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璉隆畢竟不是官場中人臉皮薄拐不過這個彎一時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呆立當場不知說什麼好了而王知縣可是官場老油子了哪兒風大往哪兒倒立即打著哈哈說道︰「年兄剛才都是一場誤會你們兩家今日都是大喜的日子剛才李家父子磕頭也算作賀喜了黃璉隆你也當回敬三個響頭才好嘛哈哈哈哈……」
周圍人都是一陣哄笑哪有磕頭算作賀喜的?也虧這王知縣想的出來不過也由此讓場面不再凝重了。
知縣老爺都話了黃璉隆一百個不情願的一撩袍擺就要跪下磕頭哪知李元宏一擺手道︰「你還是免了吧剛才我們是向黃展磕的頭現在也應該黃展磕回來。」
黃璉隆一愣不知這黑臉李元宏為何放自己一馬一邊黃展趕緊上前跪倒在地一邊打了自己幾個響亮的嘴巴一邊磕了九個響頭。
一切完畢李元宏二話不說拉著父親就向家里走去留下眾人都在玩味剛才的一番經過。
李根農被兒子也搞得莫明其妙一邊走一邊問道︰「宏兒剛才你怎麼還給黃璉隆那龜孫子留面子?你忘了他們剛才欺辱咱們來著?」
李元宏呵呵一笑道︰「爹你說如果是我先中了舉人你會不會給黃家顏色看看?」
父親點頭道︰「你個瓜兒子當然會了黃家一直壓了我李家一頭逮著機會我當然還回去了!」
李元宏道︰「那就是了既然我們李家和黃家都會這樣做那就沒有誰對誰錯的分別了如果說混蛋就是那王知縣最混蛋誰家得勢他幫誰家欺負另一家這樣的狗東西是最可恨的。」
李根農一拍手道︰「就是那個狗屁王知縣不是個玩意兒你這麼一說我倒是不恨黃璉隆了。」
李元宏見父親想通了也是一笑又道︰「所以這個世界就是必須有權沒有權就沒有公平可言爹我如果真的當官了決不會做那種貪官昏官狗屁官的一定會造一方公平造一方安定的。」
李根農猛地站住不動像不認識兒子似的上下打量一番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一把拍在李元宏肩上︰「好兒子老子沒白養你今日你真的長大了你爹我雖然小氣但良心不壞只要你能做一個好官、清官咱家哪怕給你倒貼錢都可以!」
父子二人高高興興回了家不多會兒十里八村的鄉親前來道喜的巴結的聯絡感情的如蝗蟲一般蜂擁而至而且個個都像是商量好似的說的話一個樣什麼「文曲星下凡」什麼「才學品貌俱為一流」等等開始李元宏听得還挺美重復的話听了幾百遍後他只有口吐白沫的份兒了倒是父親高興的張著大嘴從頭笑到尾直到下巴月兌臼為止。
最後黃家也來人了黃璉隆因為李元宏保住了他的面子心存感激竟然送上了十畝好田的地契李根農當然老實不客氣的收下了從此黃家與李家也算解除了恩怨只是李元宏不知日後黃家大兒子黃挺研對他改革吏治起到了極大的作用。
第二天清早李根農給兒子收拾了行禮送他離開了宏遠鎮他們父子此時都沒有想到李元宏這一去就是二十年二十年期間這位從陝西農村走出的少年卻將整個中華大地攪的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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陝西省城西安。
李元宏本來對中舉後的流程一概不知好在轎夫徑直將他載到學台官署了王學台不在官署已經交待了衙役們要好好招待李元宏衙役們知道他是今科解元自然是加倍的殷勤並告訴他今科舉人都在東大街的文魁客棧歇息王學台已經命人為他定好了房間。
李元宏在學台衙門添好了年齡籍貫和姓名等手續給衙門封了幾百文紅錢回到了客棧。
舉子們都知道來的是今科第一名于是紛紛前來結交但李元宏知道這些新科舉人們個個眼過于頂遇到一起不是斗詩就是論文自己這個冒牌的解元恐怕還沒張嘴就露餡了于是一到客棧便向眾舉子推說自己一路勞頓不能奉陪了倒在床上蒙頭大睡。
第二日就是舉子們期盼已久的鹿鳴宴了這鹿鳴宴將由本次主考的正副考官監臨學台等高官參加甚至連本省的巡撫也會來湊湊熱鬧席間雖然上的不是什麼山珍海味但能跟本省的大官一起吃飯舉子們要的就是這個榮譽。
鹿鳴宴設在與貢院只隔一條街的省學府傍晚酉時所有舉子們就趕到了學府大概有四十多人李元宏不禁咋舌記得前來應試的時候有好幾千人哪怎麼中舉的只有這麼少用現在的話說就是錄取率只有幾百分之一。
