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震驚是不可能,杜詠維的心因為她滿臉的淚、撕心裂肺的低語而刺疼,「詠心,不要這樣。」
「你看,你現在知道我多壞了是不是?我什麼都知道,卻假裝不知道的依賴你、享受你對我的好,只是因為我害怕一個人、害怕被丟棄,但是請你不要討厭我、不要不愛我,我錯了,可是我沒有騙你,我很愛你,叔叔。」
兩個字,一陣震心的靜默,杜詠維猛地緩緩舒了口氣,「你知道嗎,這是你第一次這麼叫我。」
他知道,不僅是因為他們年齡相差無幾,她不叫他叔叔,更是因為她用整個生命在痛恨自己那個私生女的身份,不願意跟杜家扯上任何關系,盡管現在一切都過去了,他也是特別的,但她仍不希望因為這個稱呼讓她想起有關杜家的一切。
「我知道。」安詠心沒用的抽泣。眼淚不停滑落。
看著她這樣傷心,杜詠維心疼不已,于是輕聲開玩笑的說,「怎麼?你現在是在嫌棄我老了嗎?哦,你該不會是在變相的找借口嫌棄我吧。」
噗嗤一聲笑出來,安詠心破涕為笑,仰頭對上他的黑眸,默契的知道他們已經心照不宣,一切都過去了,再說也是多余的,「你才知道你已經是老頭子了呀。」
失笑,老頭子?他不過三十出頭一點點,不至于邁入老頭子的行列吧?
「行,我是老頭子,你快點離開老頭子去調戲你家美男吧!」
「噢,那你一定是全天下最帥的老頭子。」安詠心嘴甜的說,轉念一想,水眸里泛著認真的光澤,「不過說真的,你是不是應該在步入老頭子的行列之前,先考慮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呢?」
「你說什麼?」杜詠維不解。
「宋蜜兒。」安詠心不允許杜詠維逃避,勾著他的衣領逼視他,「說!你們到底是什麼關系,別用什麼爛借口來搪塞我,我不是笨蛋。」
杜詠維一時間語塞,沒想到安詠心會突然這樣問自己,而他……似乎真的還沒有考慮好到底他跟宋蜜兒是一個什麼樣的關系,而安詠心的眼神似乎快把他看穿,看得他一陣心慌,「沒有什麼關系!」
「不可能!」她不可能看錯宋蜜兒的眼神。
「我沒必要騙你。」杜詠維的目光有些微閃,「她是言情小說作者,需要我的說明,所以她暫住我家,等她寫好稿子就會離開了。」
「真的只是這樣?」
看著安詠心狐疑的眼神,杜詠維嘆氣,舉手投降,「好吧,我承認她很有趣,我也蠻喜歡逗弄她的,不過的確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也許是我的生活太無聊了,也需要一點調劑品,所以我們只是互利罷了,真的!」所以,對他來說,她不過就是一個路人甲,或路人乙。
宋蜜兒呆呆的站在門外,靠著牆,感覺身上的力氣一點點抽離自己,虛軟得連呼吸的力氣都快沒有。
她听到的第一句話便是,「我們沒有什麼關系」。
宋蜜兒垂眸輕笑,不明白為什麼心里像空了好大一塊似的疼痛,她看到,他那樣輕柔寵溺地抱著安詠心的樣子,他的眼神就像是在對待一件珍愛的物品,他從來沒有用過那種眼神看她,他愛安詠心吧,很愛吧?
呵,他說,她寫好稿子就會離開他家。
宋蜜兒!你就是個十足的大傻蛋,明明知道都是你在一廂情願,他那樣優秀的人根本不會喜歡上你,你為什麼還要偷偷抱著希望想著,也許他也會愛你呢?你這樣沖過來想告訴他你完稿了又如何,那不過是加快你們之間關系的結束而已,他的理論是,完稿,代表了結束。
是的,她明明什麼都了解,可是為什麼在听到他說,她只是他生活的調劑品時,會這樣傷心得窒息呢,互利?對于他來說,這段日子的相處。他們的感覺只是互利!是她的自作多情?
她多像一個哭花臉的小丑呀,傻傻的靠近他,不小心付出了自己的感情,卻只是成為了調劑品,可是這一切並不是杜詠維的錯,不是嗎?
宋蜜兒滑落在地,抱膝不敢哭出聲,任由淚水滴滴滑落只是咬著唇,從一開始他們的關系就是互相幫助的,他沒有給過她任何承諾。她不可能去責怪些什麼,可是她的心要怎麼辦?根本不听自己的使喚,好痛,仍舊是痛得難以忍受,她已經愛上他了,要怎麼辦呢?
