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村,是帝火的出生地.其實,嚴格來講,帝村真正姓帝的撐死了也不過十來戶,其它大部分都是趙錢孫李的雜姓人家。但是在遼東灣,所有的漁村中,帝村的漁民規模卻是數一數二的。帝村漁民的驃悍,也是大大有名的。它座落在遼州之東,從沙田村攀過去,就是帝村了。這麼說吧,如果以遼州為起始點,向東劃條直線到遼東灣,帝村就是這條直線的終點。在起始點到終點之間,是沙田村的地盤。沙田村在跑過東北的南方客商眼中,是個臭名昭著的黑店。它掩映在廣袤的祟山峻嶺當中,就在沙田村的月復背,橫亙著一個規模宏大的高山群,平均海拔均在一千米以上,境內峽谷環繞,曲徑通幽。尤其從遼州市方向打通過來的公路,穿過一馬平川的平原後,從百米長的燧道開始,這條直達遼東灣的唯一線路就只能沿著一條縱深的大峽谷蜿蜒而上。道路異常的崎嶇難行,是東北虎剪徑出沒的最佳場所。跟帝村緊鄰的,是胡村,也是個瀕海村落。
從市區出,到帝村,每天有上午和下午兩趟班車。這日上午,艷陽當空照,弼嫣戴著一頭金黃色的假,外加一頂潔白的遮陽帽,牛仔褲黑T恤,白色運動鞋,另外扛著一把吉它,渾身洋溢著青春的氣息。此刻她就安靜地坐在開往帝村的班車上。她的打扮,給人一看,就知道是下鄉休閑的城里姑娘。
上車的人真不少,幾乎看不到空位。汽車一直搖來晃去,有人開始趴在窗口哇哇嘔吐。低窪不平的沙石子路一忽兒左一忽兒右,一忽兒高一忽兒低。糟糕的是,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大峽谷,車到上坡路時居然拋了貓,司機趴在底盤下鼓了半天才重新上路。弼嫣趁著這空檔,點了一根煙,爬上一道山梁,飛快熟悉了一下周圍的地形。突然,在山梁的對面,一眼用綠籬偽裝遮得嚴密的山洞引起了她的注意。山洞口,正有七八個肌肉男各自駕著摩托魚貫而出。這些人動作奇快,向東穿過一孔巨大的古樹洞,沿著一條羊腸小道,轟隆地消失在一大片綠色植物的海洋中……
弼嫣吃吃壞笑起來,心道東北虎把大本營開到深山老林中,真是狡猾狡猾地啊。
午晌前後,已經過了飯點,弼嫣在一個岔路口下了車。這條岔路,左邊到帝村,右邊到胡村。舉目眺望,在大片大片的玉米地的最邊緣,簇擁著一個密集的村落。從村落過去一點,就是浩瀚的大海!
這可是帝火的故鄉啊。十六年前,帝火在這里呱呱墜地,腦子里想像著兒時的帝火穿著,嘎嘎壞笑著滿地玩耍……不知怎麼,弼嫣的眼眶濕潤了。度。她是知道的,帝火八歲開始流浪,現在,帝火十六歲,整整八年的時光得不到家鄉的一切音問,模不到家鄉可愛的熱土,帝火的心中,會有多大的煎熬啊。
弼嫣漸漸覺得,帝村的一草一木,是那麼的可愛,那麼的親切動人。其實她一直有個願望,就是小鳥依人般依在帝火身邊,跟他手牽著手,一起在他家鄉的海灘上散步!那一定很浪漫很愜意!只是,唉,命運弄人。在個人的情感和師門的事業之間,一向干淨利落的弼嫣遇到了人生中頭一次的大迷茫!她很孤獨,有苦無處訴。好像在一夜間,就失去奮斗方向了!
今天是七月九號,距國家規定的開捕期還有一個星期不到,但遼東灣一帶的漁民,便要忙著出海打撈海蜇了。否則,真正到了開禁日,海里的水母早就被人捕撈怠盡!南方來的海蜇販子,都知道這個不成文的規矩。度。誰先趕上趟,誰起得早,誰就能賺個好彩頭。海蜇也講究個嘗鮮期,這時候正值南方的海蜇青黃不接時,大都會各大酒店各大海鮮城以及大大小小的餐館到了缺海蜇的空檔,急需今年的第一批海蜇趕趟,添補空缺。所謂物以希為貴,第一批運到南方的海蜇當然就出價高,出貨快,供不應求了。但是弼嫣走到帝村的村口,卻一眼現帝村的海邊碼頭,停靠著一溜兒幾十條大大小小的漁船!
而人口密集的帝村,在這個收獲的季節,本應是繁忙的景象!可是弼嫣看到,帝村不少人家都關門閉戶!四周圍靜悄悄的,很長時間都看不到一個人影!
弼嫣正納悶呢,忽然,從村子的中央陡地冒起了一陣轟隆轟隆的摩托響!
弼嫣下意識地往上提了提肩頭的「吉它」,就想過去看個究竟!帝村大概出事了!
剛走沒幾步,忽然,一家院門 的大開,走出來一個大嬸,那大嬸神色匆匆地擋在弼嫣面前,把她往屋里拉,異常著急地道︰「姑娘,你是城里來的不知道!俺村里出大事了!十幾個地痞流氓在村里砍人呢!都啥時候了你還敢到處走!快快快!到俺家避避風頭!唉,這世道——」
這好心腸的大嬸見弼嫣的臉刷白刷白的,好像看到自己的閨女落難了一樣心疼飛快地關緊門戶後,把弼嫣拉到屋內,又是端水又是拿吃的,熱情得讓弼嫣很不好意思。「姐,我是來這里找男朋友的!正奇怪村里怎麼靜悄悄的,原來是……是這樣呀!」
這時候的弼嫣,一改往日的囂張跋扈,變得像一只受了欺負的小綿羊,抱著吉它縮成一團,從口袋里掏出一張鈔票,放在桌上,舌忝著嘴唇不好意思地道︰「姐,我……我好餓!」
那年輕的嬸子拍了一下腦袋,自責道︰「哎呀,你瞧俺這眼楮,把這茬給忘了!妹子,你不用掏錢!俺小戶人家,吃的是家常便飯,只要你不嫌棄,管你飽!俺這就去給你端來!俺姓李,你叫俺李姐就成!」過了十幾分鐘,李姐整了好幾個菜端上桌。弼嫣是真餓了,飛快叭拉下肚。東北菜好是好,唯一的不足,就是有股大蒜味。
李姐見她皺眉頭,嘎的笑了起來︰「妹子,听你口音,俺曉得你不是東北人!你初來乍到,水土不服的,不容易!來,吃這個——」原來李姐去廚房切了一盤西瓜端上來。弼嫣也不客氣,一陣狼吞虎咽。
李姐心直口快,不等弼嫣問起,她自己就滔滔不絕起來︰「大妹子,你來得真不是時候!這幾天,七公幫十幾條漢子跟大胡子的人來村里搶地盤,今兒個兩伙人揚言要開刀哩!唉,俺帝村,平安好幾年,要有血光之災了哩!對了,妹子你說千里迢迢來俺村找男朋友,你男朋友是哪個?」
弼嫣月兌口而出︰「帝火!」
「帝火?!」李姐就像被蠍子蜇了**,嗖的彈起身,眼楮瞪得大大的,失聲尖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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