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也是來赴宴的?」
趙鵬展一愣他當然也是來赴宴的收到汪百正的請柬後他就琢磨上了以前收到的請柬都謙虛內斂的緊什麼濁酒一杯啦什麼略備小宴啦唯獨這次不同請柬上居然寫的非常有自信看樣子肯定不同凡響。
說起來趙鵬展倒不在乎吃的什麼平日山珍海味早就吃膩了他倒要看看平陽知府的請宴有什麼特別之處說不定是鶯鳴燕舞的花酒呢而道台郭雲飛當然也抱著同樣的想法了所以二人刻意都沒穿上官服只是他們沒想到請的居然還有新任巡撫。
巡撫季芝昌也不理會趙鵬展的話抬腳走上橋面道︰「反正就在前面走過去吧!」趙鵬展和郭雲飛趕緊點頭哈腰一步一逐的跟在後面。
過了橋就是戲院了說是戲院其實就是一處寬敞的院子四周有一道青磚高牆通常是立約觀禮用的並不用來演戲。
此時大院門口拴馬樁旁已經停了四十幾頂小轎顯然已經來了不少賓客了門口的階上站著兩個兩個門子也不問來客身份齊齊躬身做出一個請勢。
旁邊趙鵬展最擅拍馬屁剛一仰脖想高喊一聲「巡撫大人到」卻被季芝昌擺手止住了因為季芝昌倒想看看里面到底在干些什麼一撩袍擺大步走了進去。
巡撫季芝昌踱著方步剛轉過一道照壁。頓時怔住了。
里面果然是一場宴會但是這樣的宴會恐怕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啊只見院子中並沒有擺上酒桌而是空蕩蕩一片倒是四周靠著院牆地地方擺了有二十多張桌子每兩張桌子並在一起一張擺滿了吃食酒水。用木盤盛著另一張桌上擺的——卻是什麼玩意兒都有。
筆墨紙硯骰子搖筒弓弩羽箭。還有象棋圍棋等等反正葷的素的雅的俗的文的武的。應有盡有每張桌子前都站著幾人玩的不亦樂乎當真是熱鬧非凡。
季芝昌滿月復狐疑地走到最近的一張桌前。只見一個人正站在桌前皺著眉頭冥思苦想著旁邊還站著幾個。也瞪大了眼楮看著桌上的一頁白紙。
等湊近了一看。季芝昌不禁啞然失笑起來。原來紙上寫著一幅對聯上聯是「坐南朝北吃西瓜。皮往東放」下聯空在那里等人來添。
季芝昌一時興趣大呵呵一笑走到近前從桌上拿起一支毫筆蘸了蘸墨在空白出添上「自上而下讀左傳書向右翻」。
四周眾人目光集中在那頁白紙之上待季芝昌寫完齊齊出一聲「好對」當看清下筆之人的面容後又是齊齊一愣有反應快地趕緊行禮道︰「見過撫台大人!」
後面的趙鵬展趕緊道︰「撫台大人文思好敏銳啊只一掃眼就對出下聯了卑職佩服的緊啊!」
每次拍馬屁都被趙鵬展搶先郭雲飛也急了趕緊拿起那頁紙贊嘆道︰「大人筆鋒蒼勁力透紙背當可稱得上書法大家啊卑職有個不恭之請望大人能將此墨寶賜予在下卑職裝裱後供在書房以備隨時研磨。」
季芝昌別的不說對自己這筆字還是頗有自負地所以郭雲飛馬屁拍的正是地方不由呵呵笑道︰「其實這副對聯早已有之我不過拾人牙慧罷了至于字嘛你想要的話我再寫上一副給你就是了!」
一句話說的趙鵬展一個大紅臉而郭雲飛則是喜形于色。
季芝昌正要轉身哪知桌後站著地那個面容俊俏的年輕人從旁邊桌上端起一盤西瓜說道︰「撫台大人這是您贏得的瓜片!」
季芝昌被他說地一愣詫異道︰「贏得地瓜片?什麼贏得?」
旁邊有人趕緊解釋道︰「大人有所不知今日這宴會不同以往吃地喝的全得靠本事贏這幅對聯對出來就能贏一盤西瓜!」
「還有這等事?」季芝昌一下就明白了敢情請柬上說地別開生面指的就是這個啊別說還真有點意思了比那些浮華奢靡的酒宴有趣多了。
季芝昌接過瓜盤剛想吃上一片只听見後面爆出一聲歡叫回頭一看只見後面一張桌子前也圍著幾人中間站著的竟是布政使吳振棫
