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韓雨寒照例買了一份晚報，瀏覽一下招聘信息。但讓她很失望。除了一些老廣告並沒有什麼新東西。就在她準備把報紙扔到一邊的時候竟意外地注意到了一則招聘服務員的信息。正是這一條招聘信息改變了她的人生軌跡，改變了她的命運，讓她有了一段非同尋常的經歷，也注定了一個不同凡響的悲劇結局。不然的話，她今後的生活也可能是平淡無奇的。
那是一家舞廳招聘服務員的信息。這家舞廳她以前和朋友一起去過，明白那里的服務員的真正性質。她腦子快轉了一轉，靈光閃了一閃，便很快做出了一個決定。沒有一絲的猶豫和不安，反倒有幾分惡作劇般的興奮。
舞廳離她家不遠，她打了個的士幾分鐘就到了。她懷著一種康慨就義般的悲壯走了進去。這一刻她甚至有了「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感覺。
她這一進去，竟成了她人生歷程的一個重要轉折點。
舞廳里的人還沒有上班，里面冷冷清清的，兩三位小姐睡眼朦朧地坐在前台無所事事地閑聊著，看見韓雨寒進來，便忌妒地，或懷著本能的排它心理，一起將目光投向了她。
「您找誰呀？」一位個子高些的小姐故意用不惜一顧的神氣和輕薄的語氣這樣問她。如果是在平時，雨寒是絕不會忍受一位坐台小姐對她如此不恭的，但現在不一樣了，她的身份已不同從前，也許還不如人家這些坐台小姐。真是落地鳳凰不如雞。
「我找……你們領班。」
「我們這兒沒有領班，只有媽咪。」
「哦。什麼是媽咪？」
「媽咪就是我們的頭。」
「那我就找媽咪吧。」
「你等著！」另一位小姐還算客氣，也還算熱情，起身離座，不一會兒從里面領著媽咪出來。
媽咪的年齡也不算大，三十出頭的樣子，但看得出已經是久經風霜了。她一見韓雨寒便笑眯眯地打量著她，她清楚她來找她是為了什麼，心里自是十分的高興。不知從哪里會冒出這麼個尤物，實在是冬尼婭的一大幸事。
「你找我？」
「您……就是媽咪吧？」
「我就是。」
「我在晚報上看到了你們的招聘廣告。我是來應聘的。」
「你知道我們這兒的服務員是什麼性質的嗎？」媽咪是閱歷豐富之人，一眼就看出韓雨寒並非小姐出身。
「我……我知道。」韓雨寒忐忑不安地回答。
「坐台小姐。你以前做過嗎？」
「哦。是沒做過。」
「坐台小姐，具體點講就是陪客人听歌、聊天、喝酒，如果客人還有別的要求，那就看你自己願不願意了，說白了就是三陪。」
「這我知道。」
「怎麼樣？願意來我們這兒試一下？」
「我想可以。」
韓雨寒毫不猶豫的回答，很出乎媽咪的意料，她不由重新審視著她面前的這個人中的精靈，心里很是不解︰「那你可要想好了，開弓沒有回頭箭。如果你以前沒做過的話，選擇這條路，我還是希望你慎重一些！我看你肯定是個有文化的人，也不一定要做這個。」
媽咪這樣說完全是出于對韓雨寒的關心。她是一個老江湖了，知道雨寒不是做這個的料，也許只是暫時的經濟原因才使她決定走上這條路。這麼好的女孩子，真有點可惜！媽咪雖然淪落江湖，但人性尚未泯滅。不過出于職業的本能，她又意識到，象這樣的人如果真能來他們冬尼婭，那他們冬尼婭不知會火成什麼樣子，于是接著又道︰「當然，什麼工作也是人做的，就看你怎麼想了。」
「工資多少？」這是雨寒最為關心的，因為這也是她目前最需要的。
「我們這兒沒有工資。掙多掙少，全看自己的本事。也就是看你能從客人那兒得到多少小費。不過我可以保證，象你這樣的條件，如果願意來，保守一點說，一個月掙幾千，甚至上萬是絕對沒有問題的。所以有沒有工資也就無所謂了。」
