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部子弟 二十一 討回公道

作者 ︰ 茉莉花香

林蘭和品忠帶著品英到醫院去檢查。當大夫第一眼看到品英身上的傷痕時,不禁問了句︰「這是怎麼搞的?!」「摔的。」沒等母親回答,品英搶先答道。「摔的?不可能!摔的傷決不是這樣的。你這是叫人打的。」大夫叫品英去做胸透,結果是三根肋骨骨折。

品英住進了軍區總醫院。

林蘭第二天誰都沒有告訴自己一人去了保衛部。保衛部副部長馮菊生見林蘭進來,不由自主欠了欠身,這和他上次去杜敬蘭家的傲慢態度截然不同。因為她兒子的問題,他還和馬列教研室的李平凡鬧得很不愉快。最後他還是沒有頂住,張白冰副院長把他叫去,要他放人。

他琢磨不透,這個自殺的杜敬蘭和院領導到底是什麼關系,會有這麼多人出來為他的兒子求情,按理說人走茶涼,更何況是自殺,可是就有人敢替他的兒子說話,而且還是院里的主管領導。他知道老李和張白冰是同學、老戰友,但是以他的判斷,張白冰會因為那麼個自殺的人給李平凡這麼大的面子?簡直是莫名其妙。

馮菊生做人的準則就是上級領導的意志絕對要服從。這個準則從他參加革命的那一天起就牢牢地銘記在心,所以這麼多年,馮副部長的官運雖說不是一步青雲,但一直還是比較順的,可是最近的事叫馮副部長有點窩心。他這個部自打前任部長調走之後,部長的位置就一直是空缺,半年多了,上級對他這個牽頭副部長一直不提轉正的話,前些日子他打听到上面有從外面調一個人來任職的意圖,盡管這只是領導們的一個意向,還是讓他很不痛快,我馮菊生在這個位置上辛辛苦苦干了幾年了,你們眼楮都瞎了嗎,光瞅著外來的和尚會念經,要不就是那小子在上面有人,頂不住?是啊,如今要當官上面必須要有人,朝里有人好做官嘛,他也在積極找人運做這件事情,可這絕對要悄悄地干,不能讓人知道,可是要作到不讓人知道那簡直是太難了,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人和人都通著哪,這要是叫人知道,又得說他是在跑官、要官。天地良心,我馮菊生不是那種官癮大的非要當官的人,可既然已經在這個位置上,一直得不到提拔,別人會說你有問題,還會嘲笑你人際關系不行,或者是上面沒人,反正人長兩片嘴,眾口鑠金,說什麼的都有。這一晃兩個月過去了,最近又沒消息了。越是沒有消息,就越讓他緊張。他每次見到張副院長,總是想揣摩一下領導對他的態度,可是張白冰那個老狐狸,見了他臉總是定的平平的,一點風聲都不露,這叫他更是惴惴不安。他很清楚,這個時候張副院長跟他提出放人,實際是在考驗他,看他听不听話,別說是放個孩子,就是國民黨特務,他也得放,反正天塌下來有他張白冰頂著,更何況天根本塌不下來。

更叫他奇怪的是杜品英被放之後,齊家人一直保持沉默,直到現在也沒見有人來找。所以他更不敢小覷杜家人的能量。這個杜敬蘭不管怎麼說資格也是挺老的,從延安出來的人,哪個在上面沒有些曲里拐彎的關系,要不然就是他老婆的關系。盡管平日里他老婆低眉順眼不顯山不露水不張揚,也沒見她和什麼人的關系太密切,卻能不聲不響辦大事,這就叫深藏不露,沒準後面有什麼大背景呢。他又想起林蘭在批斗會上的所作所為。那陣勢哪里是去參加她兒子的批斗會,簡直是去聲討了嘛。理直氣壯,義正詞嚴,義憤填膺,那得看怎麼看,也可以說她是目中無人,飛揚跋扈!我當時怎麼就沒想到這一層呢?我可是一心以為杜品英那小子這回是必判無疑了。可是既然有這麼硬的關系,那杜敬蘭為什麼要尋死呢?馮菊生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不管怎麼樣,他最後得出一個結論︰以後不管是對誰,對什麼事,還是小心為好,鬧不好踫到哪個領導的神經,都夠我喝一壺的。

