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和曲靜糾纏著「我到底可憐不可憐」的問題時宣告緊急軍情的擊磬聲響了起來。整個將軍府在瞬間就變得氣氛緊張了原本往來忙碌的府吏都放下了自己手中的事務飛快返回了各自的部院侍衛們則重新檢查作戰裝備高度緊張。各方待命的將軍也紛紛趕到議事堂都是戰甲加身一臉凝重。
曲靜撂下一句「情勢未明不要擅動」之後也火燒似的沖向議事堂。
我泄露了女子身份之後侍衛們再也不肯對我放行連靠近議事堂也不行。想來對我欺負他們少帥一事還是很有些憤憤不平的幾個攔阻我的侍衛都臉如寒霜眼底閃爍著挑釁很是期待我出手的樣子。我又不是呆瓜撇撇嘴直接就回曲靜的寢院取包袱去了。
等我拿著包袱背著劍出來時恰好看見幾個留守寒雲關的將軍從議事堂出來行色匆匆手中捏著令箭。這是要出兵啊？我倒有點擔心曲靜的處境了。他畢竟年少氣盛烏蘭人能打得鎮守將軍葛青望風而逃相傳用兵不弱的狄芳在寒雲關與烏蘭叛軍對陣最終也只爭得兩敗俱傷的下場誰知道烏蘭部是否仍有奇兵曲靜對付得了麼？
我遠遠地站了一陣兒沒多久就看見曲靜也走了出來。他棍傷還沒徹底好利索重甲是套不上的鮮紅柔軟的戰袍上面套著軟甲腰間佩劍右手提槍左手還抱著一只銀燦燦的雲雁盔一路疾行。走到我們分手的位置。他停住腳步四處張望很容易就看見了我。
他順手就把頭盔扔給了身邊的侍從兵拖著長槍朝著大步走了過來。
我正想問問他到底出了什麼事。…可需要幫忙他已經將似乎是準備好地錢袋遞了出來。說道︰「里面有兩千兩銀票十多兩碎銀子。我讓侍從帶你出去這是放行的憑證你拿好了。」他又轉手遞出一支沉甸甸的蒼銅令牌上邊還帶著一抹微弱地體溫。
我緩緩將東西都接了過來。他欲言又止地看著我咬唇轉身就走。
「站住。」我說。
他身形稍稍停滯了一分又匆匆忙忙向前走去。
我難得一次想要主動留人居然還沒留住。我笑了笑順手將錢袋收在懷里掂量著手里銅牌的分量三兩步就輕盈地晃到了曲靜地身前。他被迫停住腳步身邊的侍衛紛紛按住刀柄只待他一聲令下就對我出手。我只是笑吟吟地看著他。
曲靜額上青筋直冒仍舊是客客氣氣地小聲對我說道︰「阿丹還有什麼事麼？」
「令牌我收著。」我亮出銅牌在他眼前晃了晃。「我的頭盔呢？」
曲靜咬牙道︰「你不是急著回去麼？」
我笑眯眯地說︰「現在不急了。」
「我這里不需要你幫忙。三軍對陣就算是一個頂尖出色的劍客也不頂什麼用。」他很少這樣壓著焦躁故意對我說輕蔑的詞句。所以。我也就越覺得寒雲關變故不小。看著我不置一詞、決不妥協地樣子曲靜眼神冷了冷。很尖刻地說「江湖公認的天下第一高手就在將軍府需要幫助我自然會去找他！」
他自以為說得砸中了我的痛腳我只是單純覺得他掙扎不忍的樣子很可愛罷了。
不過話說回來葉叔叔在的話確實是不需要我幫忙了。
我這劍術比起尋常人來是凡入聖比姑姑和葉叔叔還是差點火候。想到這里又不禁有些郁悶從霧山下來之後我就沒正正經經練過幾天劍這現在都差不多三個月了不單毫無寸進反而有掉修為的跡象︰我還清晰地記得那一日攀登在懸崖之上仰望蒼穹心中陡然升起的孤寂感。
就這麼稍微遲疑了片刻曲靜已經匆匆忙忙與我擦身而過留下一地倉促足跡。
他留給我引路的侍從兵微微躬身請我往外走。
我想了想說道︰「我要去府庫見見青大人。煩勞小哥引路。」
那侍從兵微微有些困惑還是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道了聲請將我引向了另外一個方向。他帶著我趕到府庫時青羨林果然已經不在了。寒雲關是出了大變故青羨林作為隨軍幕僚自然不會老實待在府庫履行將軍府長史的職責。他應該已經趕到曲靜身邊了。
那位奉命替我引路地侍從兵果然很盡心仔細替我打听青羨林的去處。我連聲稱謝之後就任由他帶著我一個地方一個地方尋找青羨林從府庫一直歪到將軍府後來去了傷兵的帳篷最後終于打听到了他不敢帶我去地地方——七樓。
寒雲關作為西南第一雄關累年修築的工事城樓可謂堅如磐石。在寒雲關上關卡共有七層層層疊加依山而建氣勢雄渾。最低一層地城樓關卡被駐守士兵稱之為一樓往上則為二樓三樓……最高一層自然是寒雲關地制高點設置其上的門樓巍峨無比也即第七樓。實則這些關卡都有自己地名稱自來南斗主生北斗主死寒雲關兵戈殺伐之地層層關卡則以北斗為名自下而上分別是貪狼、巨門、祿存、文曲、廉貞、武曲、破軍七樓即為為破軍樓不過士卒們大抵隨口數數一樓二樓又清楚又好記那什麼破軍巨門就被徹底拋諸腦後了。
曲靜奉命主持西南戰局鎮守寒雲關自上而下皆以西涼軍規令行禁止。
盡管之前戰局情勢大好寒雲關的守備卻絲毫沒有松懈。為了預防敵軍偷城沒有正式駐防任務的士兵是不能隨意接近城樓的哪怕越界一步就是立斬的罪名。曲靜固然是上了城樓青羨林作為隨軍幕僚也上了城樓但是我上不去給我帶路的侍從兵更加不上去。
耳畔是隱約隨著風聲傳來的馬蹄兵戈之聲我不禁驚訝︰烏蘭叛軍殺上來了？
不管懂不懂行軍布陣任何看見寒雲關的人都能明白想要攻破這麼一座奪天造化、渾然天成的雄關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最低一層即樓高五丈青石壘土糯米汁貫注而成堅城固堡也不外如是。這樣堅固的城防寒雲關一共有七座！層層疊加樓層之間相距甚窄防守用的小型投石機可以架設攻城用的沖車、軒車卻完全不能容身就是易守難攻的典範。
但凡補給足夠只要區區數千人倚仗著這先輩苦心經營不斷翻修完備的雄關抵擋關外數十萬大軍也不在話下！——這麼一座雄關怎麼可能會被烏蘭人殺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