「不。這只是一般的規則，而規則有時是可以改變的。」隨著一聲渾厚的男中音，一位中年男子從外面翩然而至。站在雨寒和媽咪的中間，認真地打量著她。
「哦，這是我們穆老板。」媽咪趕緊向雨寒做著介紹。雨寒朝他禮節性地點了點頭。
被稱為穆老板的穆雄，上下打量了雨寒一陣，很感滿意地對媽咪吩咐道︰「象這位小姐我們可以例外，每月基本工資二千，小費全部歸自己。」
媽咪雖然不快，但也只好答應︰「是。」
穆雄又轉身面對著雨寒，「這位小姐，只要你原意來，我可以保證你每月的收入得到這個數。」他說著伸出五指翻了兩下。「如果不夠我可以補足你。當然，出部分歸我。怎麼樣？」
韓雨寒並沒明白他說的到底是多少，只是機械地點了點頭，算是答應。因為有了二千元的基本工資，再加上小費，不管多少，她已經滿足了。
穆雄爽朗地「哈哈」一笑，又道︰「給你開個玩笑，我用不著揩你的油水，你掙的再多我也不會眼紅的。怎麼樣？」
「我得再考慮一下！」雨寒又有些猶豫了。真要走出這一步，畢竟不是件容易的事，或者只是習慣性地為了拿拿架子。
「好吧。冬尼婭隨時歡迎你！」穆雄說完伸手和雨寒握了一下，旋卻轉身進了里面，顯示出一種成熟和干練。
韓雨寒望著他的背影，琢磨著他的話，也琢磨著這個人，她並不在乎小姐們，甚至媽咪投來的忌妒。
其實韓雨寒並沒有再做過多的考慮，就決定要去冬尼婭了，而且是當天就去。她是那種直線性思維的人，說做什麼就做什麼，不會太考慮後果的人。就是，什麼都是人做的，反正她已不是黃花閨女，也無需再為誰守身如玉；反正她已不是高干家的千金，也無需顧慮什麼身份和地位。既可解燃眉之急，又可以報復一下黃心良，何樂而不為？她知道，黃心良雖然不願再面對她這個即將成為囚犯的子女，但在他的心里，她還是有著極其重要的位置的。她想信，當他知道她做了一個三陪小姐之後，一定會心痛欲碎。想到這里，她為自己惡作劇般的決定而莫名其妙地興奮，她從這報復性的決定中得到了渲泄般的快感。
也就是傍晚的時候，韓雨寒坐在梳妝台前認真地打扮了自己一番。她精心地抹上鮮艷浴滴的口紅，涂上眼影，再上好睫毛膏，又挾了挾本來就夠長夠彎的眼睫毛。她在做著這一切的時候，那樣子極其嚴肅，極其虔誠，像是在出嫁自己似的。她以前是很少化妝的，即使化妝，也是略施粉黛，從沒這樣濃墨重彩地化過，因為她相信自己的美麗已經足夠了，無需用脂粉一類的東西再往臉上堆集，以彌補什麼。自然就是美。這一點，黃心良就很欣賞。她做著這一切的時候，心里還在想著和黃心良曾在白玉蘭別墅的浪漫，想著黃心良如果知道她做了一個坐台小姐會有什麼反應。也許會氣得吐血吧。她這樣想著，等把一切都修飾好了，自以為很滿意了，這才換上一件新買的坦胸露背，低開領無袖襯衫，加上一條米黃色百褶裙，看上去既青春亮麗，又不過分張揚；既嫵媚動人，又不顯妖冶。她站起來在鏡子前轉了兩轉，又前後走了兩走，感到一切都很滿意之後又坐下來對著鏡子仔細地欣賞著自己。這是她最後的美麗了。以後她將不再是她自己。
她懷著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悲情走進了舞廳，並很快適應了那種工作那種生活，成了冬尼婭的看家小姐。
她有了不錯的收入，無需再吃方便面，家里無需再關閉空調。她總是把從五泉山帶回的杯子注的滿滿的。既然她父親可以做一個貪官，既然黃心良可以視愛情如游戲，那她為什麼不可以做一個小姐？她分不清父親受賄得來的錢和她做小姐掙來的那個更骯髒。她是在墮落嗎？那麼她和父親比誰的靈魂更干淨？就算她是出賣自己也只是出賣了**而非靈魂，而且並沒有給國家造成損失。損失的只是她自己的名聲和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