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我們也談女人。雖然寶根和潘明寬都有女人，他們還是愛談。有一回，春生談起住在我隔壁的小夏姑娘，說長得真漂亮，要身材有身材，要臉蛋有臉蛋，是什麼來歷呀。我說我哪里知道，我們遇到了頂多點個頭而已。「咋？你又看上小夏啦？你不是有桂花麼？」我怕這小子亂說，搶先開他的玩笑。
春生嘆氣說︰「什麼有桂花呀，人家看不上我的！」
「桂花的舅母說以後要替桂花介紹城里對象，把她留在揚州。」寶根告訴我。
「城里人對我們這些擺攤子的是瞧不起的，」潘明寬說，「哪怕你就是賺到錢。」
我默然。確實是這樣，上次高子和一個婦女生口角，被指著鼻子罵「鄉下人」、「要飯的」，揚言要找人來掀他的攤子。我才知道我們在城里人眼里的卑微形象。
「不過我看桂花對你蠻好的麼！」我說。
「她呀，就這個樣子！你跟她玩照陪你玩，買東西給她吃照吃，沒心沒肺的，跟她認真不起來。」春生苦著臉說。
「看來還是你追她的功夫不倒家。」寶根笑著說，「這樣吧，叫金龍做大媒，把小夏說給你。」
「我才不要比我歲數大的呢！」春生情緒很壞地說，「金龍要他要，反正我不要！」
這小子，好像他想要人家，人家就肯跟他似的。「我也不要，我不要外地人。」我笑著回他。但他這麼一說，我心里卻有個地方動了一下，第二天看到小夏時便感到有一絲不自在。
眼睜睜就到了陽春三月。揚州是著名的「綠楊城廓」，園林城市，到處楊柳搖曳，繁花盛開，空氣中飄浮著熱烘烘的馨香。白天，我坐在攤子後面，感到慵懶和恍惚，思緒紛亂，像一個微醺的喝酒人。女孩們換上明媚的春裝，嬉笑唱歌，結伴來去；男孩們蹬著自行車呼嘯著沖向城外，踏青郊游。附近人家養的一群白鴿在深邃湛藍的天空不厭其煩地反復盤旋，鴿哨極其響亮。晚間，我睡在被窩里胡思亂想，輾轉反側，煩躁難安，小月復產生溫軟**的感覺，腿根間的東西老不安分，像根靈醒的桅桿，豎起又放下，豎起又放下……
這是一個惱人的季節，尤其對于我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