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容英一直以來一個最大的心願是請趙敏到她的新家來,可是請了幾次,趙敏都借口有事不來。
還不是看我們現在不一樣了,嫉妒,臉上下不來,不願來了。倒台就說倒台,還要端著架子。嘁,有什麼啊,不來就不來,她不來,我去!
她要了學院最好的紅旗轎車,帶上小四和小五,出了。
馬容英知道,這事不能告訴齊新順,因為謝副司令還在審查當中,她只能悄悄地去。
到了趙敏家,馬容英一改往日到這來的低眉順眼小心卑微,一進門就放開喉嚨喊道︰「趙大姐啊,您看好久也沒抽出空來,今天專門過來看看您。」趙敏坐在沙上,听見馬容英風風火火進來,沒動窩。听了馬容英的話,嘴巴撇了一下,說︰「呦,不敢當,今天是哪陣風把大主任夫人給吹來了。」「呦,您可別這麼叫,什麼主任夫人,那都是別人叫的,您還是叫我小馬吧,听著親切。再說我還是真想您的啊。一直說來,一直沒空,一天雜事太多。這不今天我是下決心要過來,一大早我就把車要好了,可事多的還是給忘了,直到我們家那警衛員提醒我,我才想起來。」
馬容英上下打量了一下謝家的客廳,說︰「呦,原先來覺得你們這客廳真大,現在看也不怎麼大啊,好像比我們那個還小點呢。上次我來的時候記得你們家的客廳好像是才粉刷的,怎麼沒過多久就這麼黑了。您得讓那些保姆勤打掃著,要不,他們可會偷懶。不光會偷懶,還會偷東西呢。我就奇怪,我家那特供本上買的蜂蜜、白糖,怎麼吃的那麼快,幾天就下去一大塊,後來我仔細觀察了,才現就是我們家那個保姆偷吃的。沒辦法,學院給配的就是這樣的人,我給後勤提了,他們老是不當回事。真氣人。」
趙敏看著馬容英,不說話,她越來越看不上這個暴戶女人。她看見那兩個丫頭,問︰「這是小四和小五吧?」趙敏不冷不熱地指著海娜和雲娜問,馬容英急忙點頭,「是啊,還不快叫趙阿姨。原先來是帶著莎娜和鳴娜來,現在她們都大啦,都走了,我只有帶這兩個小的來了。」
馬容英等著趙敏夸她這倆閨女水靈、漂亮,可趙敏偏不。「鳴娜呢?鳴娜也當兵去了嗎?」趙敏是在明知故問。馬容英猶豫了一下,說︰「那孩子你不是不知道,太倔,和她的同學說好了去插隊,怎麼說她都沒用,非要去。去就去吧,到那呆不下去了,肯定就回來了。」「是嗎?我怎麼听說鳴娜眼楮好像出了點什麼問題。」馬容英一听這話不對味,可是又不好硬頂,就笑著說︰「趙大姐,您也听說啦,是那年受了點傷,不過沒什麼,都好利落了。」「好利落就好,可別落疤,大姑娘家的,落了疤就不好了。」馬容英臉上訕訕的,有點下不來台。「趙大姐,您那小孫子呢?也不抱出來讓我們瞧瞧?」「不抱了,這兩天有點感冒。」馬容英心里有點不樂意,說︰「還怕我們給您那寶貝孫子傳染了?抱出來看看。」趙敏一听這話,就說︰「怎麼是怕傳染了,我跟你說了,是孩子感冒了,剛睡覺了。」
坐了一會兒,都是馬容英說話,趙敏有一句沒一句不怎麼說,也沒叫保姆倒水,馬容英心里老大的不自在。就問︰「北抗哥倆怎麼樣了?我怎麼看東東那孩子老回家啊。得說說她。出嫁了,還能跟當姑娘一樣啊,老往娘家跑。再說她那個娘家還有啥啊,還是少去的好。她爸受審查,現在還關著呢,她媽也有問題,馬上要去干校了。你說李平凡去干校,章雲也走了,蒙蒙听說也要去插隊,那她到底回去干啥?」一提東東,趙敏的臉就拉下來了。說︰「誰知道呢,我也懶得問她。她跟我這個婆婆沒話。」馬容英一听這話,往趙敏跟前湊湊,挺神秘地說︰「大姐啊,我說出來您可別不高興。我怎麼听說那孩子在外面有一個小白臉?」馬容英以為她在這是跟趙敏掏心窩子講貼心話,誰知道趙敏听了好大的不樂意,說︰「你听誰說的,這話可不敢胡說。東東是我的兒媳婦,盡管有些毛病,可我知道她,那種事情她是干不出來的,那都是那些長舌婦吃飽了撐的,亂嚼舌頭,你還听那些人的。」馬容英還沒听出趙敏的不滿,說︰「誰說不是啊,這些人就是氣人有笑人無,巴不得你們家倒霉。我們莎娜她爸當了主任以後,你看那些人哪,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好像我們進步了提拔了,是偷的搶的他家的一樣,說話也酸溜溜的話里有話。只要是我們家沾邊的事,他們都特別感興趣,沒事都能編出點事來,真是討厭。嗨,別提了,人家以為我當了官太太,肯定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銀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其實什麼呀,工資一分錢不漲,就是有些實惠,坐個車什麼的,可誰能老坐車啊。而且過去出了門還能和人聊聊,可現在好像被人孤立了,誰都不愛搭理你,就像我們犯了多大的錯一樣。造反怎麼了,造反是革命,革命就有斗爭,這跟那上前線打仗一樣,你打得好,沖鋒在前,人家上面就重用你,提拔你。你還想不革命就揀勝利果實啊,別做夢了。革命也要付出代價啊。你看我們莎娜她爸那會兒累的,沒日沒夜地干哪,還讓人家給咬傷了,真***不是東西,都是屬狗的,咬開人了……你看我怎麼說開我了,還是說東東吧。對那些傳的閑話,您得看怎麼听。老話不是說無風不起浪嘛,沒有的事人家不會傳的,依我看,東東還是有問題,你這個當婆婆的,可不能大意啊。北抗長年不在家,媳婦就守不住了。我看東東那孩子就是有點騷,不正經,走路就像跳舞似的扭扭的,好像就怕別人不知道她是什麼搞文藝跳舞的,街上那些男的能不看她?俗話說︰母狗不翹 ,牙狗不上身。話雖糙點,可是是真理啊。要我說啊,還是怪東東,你女的作風正派,那男的敢胡來嗎?這說了半天我還得說您,您把她看嚴點不就行了。她現在在軍區上班,周圍全是您的人,稍微留點神,就把她掌控住了。我要是有這麼個媳婦,一進門我就給她來個下馬威,把她收拾得服服帖帖,叫她再張狂。她敢背著我跟別的男的胡來,看我怎麼收拾她。哼,我看她就是給章雲慣的,大小姐一個,懶的呦,不會做飯吧,我就知道,那就是個花瓶,擺設。北抗還把她當寶貝供著。得了吧,這樣的寶貝給我當媳婦,我可不要。」「你當然不要,你又沒兒子。」趙敏這話說的夠損的,馬容英再怎麼也愚鈍也听出趙敏的不滿了,嘴巴癟了癟,硬是把話咽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