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在上 第一四六章 入局(下)

作者 ︰ 大暖

當我從寒池中探頭出來時青羨林已經逃得不知蹤影了。

其實我也不是故意嚇唬他。你見過有人洗澡穿戴整齊的麼?我在水底下泡著才剛剛把外袍襦衣月兌下來對面扶著池沿的青羨林就連連咳嗽我手指尖才勾著外裙的帶子他就逃上岸去悄無聲息地遁了。

我看著他提著竹籃過來衣衫半退地下水還想這人能寡廉鮮恥到什麼地步呢?原來還知道什麼叫非禮勿視。忍不住掩面水中笑了笑我將衣衫都解了下來從浮石上的竹籃里模出香噴噴的澡豆難得舒心地把自己洗得干干淨淨。

出浴時我從衣籃里揀出干淨的中衣襦裙自己穿戴惟一不中意的是這衣裙清瑩瑩一片質地固然奢華昂貴卻有著淡淡的蓮花徽記遍布其上。換句話說在這個上下左右全部都是魔教教眾的莊子里穿上這衣服和在額頭上寫著「我和蓮太子有貓膩」幾個大字具有同等效果。

果然不出所料在我蹬上簇新的稍微有點寬松的繡花鞋踢踢踏踏地走出露天浴池時路上來往的魔教弟子視線才剛剛接觸到我的衣物立即就收斂目光停下腳步地位低一些的直接跪了下去地位高些的也深深躬身絲毫不敢抬頭。

呃這家伙還真當自己是太子呀?我皺眉微微月復誹了一下青羨林的做派。

晃出去不到半里立馬就有熟人來找了。遠遠听見青衣的呼聲我轉過身他已經小跑著近來垂道︰「殿下主上命小的來接您。」

這個人突然就換了稱呼態度也有些古怪……初見時他在交還曲靜布防圖時存心作弄。我稍稍壓了壓他的氣焰那時候還相當負氣地瞪了我一眼。後來見我與奉劍親厚他對我的態度也隨意了許多否則當日在吳城之外不敢輕易阻攔我的去路。現在卻似乎有點陰陽怪氣了。也不能說不恭敬就是恭敬得太過分了。恭敬之外又有一種分明的埋怨與不忿。

不就是沒有听他幼稚得一觸即碎地謊言刺青羨林一劍麼。至于這樣兒?我偏頭看了他一眼沒有太在意他的心情。只是點了點頭道︰「取傷藥給我。」認真思索了一下關于魔教靈藥的印象我毫不客氣地要求「天香續斷膠和岩玉生肌散。」

青衣一直低著頭讓我看他頭頂的兩個旋兒。說︰「主上已經去取了。殿下請隨小的往這邊走。」說著轉身就欲前行帶路。我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背心他微微側身用最宮廷最恭敬的姿態請示「殿下還有什麼吩咐麼?」

「我就想問問。殿下是哪個殿哪個下?」我口氣平平地說。

青衣很恭敬地說︰「自然是太子妃殿下。」

不愧是青羨林地下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我偏了偏頭。道︰「前面帶路。」

青羨林將我安置在一個不怎麼起眼的小院子里沒什麼出色的景致就是很舒服。舒服的定義就是一旦走進那個院子就覺得很放松當你想找個地方坐的時候一定有地方坐當你想找張桌子喝茶地時候一定有桌子出現當你想找塊空地練劍的時候。不單有足夠空曠的場所還有遞上佩劍的僕從另外加上一個足夠分量的喂招人。

我看著奇石上站著地孤獨身影指頭有點癢地握緊了劍柄。誒他怎麼這麼善解人意。知道我從昨天在曲靜寢室被怪物偷襲開始就積攢了一肚子怨氣早就想找個人胖揍一頓了?我還不曾拔劍。遠遠站著的人就轉過身來我沒有認錯此人確實就是適才有過一面之緣的魔教教主青居寒。

