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安很忙,旗下公司也多,因此並不是每天都來,這里的一切他全權交給王典在打理,他只是偶爾才來看一下。這次離去後,他一連多天不曾再來,程彩霞和曉丹雖每日翹期盼,但再未看到過他。這天正午,程彩霞從洗手間出來,經過走道時听見放錢的房間傳出響動,此時正是休息時間,這里又是放錢重地,她頓心下狐疑,駐足察看。一看竟現門虛掩著,留有一條縫,她透過門縫向里看去,見一個人正慌張地在那偷錢,看這個人很面熟,她一下認出是本公司一個叫張釗的員工。
這時,張釗已拿了錢朝門走來,打開門那一刻,他猛然現了站在門外的程彩霞,震驚一瞬後,他慌亂緊張的臉立即陰沉了下來︰「你剛才都看見了什麼?」程彩霞鎮定自若,迎著他的凶光平靜道︰「你把錢還回去,我當作什麼也沒看到。」張釗的眉頭擰得更緊、臉愈陰沉了,眼里放出凶光來,程彩霞絲毫不畏,站在門口依舊平靜地看著他。僵持了數秒,最後在程彩霞的正義凜然之下,張釗將錢悻悻還了回去。程彩霞也未失信,當真作什麼也沒看到,不曾想張釗卻是個小人,被程彩霞現後始終擔心她會說出來,于是來個惡人先告狀,先下手為強。
下午一上班,張釗就領著路經理一班人來了,開口就指程彩霞道︰「就是她,我當時親眼看見她偷的錢。」路經理遲疑一瞬,隨後兩個人上來開始在程彩霞的位置上搜起來,不一會兒,當真從其位置搜出一扎錢來,張釗指著道︰「這就是公司剛丟失的錢,你還有什麼話說?」程彩霞已心知肚明,她冷冷地看著眼前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張釗道︰「看不出呀,長得眉清目秀的,原來是個賊!」
程彩霞被激怒了,回道︰「誰是賊誰心里清楚,你的影子都把你出賣了!」張釗站的那個位置,陽光從窗戶斜照下來,他的影子正巧是歪的。張釗看明白後,惱羞成怒,甩手狠狠給了程彩霞一耳光。程彩霞捂著被打得火辣生疼的臉回過頭來,眼里噙滿了淚水,但她忍著沒有流出來。路經理雖有心護她,但當眾搜出贓物,實在是無能為力。張釗不依不饒,對路經理道︰「路經理,這人贓俱獲,依照公司規定,您說該怎麼處置?」程彩霞道︰「不用你趕我走,我自己走。」含淚離去了。
事情偏偏就是這麼巧,程彩霞前腳剛走,王文安後腳就來了。他自然不知道剛剛這里生的事,今天是月底,他過來看帳目,故進來道︰「把這個月的帳本拿到我辦公室來。」路經理忙不迭答應,趕緊拿帳本,這時,曉丹耍了個心眼,偷偷在程彩霞所做帳本的第一頁上留下了程彩霞的名字。她與程彩霞是大學同窗兼好友,深知程彩霞的為人,她相信程彩霞絕不會做這樣的事,但現在沒有人能幫她洗清,如果她與這個叫安哥的董事長當真是朋友的話,那麼當他看到程彩霞的名字知道程彩霞在這後,一定會有所反應,到時身為董事長的他自然就可以幫她洗清了。于是,當路經理毫不知情地將帳本拿到王文安的辦公室後,曉丹就翹以待,期盼著王文安看到程彩霞的名字後會有所反應。
果然,當王文安打開帳本,看到上面娟秀而熟悉的字跡時,驚呆住了,再看下面,赫然寫著「程彩霞」的名字,震驚過後,他騰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直沖外面。曉丹終于盼來了她期待已久的反應,當王文安突然打開門沖出來時,所有人都驚住了,曉丹亦沒想到王文安會有如此大的反應,不禁在心里暗喜起來。大家都驚訝地看著王文安,不知道生了什麼事,王文安快掃了一遍屋內後,拿起手中的帳本問道︰「這個帳目是誰做的?」沒有誰知道到底生了什麼事,誰也不敢開口,只有曉丹一個人清楚,她立即站起來大聲道︰「是程彩霞做的。」王文安道︰「她人呢?」曉丹道︰「走了。」王文安道︰「什麼時候走的?」曉丹道︰「剛走,應該還追得上。」王文安丟下帳本,一個箭步沖了出去。
此時程彩霞走著剛轉過兩道彎,王文安來到外面,立即鑽進了自己剛開來的汽車,動起來追。可他不知道彩霞究竟是朝哪個方向走的,一時追錯了方向,等他追過幾段現追錯掉頭時,又因急著避人撞上了牆,頭擦破了皮,車子也再動不了了,無奈,他只得懊惱地返回了公司。回到公司,見他們一個個都看著愣著,王文安頓時道︰「你們都站在這里干什麼,全部出去找,一定要給我把她找回來!」他們一齊反應過來,連忙跑了出去,滿大街去尋找。
王典隨後知道了,見王文安一副失魂落魄異常擔心的樣子,勸慰道︰「你放心,安哥,只要她在上海,就一定能找到。」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自己手上黑白兩道的弟兄遍及上海的大街小巷,他們都出動去找,一定能找到,于是連忙讓王典吩咐下去,王典答應著立即去了。黑白兩道的弟兄隨即出動了,上至旅館飯店,下至街頭巷尾,都在尋找一個叫程彩霞的姑娘,只可惜想到時已近黃昏了,他們出動不片刻天就黑了,時間太短,從下面傳來消息,他們都沒有找到。雖然王典安慰王文安,相信明天一定能找到,但王文安得知後心里還是十分失落,此時他心里異常牽掛、擔心程彩霞。