叫道︰「哈哈我猜中了就點一出《賣畫劈門》吧
片刻後院子東面的宣台上就敲鑼打鼓起來一出山西梆子開演了在場的官員都是听戲的行家里手都听出這戲班的水準實在欠佳但這是贏來的一出戲感覺卻又不一樣了所以頓時一片叫好聲。
吳振棫也看見季芝昌了趕緊走過來拱手一揖道︰「撫台大人也來了對了您贏了什麼了?」
第一句話就問輸贏季芝昌先是一愣隨即笑著將手里的瓜盤遞過去道︰「不像你能贏一出戲我只贏了這盤西瓜你請我听戲我請你吃瓜!」
兩人都覺得有趣齊齊一陣大笑起來吳振棫擺手道︰「我想吃瓜自己贏吃別人的沒味。」說著話就走到瓜桌旁邊對那俊俏的年輕人說道︰「我也來猜猜!」
年輕人拿出下一頁紙這次卻是一個字謎——「狹路相逢打一字」.上寫上一個「叢」字也贏得了一盤瓜片汁水淋灕的就是一口吃的那叫一個香。
再看其他桌前有射箭的射中的靶心就能得到一小盤子烤肉有搖骰子的勝了就能得到一小碟葡萄有背詩的背全了贏得一壺清酒……
各式各樣的吃食酒水任何人想吃什麼就去贏一個個樂的是眉開眼笑吃的是痛快酣暢。說起來倒不是他們真缺這口吃喝而是這種費了心思贏來的吃喝起來別有一番滋味同時在同僚面前顯擺炫耀又能滿足一下虛榮心。
這時從不遠處的一張桌子前傳來一陣喧嘩看來又有什麼有趣的事情了于是眾人紛紛湊攏過去。
只見桌上也鋪著一頁白紙上面僅僅寫著邊是山西學政龍元僖正笑著對旁邊的寧武府知府彭遠瞻朗聲說道︰「彭兄這樣解釋就錯了這是《兔置》里的一句肅肅並不是肅穆的意思兔置也不是養兔之意哈哈差的遠了。」
寧武知府彭遠瞻也是進士出身平日最喜的就是賣弄學問這次被學政一陣搶白老臉就有些紅了爭辯道︰「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聖人即使飼養兔子也要謹慎肅穆一絲不芶這也是桐城學派的解釋哪里不對了您倒說說看。」
龍元僖是一省的學政玩的就是文字游戲平日里在官場上沒有機會擺弄這次好容易有這個場合顯示一下當然是求之不得了一捋胡子呵呵笑道︰「錯了這里的‘肅肅‘二字乃是恭敬的意思兔置是養兔之人整句的意思就是——聖人對待養兔之人也要恭恭敬敬這是《毛傳》和《鄭箋》里的解釋而桐城學派的解釋是牽強于學風並不是實解!」
一番話說的眾人紛紛點頭就連彭遠瞻也無話可說了。
龍元僖轉頭對桌後的一個尖嘴猴腮的小老頭說道︰「這下我說對了吧!」
小老頭不是別人正是莊師爺只見他從旁邊拿起一包卷煙在眾人面前搖了搖忽然縮回手笑道︰「龍學台只怕您也得不到這包卷煙了因為——您也說錯了!」
「啊!」
眾人都是一愣沒想到一省的教諭之也會說錯有的人搖頭道︰「這不可能!」有的人嘆道︰「這題太難了。」而大多數人卻笑的看著龍學台看他怎麼收場。
而龍元僖一張臉也是通紅一片瞪著那包卷煙說道︰「我的解文絕對沒錯你……舍不得!」
莊師爺含著笑不吭聲。
正在這時從後面走進一人正是巡撫季芝昌只見他也不說話只拿起筆在紙的空白處寫下兩個字緩緩放下筆含笑的看著莊師爺。
眾人探身一望卻原來是「網」「虎」兩個字齊齊都是納悶這「肅肅兔置」怎麼會和「網虎」聯系上呢但見巡撫大人自信滿滿的模樣又不像是開玩笑啊!
這時卻見莊師爺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將那包卷煙雙手恭恭敬敬的托給巡撫季芝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