他地死魚眼上上下下看了我許多遍說︰「安素的小徒弟?」

天底下斗膽直呼姑姑名諱的人真的不多。我勉強承認這個人當年也許真的和姑姑有那麼一段什麼。兒子生得那麼好看老子怎麼就長成這樣兒?想著一些稀里糊涂的事我不怎麼在意地回答道︰「曾經是。」

他的眼神陡然間多了些什麼猶豫了許久才問︰「她……好麼?」

「我覺得挺好的。」我很老實地說。真地沒看出來姑姑有什麼不好。印象中姑姑是個喜歡安靜的人總是一個人孤獨地呆在大光明殿僕人也很少每次去她那里安靜得走路都似乎能听見回聲。也許別人不理解這種孤獨的美好我自己也修天真劍道因此很明白個中滋味。佛說無掛礙故無恐怖逍遙自得的大自在有什麼不好?

如果可以我都想繼續自己的無暇劍心不要墮入紅塵看見沙場心就蒼涼悲切看見認識地人受傷就想傻兮兮地出頭。如果我可以繼續相安無事地不掛念任何人也許現在就不會陷入混亂的僵局覺得泥足深陷了。

大約是現我居然回答了他地話青居寒有些激動又對我的答案有些痛苦。

自私的男人。自己過得不痛快就希望姑姑也和他一樣不痛快!我給了自己一個教訓他的理由堅決地將腦子里閃過的青羨林飲下毒茶的畫面抹開。我握著劍走了兩步說︰「你不是帶劍來了麼?……亮你的劍。」

青居寒似乎才想起自己手中的劍有些迷惘地抬手看著劍鞘良久一聲嘆息。

這父子兩人的習慣居然都一樣。嘆息之後青居寒大刺刺地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將長劍往茶幾上一擺頤指氣使地說︰「坐。」當我是你兒子呀?想怎麼指使怎麼指使?許久之後青居寒才想起不對抬頭看著我說︰「請坐。」

到底這里是魔教的地方到底青居寒是魔教教主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

我在青居寒對面坐下茶幾上放的是花茶清泉火爐銅壺都是現成的。我親眼看著青居寒取茶烹煮對自己的眼力十分自信他是絕對沒有機會下毒的。青居寒推了一盞茶過來我不喜歡熱茶意思了一口他才好意思開口繼續問︰「你師父……是獨居麼?」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難道這人以為姑姑獨居他就還有機會?

青居寒竟然被我看得有點羞赧不著痕跡地低頭重新斟了一盞茶卻不喝說道︰「我只是……沒什麼想法。她一個人總是會寂寞的……不過上官遙和葉朝玄一定……一定陪著她……」

我被他齷齪的揣測逼得有些冒火淡淡道︰「青教主與姑姑相識不是一年半載了吧?」

青居寒大概是捉模不透我想說什麼很留心地看著研究著我的眼神。

我倒是很想用眼神表現我的鄙薄與憤怒奈何從小表情太少眉眼傳情的事兒干不來。只好繼續冷淡著口氣說︰「我年紀小不明白大人們情情愛愛的事情。不過姑姑從小就告訴我做自己喜歡的事——以我對姑姑的了解如果她喜歡一樣東西就必然會拿到手。不去拿就是因為不值得去拿不喜歡去拿。」

青居寒的凍咸魚臉色頓時就像扔地上被人踩扁的西瓜五顏六色好看得很。

我口氣涼涼地繼續說道︰「根本就不喜歡的東西又怎麼會長年累月記掛心上呢?我是老實人青教主問話我就老實回話。姑姑確實獨居獨居是因為她喜歡清靜和多年前曾經喜歡後來覺很丑陋的東西沒一毛錢關系。」

青居寒氣得差點把手里的茶壺扣我腦袋上好歹強忍著沒動手茶水都灑了一桌。

我難得一次端著熱茶一飲而盡看著青居寒負氣而去的身影得意洋洋。

雖然沒有動手揍他把他氣得臉青面黑也是大快人心的一件事。喂兒子喝毒茶的老瘋子還想著我姑姑就你這條凍咸魚配得上我姑姑?……話說回來姑姑到底是跟上官叔叔在一起比較般配還是跟葉叔叔在一起比較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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