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宏听見叫聲回頭一看身後站著的竟然是煤船掌櫃只見他也是風塵僕僕身後停著一輛馬車手里還拿著一封信。
範石一看李元宏的衣著就笑起來了不過他倒也並不驚訝因為在靈石第一次見到李元宏的時候穿的還不如現在呢︰「我說李大人您一個堂堂知縣別動不動就穿成這樣來騙人哈哈!對了您怎麼來平遙了听高孟局說你不是在搞河工嘛!」
李元宏猛然見到救星高興急了趕緊上前一把拉著範石的手說道︰「你以為我想穿成這樣啊從洪桐到汾西從汾西到平遙我是日夜兼程哪你聞聞我這一身臭汗!」說著話就將胳膊舉到範石鼻子下燻的範石一個踉蹌連忙掩鼻道︰「快拿開臭死啦!」
李元宏哈哈一笑緊接著道︰「你認識日昇昌的人不?能不能把我帶進去我找雷老掌櫃有要緊事!」
範石揚了揚手里的信道︰「何止認識我是日昇昌的老朋友這個就是順路給雷掌櫃帶來的信!」
兩人二話不說再次跨進日昇昌號內伙計一見李元宏又進來了正要瞪眼楮忽見他身後跟著的範石先是一愣隨即上前哈腰道︰「範大掌櫃您找雷掌櫃吧只是這位……
範石呵呵笑道︰「他就是曲沃縣的知縣也是雷掌櫃地朋友了。我和他一起見老掌櫃!」
幾個老帳房和伙計都是一陣愕然根本不敢相信這個衣著破舊的黑小子竟是一個知縣三個伙計齊齊吐了吐舌頭心道︰今天真開眼了。
一個老帳房從櫃台後面繞到前面一拉範石的衣擺低聲說道︰「老掌櫃這一陣一直臥床不起就在內室靜養你是掌櫃的老朋友我才帶您去的萬萬不要驚擾他老人家啊!」
一听說雷履泰臥床不起範石臉色隨即一凝。重重點了點頭。
老帳房二話不說。帶著二人穿過幾道門。在過廳東面的長廊盡頭停了下來輕聲敲了敲門不一會兒一個丫鬟打開門來低聲道︰「雷掌櫃剛醒正在閉目養神不能……
這時卻從屋內傳來沙啞的一聲︰「門外是老徐嗎?進來吧!」丫鬟無奈只好閃身讓他們進去。
屋內光線昏暗。四周窗戶都被厚布遮擋著想來是怕病人受風著涼了。
李元宏還沒看清屋內陳設就听見「咦?」的一聲只見床上一人坐起身來詫異道︰「範掌櫃李大人你們怎麼來了?」
說話地人當然是雷履泰了兩個多月沒見。李元宏都不敢認了。只見他面容蠟黃且干瘦眼袋浮腫一看就是病地不輕。只有那雙眼楮還是炯炯有神地。
李元宏趕緊上前將雷履泰扶著靠了下去呵呵笑道︰「沒事隨便來平遙走走!」人家都這模樣了李元宏哪好意思提借銀子的事啊只好打著哈哈站到一旁。
雷履泰靠在床頭搖了搖頭微笑著一指李元宏道︰「一看你那眼神就知道沒好事是不是又想借銀子啦?說吧多少?」
一句話說的李元宏臉上一紅轉頭看見範石趕緊岔開話題道︰「範掌櫃您的事急您先說吧!」
範石從懷里掏出那封信遞給雷履泰說道︰「這是日昇昌南邊分號來的信似乎挺急正巧在河南遇到我的煤船我就帶了一只快舢從水路送來了!」
雷履泰感激的一拱手咳嗽一聲道︰「真是麻煩範掌櫃了一封信也要你親自送來真是說不過去。」
「自己人不說見外話!」見雷履泰手腳不靈便範石將信封撕開掏出信箋遞給了雷履泰一邊地丫鬟趕緊將一盞油燈端到床前。
雷履泰慢慢將信展開就著油燈眯起眼楮看了起來。
哪知剛看了沒有一會兒雷履泰的雙手忽然劇烈一抖猛然一張口撲的一聲幾滴鮮血頓時濺在信紙之上。
床邊的三個人嚇了一跳丫鬟一聲驚叫忙不迭的放下油燈就去扶雷履泰的身子範石趕緊用手拍撫雷履泰的胸口而李元宏從旁邊臉盆架上抓過一條毛巾擦拭雷履泰的嘴唇。
忙了半響雷履泰才緩了過來微微一笑道︰「沒事吐了一口血現在感覺好多了。」
見範石和李元宏詫異地注視著那封信雷履泰說道︰「你們可以看看!」
山西商賈地規矩是無論關系再好的朋友也不能試圖窺探人家的商業
範石雖然好奇卻也不敢違背這個規矩沖李元宏意思是︰你不是商賈你可以看!