林蘭見到馮菊生,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把醫院的診斷書放在他的桌子上。「馮部長,我兒子關在你們這里,受到了非人的待遇,這是醫院給開的診斷書。」馮菊生拿起診斷書掃了一眼,除了肋骨骨折,右耳耳骨斷裂,還有全身多處軟組織受傷,憑經驗,他馬上明白這是怎麼回事。「馮部長,這事請你給個解釋,我兒子被關在這里,為什麼會受傷,而且是這麼重的傷。」「你肯定他是在……」「馮部長,你不用再說了,品英在你們這里被關了二十二天,進去時是好好的,昨天晚上回來是帶著這一身的傷回來的。我作為他的家長,有權利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要求盡快查明事情真相,盡快處理傷害品英的人,否則我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說林蘭同志啊,」馮菊生起身去把門關上,「我理解你作母親的心情,你放心,這事我們一定要查,但是你想過沒有?」他停頓了一下,看著林蘭說︰「你只說你的兒子受到傷害,你就沒有想過他為什麼進去的?他對齊家二姑娘的傷害難道你忘記了嗎?」「馮部長,話不能這麼說吧……」「好好好,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林蘭同志,咱們現在是關起門來說話,我講的都是實話,你想說這是兩件事一碼歸一碼是不是?你說你是作母親的,可你有沒有想過齊鳴娜她也有母親啊,她女兒的傷勢比你們兒子的傷可重多了,如果不是學院領導說話,你兒子決不會被放回去的。當然我不是說院領導的決定不對,對一個孩子,我們還是盡量教育挽救,不會一棒子打死的。」「馮部長,你這樣說是在包庇打人的人,替他推卸責任。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要抓出打人凶手,嚴肅處理。而且我覺得這件事本身的性質就是十分嚴重的,因為保衛部都是軍人吧,什麼人下手這麼重,這麼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還是希望你能好好查一查,盡快給我個答復。」「好的,好的,我們一定認真查一查。」「那你們什麼時候答復我?」「這個麼……」馮菊生沒想到這個女人是這樣「難纏」,「這個時間我不好說,那要看事情的進展,你知道我的事情很多,最近我要出差。」「那我去找學院領導。可是我知道這事是你親自抓的。」老馮沉吟了一會兒,說︰「下個禮拜吧,下個禮拜你看怎麼樣?」「禮拜幾?」林蘭咄咄逼人,「禮拜六,這是最快的時間了。」

林蘭告辭以後,馮菊生把趙爾延叫進辦公室。

趙爾延一進辦公室,現馮菊生的臉快掉到腳後跟了,頓時心里就有些不自在,他陪著笑臉問︰「部長,您找我?」「你干的好事!」趙爾延頓時愣住了,一時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我問你,杜敬蘭的兒子的傷是怎麼搞的?是不是你們干的?」趙爾延一听,馬上緊張起來。

自從那天晚上杜品英被釋放出去後,趙爾延的心里就一直七上八下的,趙爾延過去打人從來都不管那麼多,因為他認為只要是關進他們這來的,一般都沒有什麼好下場,最起碼也是轉業復原。至于大院里的孩子,家長有辦法有本事的,孩子就是犯了天大的錯,送到這里頂多半天,批評教育做做樣子就放人,像品英這樣的,不管是誰,都會以為沒救了,那還不由著他拿捏整治,所以他打品英根本是無所顧忌。他原先以為品英的父親死了,不會有人出來替他說話,那小子肯定會被送去勞改或是判刑,打了白打。可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品英關了二十多天後,居然給放出去了。這叫他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隨即他也開始擔心起來,他看出來了,杜品英那小子不是個好惹的主,一旦出去,非找他麻煩不可。果然怕什麼就來什麼。「什麼受傷,我,我不太清楚……」「胡扯!你到現在還給我裝!人家家長拿著醫院的診斷書找來了,這事處理不好,人家會往上告!」趙爾延的汗下來了,他低下頭,不敢再看馮菊生。「這是你自己捅的簍子,你自己收拾吧。」「部長,都怪我一時糊涂,可是那小子實在是太氣人,死倔,怎麼都不交代,我也是實在沒辦法,所以給了他幾下……」「你還在這狡辯,打幾下能打成那樣嗎?啊?!」馮菊生越想越生氣,可是轉念一想,事情抖出來對他也沒什麼好處,相反還有些人會借著這個機會來整他,說他管教不嚴還好,要是說他指使的,那可就麻煩了。林蘭那個女人能有本事把兒子弄出去,就有本事把這件事鬧大。馮菊生越想越覺得這事不那麼簡單,而且越看眼前的趙爾延越生氣。「你還杵在這干什麼你?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你給我回去好好寫一份檢查,一定要認識深刻,然後去醫院看望杜品英。」「是。」趙爾延低頭唯唯諾諾地答應。「等等,明天下午我抽空和你一起去一趟醫院。」馮菊生補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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