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縣令 第二卷 禁除鴉片 第二十六章 富貴實情

作者 ︰ 隔山打牛

李元宏暗地里吐了吐舌頭怎麼也不能將這位衣衫破舊、形態潦倒的童先生與「富」二字聯系上。

童先生也看出李元宏的疑問嘆了氣借著酒勁簡要的說了一遍原來他家以前確實是富貴鎮的富良田有1千多畝中田2千多畝後來與人打了場官司那斷案的知縣也真有本事吃了原告吃被告把一個偌大的童家竟然搞得家產喪盡這幾十年童先生只好以教書度日了。

李元宏一听就火了一拍桌子喝道︰「那知縣是誰?簡直禽獸不如!」

童先生見李元宏如此惱怒心里感激不過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他的憤恨之心也淡了擺了擺手言歸正傳道︰「所以現在這位知縣做的這套肯定不能根除罌粟!」

李元宏一听就上心了連忙問明原因童先生便毫無保留的講了起來。

原來這山西曲沃縣與其他地區不一樣田租實行的是分成制度也就是說地里打出的糧食地主和佃戶共同分配通常是4成到5成一畝地若是打出2斗地主分1斗多。這樣也可以說是地主和佃戶合股地主出地佃戶出力公擔風險共享收獲。

听童先生說完李元宏覺得奇怪了這樣不是挺好的嗎?現代的股份公司不就是這樣搞的嘛大家利益捆在一起佃戶多勞多得。

童先生繼續講述道︰「其實這樣虧的是佃戶其一、因為與地主的利益相關所以佃戶被管的很緊甚至連地里種什麼東西都沒有自由到收獲的季節地主會派人在地里監督當場分配糧食生怕佃戶會欺騙他們。其二、衙役書吏們收稅只向耕作的農戶收而不是向地主收所以農戶得到的那4到5成的糧食還要交稅剩下的就更少了。其三、也是最重要的朝廷收稅是按照銀兩數目收的而通常百姓手里只有銅錢需要折算之後才能繳稅。」

李元宏想了一下還是不明白又給童先生斟了一碗酒問道︰「這和鏟除罌粟有什麼關系呢?」

「哈哈!關系太大了!」童先生笑道︰「先罌粟的利潤高這是誰都知道的地主當然要逼迫佃農種植罌粟了否則就會以加租或收地作要挾。同時罌粟地收稅是按照田畝數收的所以地主沒必要監督農民收獲農戶們也就相應得到了自由。

其二因為罌粟畢竟是朝廷查禁的不敢登記上冊所以衙役書吏們收租只能根據地契收誰的土地誰繳稅這樣農民當然樂意了而地主的賺到的銀子是以前好幾倍那麼一點田畝稅也就不算什麼了他們也願意交納。

其三、銀子與制錢的兌換比例有問題朝廷規定的是文兌換一兩官銀市價卻是文兌換一兩而百姓手里只有制錢而沒有銀子所以那些衙役們收稅的時候按照市價收錢卻上繳官價銀子從中漁利這樣每一兩銀子農戶就要多繳文啊!但是收購罌粟卻是直接用銀子交易農戶們就沒有了這個損失了。」

李元宏咋舌道︰「這麼復雜!真正是隔行如隔山若不是你說打死我也想不到!」其實他也是地主家出來的可是他的心思從來都在玩樂打鬧上對這些事情從來不聞不問早知道這樣他那時候就也跟著父親去收租了。

童先生被他夸的滿臉通紅興奮勁一上來繼續賣弄道︰「這還不算呢!再說知縣大人的撫恤之法也是極不妥當你想富貴鎮24個村子家產5o畝以上的有幾家?只有13家這13家的田產卻統統過了畝有的更有多畝這13家將整個富貴鎮的田畝佔據了三分有二。其他的農戶呢?有地的1o畝8畝就不錯了無地而完全靠佃的農戶佔到六成。你說知縣大人這耕牛與其說是送給農戶不如說是徑直送給大戶地主了。」

李元宏想想也是這個5o畝的界線若是放在他省或許還可以但放在這人多田少土地兼並嚴重的山西卻是定的過高了。

但話說回來李元宏倒是很想給每個農戶一頭牛全縣2。5萬農戶每家一頭也要1萬頭啊每頭牛按5兩銀子算那得是多少銀子!退一步說就算有這麼多銀子哪買這麼多耕牛呢?