李元宏鄭重其事地展開信紙從右向左仔細看了一遍也是大吃一驚抬起頭來道︰「這群狗官!南邊鬧起來了!」
原來信上寫了兩個方面一是最近幾年廣西起義頻繁朝廷名義上通過日昇昌撥給廣西數十萬兩銀子以作軍費但是經過各部盤剝到日昇昌的銀子已經不足數了但是廣西提督閔正鳳可不管這一套銀子一兩不能少不給的話直接帶兵去搶所以日昇昌在廣西的分號頻頻受到官府變相擄掠存銀全部殆盡日常的營業也是不行了所以分號掌櫃請求關閉分號撤出廣西。
這官府簡直比強盜還狠日昇昌票號一次損失就達近十萬兩怪不得雷履泰被氣得吐血了。
信上講的第二個方面是︰據分號掌櫃的觀察廣西全境現在已經到了大亂的前夕了——廣西本來就是土地貧瘠山多地少近年來多次生大災眾多饑民活不下去成群結隊的到地主大戶那里索要糧食那些地主大戶們自己組織團練恣意毆打饑民官府不但不阻止甚至還貼出告示允許團練對饑民「格殺勿論」。
而這個時期因為洋貨洋船大量涌入廣東導致廣東大批水手、碼頭搬運工等失去了吃飯的活計大部分跑到廣西來了這些人里面很多都是天地會的成員。這下熱鬧了天地會到處煽風點火劫掠地主大戶搶佔水道甚至敢于攻打縣城而大批饑民的加入也使他們的人數成倍的增長著。
所以分號掌櫃的建議是廣西即將大亂必須盡快撤出廣西分號。
李元宏看著這封信再次聯想到太平天國起義了看來陳惠括所說的沒錯這幾年之內必然有一場浩劫啊!
雷履泰揚著頭嘆氣道︰「關閉廣西分號日昇昌的損失何止十萬啊!只怕南方諸省的分號都會受到牽連唉!」
李元宏想了一下忽然插口道︰「若是南方諸省全亂了日昇昌損失會有多大?」
雷履泰奇怪的看了看李元宏說道︰「若真是那樣日昇昌或許會倒掉因為票號的生意大多在南方各省銀子也大多在南邊一旦生戰亂必須將銀子調回往返折扣下來……=;耗四五十兩也就是將近一半!」
損失這麼大?李元宏大吃一驚立即直起身子說道︰「雷老掌櫃承蒙貴號對我的一向幫協晚輩說一句話希望老掌櫃能放在心上。」
見李元宏如此嚴肅雷履泰一怔微微坐起道︰「請直言!」
「幾年之內將日昇昌在南方各省的分號全部關閉銀款全部調回北方!越快越好!」李元宏目光炯炯的盯著雷履泰的眼楮。
別說雷履泰就連範石都听愣了二人詫異道︰「這是為何?」
李元宏搖了搖頭道︰「這個我沒法解釋但老掌櫃我李元宏是什麼人你應該清楚希望你相信我這一次!」
雷履泰沉吟片刻微微一笑道︰「此事事關極大鄙號上至東家、下至各分號掌櫃可能都會反對嗯!先放一放再說吧!對了李大人你這次親自前來想借多少銀子?」
見雷履泰岔開話題李元宏知道他還不相信這也難怪僅憑著自己一句話日昇昌偌大的一個票號就要全部洗盤重來這根本不可能不過好在還有幾年的時間自己找機會再說服他。
至于借銀子嘛!李元宏緊打緊算也要3兩但是人家日昇昌剛剛大虧了一筆銀根必定緊縮自己現在若是一下借走這麼多銀子不是釜底抽薪嘛!這種事情他做不出來但是目前這種情況不借銀子又肯定不行干脆把心一橫說道︰「我想借1萬兩!」
雷履泰點了點頭道︰「我知道無論你借多少都是為民謀利看看你這衣衫……昇我定然盡全力支持這樣吧!我給你一萬五千兩不要利息。」
旁邊範石呵呵一笑道︰「雷老掌櫃如此信任你範某又豈能袖手旁觀!嗯……整數我也借你五千兩!」
李元宏看了看雷履泰又望了望範石眼淚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