晚上回去的時候,王文安的心情依舊很低落,臉上掩飾不住落寞,就在這時,他忽然現前面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不正是彩霞嗎?他驚喜地叫喊著追趕了上去,就在他毫無防備地接近她時,她突地回過身來,冷不防刺了他一刀。王文安這才看清,原來是個冒牌的女殺手,立即抬起一腳將她踹飛了,與此同時,四周突地現出大批殺手,一起圍攻了上來。不用說,定是杜少華得知他找人心切,遂精心設計了這場陰謀暗算。王文安月復部受傷,又面對這些窮凶極惡直要取他性命的殺手,只得豁出去與他們拼了。幸得他功夫了得,一陣激烈廝殺過後,總算全部解決了這些殺手,逃過了一劫,但他自己也精疲力竭,月復部的傷口牽扯動使得他更疼了,臉色慘白,傷口血流不止。但他不能停留在這里,萬一他們再來人他就必死無疑了,他捂著傷處強忍著一步步向前走去。
此時,程彩霞出來買了吃了正往回走,兩人不期而遇。雖然王文安痛苦地半蹲著身子,但程彩霞看著還是認了出來,她試著叫了一聲︰「文安。」王文安循聲抬起了頭來,兩人目光一對視,驚喜得同時叫了出來,繼而互朝對方跑來。程彩霞見王文安行動不便,急忙跑到他身邊一看,這才知他受了傷,月復部血流不止,她緊張地連忙攙扶著王文安向醫院去。來到醫院,醫生給王文安傷口作了處理,由于程彩霞再交不起錢,王文安也認為此地不安全,程彩霞遂將王文安帶回去調養。
程彩霞出門叫了一輛人力車,將王文安徑直拉回了她和妹妹的住處。王文安失血過多,開始幾天都處于昏迷,直到第四天的時候,才漸漸醒來。此時程彩霞身上的錢已用完,再無分文,不算每日的藥錢,連吃飯也成了問題,不得已,她只得去找胡子昭和呂沛幫忙。胡子昭和呂沛是她們姐妹倆來連叔這里賣包子後認識的,他們倆都是這碼頭上搬貨的苦力。當時她們姐妹來後,碼頭上一些小混混見她們姐妹長得漂亮,心生邪念來調戲,結果都被他們倆給打走了,因此相識。後來正是由于他們兩人的保護,她們姐妹才得以在這碼頭上無事,因此程彩霞對他們很是感激。
胡子昭和呂沛也非一般人物,胡子昭一身功夫了得,但性格卻異常孤僻,不合人群,為人行事也一向獨來獨往,幾乎沒有朋友,因此道上的人送其綽號「母狼」;呂沛也身懷一身本領,但他心胸狹隘,說話也從不拐彎抹角,直來直去,常易得罪人,所以也干脆來這碼頭上做起了苦力的活。巧的是,他們倆竟不約而同地喜歡上了程彩霞,每日都在這碼頭上守著她,只要程彩霞一有什麼困難,他們倆都會及時來給予幫助解決。如今程彩霞已到這步田地,只得去找他們求助了。
當程彩霞找到他們倆說明來意後,一向樂于主動的呂沛這回卻顯得有些冷淡,還是那直來直去的招牌風格︰「是為救你屋里的那個男人吧?」程彩霞一怔,再看胡子昭,正用探詢的目光看她,原來他們都已知道了,遂點了點頭。呂沛道︰「你和那個男人是什麼關系?你為什麼要救他?」程彩霞也不想隱瞞,如實相告道︰「他是我未婚夫。」他們兩人听後眼神明顯一暗,臉上都掩飾不住落寞。呂沛心胸狹隘,表現更為明顯,不無醋意地冷笑諷刺道︰「他還算是個男人嗎?受了傷花光你的錢不說,還要你一個女人四處想辦法借錢給他醫治。如果是你病了要錢醫治,要多少我呂沛都會想辦法拿來,但是救他,我哪怕有再多的錢也不會給,我希望他死!」說完,起身走了。
呂沛的話深深傷了程彩霞,不是萬不得已沒有辦法,她也不會向他們開口,她也只是向他們借,日後有了錢還是還給他們,呂沛心胸太過狹隘了。胡子昭性格雖孤僻,但心胸卻不似呂沛那般狹隘,他將自己身上僅有的錢都拿了出來,悄然放在了自己坐的地上,默默起身離去了。程彩霞看著胡子昭離去的身影,眼里噙滿了感激的淚水。有了這些錢,程彩霞又可以撐一段日子,她先買了一些米,再給王文安買了一些藥,接著就所剩無幾了,這還僅剩的一點錢她盡量節儉著用,能不花的堅決不花,每日除了保證王文安的營養外,她們姐妹經常是一碗白稀飯。
由于營養不足和過度操勞,程彩霞一日比一日消瘦,王文安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真想自己一下子好起來,這樣就不用彩霞再操勞照顧自己了,他只得將這份情銘記在心里,日後加倍補償她。這晚,程彩霞給王文安端來飯菜喂他吃過了,起身進了廚房,王文安剛躺下,就听到她妹妹彩虹在廚房道︰「姐,沒米了。」隨後听到程彩霞示意妹妹小聲的「噓——」聲,听到這里,王文安心里一咯 ,想到彩霞愈來愈消瘦,他悄悄下了床,輕聲向廚房走去。來到廚房門前向里一看,見她們姐妹就一碗白稀飯在吃。王文安的雙眼立即模糊了,兩行熱淚止不住往下流,他終于明白彩霞為什麼每次都偷偷躲到廚房來吃了,為什麼她越來越消瘦,再想起之前在梅花村害病她照顧自己的情景,他覺得他虧欠她的實在是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