︰「雷某認賊為友,你等何曾不是被陳宣禮擺布于股掌之間,什麼鋤倭盟,什麼殺倭鋤寇,不過是權貴利用的工具!你們這些自詡為武林正道的門派,也不過是一群附炎趨勢的狂徒,休得在雷某面前擺假道學。」
楊南海長聲冷笑,道︰「雷兄所言不假,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雷兄自甘墮落原也怨不得人,只是對邪惡不加以鏟除,就是助長邪惡,楊某今日斬奸除惡。」他劍一領,唰地刺去。適才在室內受雷鳴虛招誘惑,被他挾兩人逃遁,此時自是功力盡。
盤龍島一戰,楊南海虎嘯真氣揚名天下,在盟中的地位也隨著陳宣禮的倚重漸漸凌駕諸堂之上。這一出手,三十六式天游劍輕靈飄動如武夷山間若有若無地浮雲,又似清澈碧藍繞山盤旋的綠水,曲折宛轉,層層劍氣,卷起了碎枝枯葉隨風起舞。但雷鳴雙掌開闔間也殊顯辛辣,其招數可當得上怪異和奇詭,一雙手掌在劍光弧影中拼斗楊南海手中的滅魂劍,兀自不落下風。
連瀅嬌盯著斗場,心里卻回味著雷鳴的話︰「你等何曾不是被陳宣禮擺布于股掌之間,什麼鋤倭盟,什麼殺倭鋤寇,不過是權貴利用的工具!你們這些自詡為武林正道的門派,也不過是一群附炎趨勢的狂徒……」
盤龍島上,陳宣禮雖然沒承認是潛龍陳力的兒子,但連瀅嬌憑直覺,知道魚龍宮羽的話不假,自己父親是十龍之一,他的結拜兄長陳遠山不就是十龍之一的潛龍陳力嗎。而自己父親身份的泄露,不是這位投靠朝廷的世伯還有誰呢?那盜藏寶圖的蒙面人,也誠如冷飛所言,是陳宣禮。明白這樣的事實,連瀅嬌心中非但沒有找到仇人的快意,痛苦反而深了,她難道殺陳宣禮嗎?
一己之仇和民族之恨孰輕孰重!
陳宣禮領導著反倭鋤寇的正義事業,她不僅不能傷害他,還應保護他,听命于他,而自己的家仇呢?這種大義和家仇的交織,使她內心倍受折磨,形容愈見憔悴。
陳宣禮殷勤地噓寒問暖,連瀅嬌只能將痛苦深埋在心里。但此刻雷鳴的話語如尖針一樣刺痛了她︰「真是這樣嗎?陳宣禮若是那種人,自己的犧牲又有什麼意義呢?」
她心中思想著,耳畔忽听「爹爹爹爹……」的驚喚聲。
轉眼斗場,楊琢玉撲到崖邊,沖著崖下大喊。
楊南海、雷鳴二人對掌,竟然雙雙落崖。
風雲堂眾少年撲到崖邊,夜色黑沉,望不見崖下景象。
眾人焦心時,崖下飄來楊南海的語聲︰「琢兒,殺了雷小凡和那倭女。」
「你敢!」
「砰……」
崖下傳來對掌聲和岩石滾落聲。兩人在崖下顯然又斗了起來。
「爹爹,孩兒下去助你。」楊琢玉沖著崖下高喊,他畢竟擔心父親安危。
唐素影拉住他道︰「你下去又有什麼用。況且這如何下去?」
楊琢玉探頭見崖壁陡峭,黑夜中躍落,十分危險。
唐素影道︰「楊伯伯不是叫你殺他們嗎?你下去做什麼?」
秋水道︰「楊伯伯武功高深,雷鳴不是他對手。」
楊琢玉點點頭,回轉過來,心道︰「爹爹要我殺他們,定然是為動搖雷鳴的心神。」便大聲沖崖下道︰「爹爹,我這就殺如意和雷小凡。」說著,提劍就向半靠在石壁上的雷小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