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里?」他踉蹌地站了起來,茫然四顧。
海水拍打著礁石,激起雪沫般的浪花。光禿禿的海岸,潮水一線撲向沙灘,幾只魚鷗嘎嘎地飛過。遠處是一脈青山,獨望不見人跡。左頰上一陣徹骨的疼痛,伸手一模,一手的血水。對著水窪一照,半邊臉上開了好大的口子,血肉外翻,滲著海水的鹽粒,鑽心的疼痛。他抽出腳,朝岸邊過去。
林木矮小稀疏,灌木叢中結了不知名的果子。摘下裹月復,雖說入口青澀,也能壓住饑火。身上有些氣力,折了一根樹干,握在手里,沿著林子向東而行。
一個漁村坐落海邊,稀稀拉拉一些破舊的尖頂木屋,約有百十間。岸邊搭架著十多條小船,三五個漁夫在船旁清理著漁網。漁夫們衣衫襤褸,小褂肥褲,頂著斗笠,赤著腳,見他過來,都停了手望著他。
他沖一老者作揖道︰「老丈,打擾了,這時哪里?」
幾個漁夫臉上露出奇怪的表情,老者站起來,上下打量他一番,嘰里咕嚕地說了一句。
「老丈,你說什麼?」
老者又是嘰里咕嚕幾句,幾個漁夫看著他,嘴里不知在說什麼,嘿嘿笑起來。
他見這些人言語奇怪,不覺疑惑︰「遮莫是蠻荒夷民,說的鳥語。」只是面上傷處疼痛厲害,不覺指指面頰,道︰「老丈,這里有沒有郎中?」他話音未落,那些漁夫反而指著他,哈哈大笑起來。他心生惱怒,待要作,卻尋不到由頭,忽見一群人簇擁著一少年過來。少年十五六歲,赤腳一雙草履,袈裟好似布袋罩在瘦瘦地身上,若非他的光頭和左腕的一串佛珠,真還看不出是個和尚,而且是個小和尚。
小和尚背個竹簍,大步在前。身後那群人面黃肌瘦,捧星追月般亦步亦趨地跟著。小和尚蹦蹦跳跳走過近前,幾個漁夫滿臉堆笑地上前招呼。小和尚打著哈哈,黑眼珠一轉一轉地,看到他,眼光一亮,跑過來,上上下下盯著他打量,倒似看到奇怪物事。
他心里正焦躁,不由瞪眼道︰「瞧什麼瞧!」
小和尚嚇一跳,道︰「你……你是大明人?」這話清晰明白,他不由道︰「小和尚,你能听懂我的話?」
小和尚面皮掛上笑眯眯地表情,眨著眼道︰「我能听懂。」說著話,伸手拉起他的衣袖、前襟,左看看,右瞧瞧,倒似裁縫量體裁衣。
「小和尚,你看什麼?」
「果然象畫里畫的,就是少頂烏紗帽。咦,你臉上好大的傷口。」這小和尚黑眼珠大大的,倒似不好使,這半天才看到他臉上的傷口,不過他馬上拉起他手道︰「你來,我給你上藥。」
他心里雖有些不信小和尚能治傷,但面上傷處實是一跳一跳地劇痛,那怕他是江湖庸醫,只要能止痛,治死了也由他。不過看看小和尚背簍里裝的是草草花花,倒也似個藥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