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朋茶座雨寒比較熟悉,以前黃心良經常帶她來這里。
在一間包箱里,韓雨寒和宇文宇相對盤膝坐了下來,不是他們願意這樣坐著,而是這間包箱就是這樣設計的,有點象小日本的塌塌米,可又不是,所以顯得不倫不類。
「真不好意思,大晚上還把你約出來!」
「別客氣!你是心慧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從接到韓雨寒的電話起,宇文宇就對她產生了一絲的同情。一個女孩子,特別是一個如她這樣如花似玉,又曾十分高傲的女孩子,現在可以低下頭來主動約請他,這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說原來他只是簡單地把她看作是一個貪官的子女的話,現在不得不重新校對自己的認識。
「哦,你喜歡喝什麼?」
「隨便。我喝茶不講究。」
「那來杯碧螺春怎麼樣?」
「挺好。」
韓雨寒讓服務員泡上兩杯碧螺春,開始按照自己事先設想好的方案進入了話題︰「我知道……在你的眼里,我父親是一個十惡不赦的貪官。人們痛恨這種人。」
「我不否認這一點,但這不是我推諉的原因。真的。」宇文宇直言不諱。
「我不想知道你究竟為什麼要推諉,我想你既然這樣做,總有你的難處。我說了,我不會為難你。我只是想說,在我心里,他仍然是一個好父親。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
宇文宇呷了口茶,認真地看著韓雨寒︰「願聞其祥。」
「他不是那種貪婪的人。他是犯了罪,但他不是那種通常意義上的貪官。他一生都是清廉的,這一點我可以以人格擔保。只這一回,他只是想……想供我去留學。」
宇文宇似信非信︰「就這麼簡單?」
「也許你不想信,但這是事實。我們家沒有多少積蓄,給我母親看病,花光了我爸以前的所有存款。還有,一個副省級的工資是多少你知道嗎?」
宇文宇不假思索地回答︰「我知道。」
「僅憑他的工資可以供他的女兒去留學嗎?」
「當然不行。這就難怪為什麼那麼多**都可以出國留學啦!但我並不認為這就理所當然。」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說我爸一向還是很清廉的。」
宇文宇伸了伸腰,長舒了一口氣︰「這我想信。心慧也這樣說過,所以你爸這次出事誰都不太想信。」
「我也曾經恨過他,那天去看過他之後,我就不再恨了。他在我心中的形象,依然高大。我也依然愛他。」
宇文宇點點頭︰「這點我理解。但我還是不能接這個案子。」
「我也理解你。我和心慧說過,現在要給我爸當辯護人,就和當年給‘四人幫’當辯護人差不多,是需要勇氣的。」
「這倒不是。我說過,這類案子我沒接過,沒有一點經驗,也沒有一點把握。再說你應該知道,象這種案子,該怎麼判,恐怕早有了定論,審判只是一種形式而已,辯護也只是一種形式而已。我是說……我們這個國家,畢竟還不完全是一個法制的國家。」
「但也畢竟是一個正在走向法制的國家呀!」
「當然。你說的也有點道理。」
「既然這樣,辯護就不完全是一種形式吧?那就不是一點希望都沒有吧?」
「百分之一。」
「那就足夠了。你知道我母親得的是什麼病嗎?」
「癌癥。」宇文宇很肯定地回答,因為他以前听心慧說過。但他不明白這和他們今天談的話題有什麼關系。
「是癌癥。當一現就是晚期了,沒有人會相信奇跡還能出現,可我父親還是花去了家里的全部積蓄,這是為什麼?」
「讓死者可以瞑目,讓活者心靈得到安慰。」
「對。我現在要的就是一個心靈的安慰。俗語說,盡人事而听天命。說實話,我也不抱多大希望,只是盡盡心而已。那怕能少判一年,或者半年,這你懂嗎?」
「我懂。」宇文宇胸有成竹地回答。
「不。你不懂。對常人來講,一年也許並不算什麼,但對一個要在鐵窗里生活的人來說,那就意味著三百六十五個自由的日子。」
宇文宇沉思默想了一會兒,他在心里不得不佩服她的那股韌勁和執著,也不能不為她對她父親的那份愛所打動。「我快要被你說動了。」
「真的嗎?」韓雨寒驚喜不已。
「你很難拒絕一個如此漂亮女孩的肯求。」
韓雨寒忍住快要滾出來的眼淚︰「那我先謝謝你!」她舉起茶杯和宇文宇踫了一下。
「你真厲害!不知不覺我就上了你的圈套。」
「我想信,事在人為,心誠則靈。」
「你是一個很有毅力的人,我想沒有什麼事能難得住你。不過你也別高興,我還沒有答應你。我還是需要再考慮一下。」
「沒問題。」韓雨寒爽快地答應了。其實她心里明白他已經決定要接下這件事了,他之所以會這樣說,只是給自己留點余地而已。
「那我們該走了吧?你的目的已經得到了。」
韓雨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後把服務員招了過來,宇文宇卻搶先要付帳。她急忙制止他︰「這可不行!說好是我請你的。」
宇文宇瀟灑地把錢遞給服務員︰「女的請客,男的埋單,這是不成文的慣例,不然我就太沒面子了。」
韓雨寒郝然一笑︰「那好吧!真拿你沒辦法!」
兩人一起走出了茶樓。走出茶樓之後,韓雨寒和宇文宇說聲「再見!」本來要招手叫輛出租車的,宇文宇說他要去見一下黃心慧,正好可以捎上她,韓雨寒便很樂意地上了他的車。她知道他是要去向心慧「匯報工作」的,這事也就十拿九穩了。再說她還可以省下一筆以前對她來說並不算什麼的打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