進了學府各個舉子紛紛落座李元宏被安排坐在所有舉子的前面面前已經擺上了幾道葷素菜肴。
正副考官同考官監臨學台等二十幾人也分別落座舉子們行謝恩禮其他儀式也有條不紊的開始了一番忙碌後正當舉子們以為可以開吃的時候忽然從轅門傳來一聲高唱︰「巡撫林大人駕到!」
正副考官和學台急忙站起身來前去迎接而舉子們也紛紛站起以示敬意他們對這位傳說中的虎門消煙的巡撫可以說是敬佩已極了。
第一次鴉片戰爭後林則徐被道光皇帝革職往新疆伊犁道光二十五年林則徐被重新啟用先署理陝甘總督道光二十六年也就是今年四月實授陝西巡撫。
來自現代的李元宏雖然歷史學的一般但對這位虎門消煙指揮抗英的民族英雄卻是如雷貫耳如果說其他舉子是敬佩的話而他就是頂禮膜拜了。
林則徐邁著方步緩緩進入會場他身著二品錦雞補服一根花白斑駁的辮子一絲不亂的垂在身後身材雖然略顯單薄卻挺的筆直臉上被日光曬的黑中帶紅皮膚粗糙的好像榆樹皮一般而且褶皺極多要不是他身穿官服李元宏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老農民就是那個叱 風雲的林則徐。
林則徐掃了一眼會場目光犀利卻又透著柔和清了清嗓子微笑道︰「今日老夫也前來湊湊熱鬧討大家一杯喜酒大家不介意吧?」
舉子們沒想到這位巡撫大人第一句話竟然開了個玩笑而且語氣平易隨和不由都呵呵笑了起來有膽大的舉子高聲叫道︰「撫台大人酒不能白喝啊都說您的詩詞享譽文林您就現場做一來充酒錢吧!」
敢拿巡撫開涮這人膽子也夠大不過今天是大喜的日子無論舉子們如何胡鬧都沒有人反對當下其他舉子也都高聲附和起來場面頓時變得熱烈起來。
林則徐呵呵一笑抬手壓了壓揚聲道︰「好好好今日你們是東道老夫就听你們的詩詞充酒錢也是一段佳話嘛不過切莫傳將出去否則別人都以為咱們陝西已經窮的連巡撫的酒錢都管不起了容老夫斟酌片刻!」
一陣笑聲後林則徐踱著步吟道︰「程門薄衫常立雪
阡陌牛角再掛牘
金卷玉筆叩天問
披麻裂土點江山。」
「好詩!」眾學子哄然叫好林則徐這即興所作的詩既把學子們辛苦讀書描寫的惟妙惟肖又為學子們展開了一幅金壁輝煌的前景讓所有舉子們在心酸之余又興奮不已同時又為林則徐的才思敏銳而佩服十分。
李元宏不會作詩當然也不知道這作詩難度的高下之分加上他一直為舞弊中舉而惴惴不安詩中展現的做高官一展宏圖的景象絲毫沒有打動于他所以他卻沒有露出欣喜的表情。
林則徐看了一眼坐在第一排的李元宏端起一名監臨敬上一杯清酒一飲而盡朗聲說道︰「本來鹿鳴宴巡撫是不便出席的我在場大家都吃不好也玩鬧不起來但這次鄉試卻是我封疆以來最為滿意的一次鄉試你們中很多人的文章都很好尤其以本次鄉試第一名李元宏的三篇‘時論’最為出色據說年齡也才一十有七真正是年輕俊才啊所以我今日一定要來看看。」
李元宏听見林則徐忽然提到自己的名字頓時一愣旁邊的王學政在他腰上一踫示意他上前答話。
李元宏趕緊站起身來拱手行禮道︰「晚生李元宏見過林大人。」
林則徐捋須微笑道︰「好一個黑臉包公啊這里不便深談來來來我們到偏房有話問你!」
眾舉子不禁愕然哪有還在宴會的時候就把人叫走的也只有本省的學政等官員知道這個林大人一向干脆利落想到什麼就去做從不拖泥帶水同時也說明了林則徐非常看重這個李元宏。
一個堂堂巡撫要垂詢一個新科舉子這在歷史上恐怕還從未有過所有舉子們都羨慕的兩眼光但李元宏只覺得腦子嗡的一聲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流年不利怕什麼來什麼怎麼辦呢?
李元宏不是膽小的人但現在他確實有些害怕了一是怕自己露餡而更重要的是他不願在自己崇拜的偶像面前出丑。
林則徐說完已經轉身走進大殿旁邊的偏房等他了李元宏現在是騎虎難下只得低著腦袋也跟了進去留下一群舉子在那里竊竊私語贊嘆者羨慕者嫉妒者都有。
偏房內點著幾根粗蠟林則徐坐在案幾旁邊端著茶碗慢慢喝茶看見李元宏進來微微笑了一下示意他坐在對面。
「你在時論第一篇講到的經濟很有創見也有一定的可行性我且問你以農養國與以工養國優劣何在?」林則徐也不寒暄直接進入正題。
卻見李元宏沉思片刻從懷里掏出一塊錦帕猛然雙膝跪地雙手將錦帕舉過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