李元宏嘆了口氣心沉了下去心道︰想做一點事情怎麼就這麼難呢?照這麼說罌粟是無法根除的了除非使用武力強制禁毒但自己手下那幫衙役的德行怎麼看也比不上「現代的城管」。

正在這時忽然從街面上傳來一片淒慘的哭聲好像人數不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同時傳來的還有呵斥聲和叫罵聲。

「外面生什麼?」李元宏連忙站起身來向外走去卻听見童先生不緊不慢道︰「沒什麼!縣衙的衙役又開始抓人了!」

童先生不說還好一說李元宏更要看看了出了飯館只見從西北方黑壓壓走來一大群人前面是十幾個拿著火把的衙役後面是六七十個農戶打扮的男女老少都被用一根繩子栓在一起哭天抹淚的向這邊走來後面還跟著二十幾個衙役拿著水火棒一邊驅趕打罵著。

看來這些被繩子串起來的都是種植罌粟的農戶了。

看到自己的衙役這樣欺壓百姓李元宏不但沒有生氣反倒有些欣慰了他倒不是沒有同情心而是童先生剛才那番話給了他太大的打擊了而鏟除罌粟是李元宏要堅定不移執行下去的既然不能用經濟手段鏟除那用點暴力手段也無妨。

不過可疑的是今日李元宏在縣衙堂上只說了要將罌粟的種植地區登記造冊可沒說今日就開始禁除罌粟啊!難道這些衙役的個人情操忽然空前高漲個人覺悟忽然空前提高。自覺自願的為鏟除罌粟無私奉獻?這好像……不大可能吧!

李元宏帶著疑問悄悄跟著這群人來到鎮子正中的一處大宅外面宅門一開土財主模樣的笑著迎出來十幾個家丁模樣的緊跟這也出來迎接然後一大群人都進去了李元宏趁亂也湊了上去好在人多雜亂且天色昏暗家丁以為他是和衙役一起的衙役以為他是家丁所以李元宏也混了進去。

穿過偏門來到宅後一片空地處一個辛騷之氣撲鼻而來想來是飼養牲畜和搬運貨物之所。

衙役和家丁們吆喝著眾人站定那個孫良民走到前面大聲說道︰「你們不交錢還想種罌粟門都沒有我們知縣老爺說了種一畝罌粟交銀1兩只要交了銀子不但不查禁還要大大的鼓勵這麼好的事你們都不干不是成心與我等為難嘛!我孫某在衙門里混了幾十年可不是吃干飯的誰為難我我就***整死誰!說!你們到底交不交?交了就可以走不交就別想活著走出這宅子!」

這一番話差點把李元宏氣得背過氣去心道︰我說你們早上怎麼那麼積極要來查毒呢?敢情我是給了你們一個敲詐百姓的機會啊

孫良民旁邊那個土財主模樣的胖老頭接著說道︰「我何玉敏是咱們鎮的里長沒道理不幫咱鎮的人說話但你們做的也太過分了本來知縣大人是要完全禁除罌粟果的你們說這樣對你們有什麼好處種了罌粟每年還能收幾兩銀子若是不種你們都要餓死啊!所以孫老爺和我在知縣大人面前說了好話咱們富貴鎮只要每畝地交1兩銀子就可以不禁你們說說這樣的好事哪里找去我說你們怎麼就要錢不要命呢!」

好嘛!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連李元宏都暗地里佩服這兩個家伙的口才不去演戲太浪費了。

下面一個年輕後生忍不住說道︰「俺們不是故意為難!實在是沒錢哪!本來這個季節縣城里的陳家要來預定今年的罌粟果這倒是有一筆銀子但今年的事邪門了縣城里那批熬鴉片的老爺們一夜之間死了個干干淨淨一個都沒活所以沒人來定購罌粟果我們哪來的銀子交給你們!」

孫良民眼楮一瞪拿起棍子就找那後生肚子上狠狠撞了一下後生一聲哀嚎疼的彎子臉上浸出一片豆大的汗珠而他身後的一個老者高叫一聲「別打我兒子!」撲了過去卻也被另一個衙役打翻在地父子兩個頓時抱在一起哭成一片。

孫良民打完還繼續罵道︰「再敢頂嘴打死你們都沒人收尸。」

何里長也走到跟前假裝憐憫道︰「這又是何必呢!反正都要交銀子早交早沒事何必受這皮肉之苦呢!我說霍老三你家不是還有一畝半的地嗎?干脆賣給我我也不欺你3兩銀子!」一般一畝中產之田也要賣到7兩銀子里長這是標準的趁火打劫。

那老漢抹了抹眼淚裂著嘴淒聲道︰「那可是我家唯一的一點田產了決不能再賣了!」

孫良民獰笑一聲道︰「好你們骨頭硬!把你們捆在這里餓上三天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知縣老爺也救不了你們……」

「誰說我救不了他們……」李元宏從人群中緩步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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