默默的放下手中的湯,宋蜜兒從隨身包包里掏出了紙筆,沒有怎麼辦了,狠狠的抹去淚水,她該離開了,趁他殘忍的說出完稿就結束的話之前,她首先撤離。
宋蜜兒,是的,你一定愛得還不深,離開他,你會忘記這一切的,離開就好了……
「詠維,你可以騙我、騙自己、騙任何人,但是首先,你問問你的心,你真的是這樣想的?」安詠心小手爬上杜詠維的胸口。「她對你來說真的只是調劑品,是互利關系?完全不重要?」
「你到底想說什麼?」杜詠維撇開目光,有一絲絲煩躁的情緒。
「想想你們在一起的場景、想想她對你所做的一切,你真的察覺不到她愛你嗎?她非常愛你,而且也很了解你,在醫院那番話你還不明白嗎?」
杜詠維似乎有些震驚,他從來沒有思考到這個範疇來過,詠心說,那個小家伙愛他,可能嗎?
「別這樣傻傻的看著我,聰明如杜詠維怎麼可能完全不知道,你只是抵抗這些感覺,不願意去知道罷了。」安詠心理理他額前的發,「我了解你,詠維,你看透了杜家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也看到了我和沈斯喬這樣瘋狂的愛,你害怕自己也陷入這樣的情緒對不對?你在逃避愛和被愛,但是這樣是不對的,詠維,你值得一個好的女人來愛你,你也應該去學著愛人。宋蜜兒,你錯過了會終生遺憾。」
一時間,杜詠維陷入了思緒的天人交戰,安詠心的話,將他心底那一點點微妙的感覺慢慢抽出,匯聚成了一股股強大的力量沖擊他的心髒,讓他有些茫然。
「詠維,不要去抵抗這些感覺,試著慢慢接受,你會發現,你比想象中的,更愛她,你已經愛上了她……」你已經愛上了她。
他,愛上那個小甜心?可能嗎?
突然,門被推開,一個小護士看到安詠心和杜詠維有些失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門沒有關我不小心推進來了,杜醫師,門口有一個保溫瓶和一張紙條,要拿進來給你嗎?」
杜詠維蹙眉,被打斷的思緒讓他有些頭疼,「拿進來。」
接過保溫瓶和紙條,杜詠維心底莫名有些不安,這個保溫瓶……是那個小家伙買的,紙條……快速掀開,上面竟然只有幾行簡單的話︰杜詠維,我已經完稿了,謝謝你,我走了,保重。宋蜜兒
「刷」的一下從座椅上站起來,杜詠維手中的紙條飄落在辦公桌上,他的青筋一根根突現,是的,他憤怒,非常憤怒,什麼叫「我完稿了」、什麼叫「我走了」?她居然敢完稿了就這樣給他大剌剌的閃人,她真的以為他杜詠維是利用完就可以隨手丟掉的物品嗎?可惡!他沒有說她可以走之前,她怎麼敢走?
「詠心,我有事先走!」看著杜詠維失常的拿著外套沖出辦公室,安詠心才緩緩的執起桌上的紙條看,漂亮的唇角露出一個得意而開心的笑容。
詠維,我說過了,你比想象中的愛她。
「宋蜜兒!你再給我像鴕鳥一樣不出門的話,我就去把你揪出來在太陽底下曝曬!」
迷迷糊糊的接起電話,宋蜜兒就听見電話那頭自家死黨殺豬般的聲音傳來,連忙嫌棄地拿遠了听筒,直到吼聲結束,宋蜜兒才緩緩地靠著話筒有氣無力地說︰「曉梨,我剛交稿耶,睡一下會死呀。」
「你那叫一下,一下?你確定!」
好吧,也許睡了三天三夜不能叫作一下,但是她也沒什麼事情可以做呀。
「哎哎,你少管我,我要繼續睡了,拜拜。」
沒有等林曉梨再說什麼,宋蜜兒就掛下了電話,懶懶地趴在了自己出租小套房的茶幾上,有氣無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只是想著想著,小鹿般的大眼就濕了,眼淚一顆一顆順著臉頰滑落,流進嘴里有點苦澀,她真是個沒出息的人吶。
她以為她還沒有愛他很深,她以為她可以瀟灑的轉身離開,她以為沒有他地球還是可以照樣運轉,嗚……可是根本就不是這樣呀!
沒有他在身邊、沒有他的氣息在圍繞她,她就好像沒有了任何生活的動力,什麼事情也不想做,交稿之後就只知道睡睡睡,好像睡著了腦子里就不會再想他似的,可是那也只是好像,夢里,她都還是會夢見他,調戲的笑容、溫暖的胸膛、酥麻的氣息……
可是這一切都不屬于她了,要屬于別人了。
嗚嗚嗚……宋蜜兒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捶著茶幾,她有什麼不好?壞人壞人!為什麼他不喜歡她,還說她是他生活的調劑品、還說他們是互利關系,他知不知道他這樣說她會很傷心呢?听到他的那些話,她都快窒息了,都不知道該什麼辦才好。
淚水迷蒙的雙眼,宋蜜兒放肆大哭的胡言亂語,「我為什麼偏偏要喜歡上你,我不要你不要了,討厭鬼,我要去找比你好一千倍、一萬倍的男人!嗚嗚嗚……」
「誰允許了?」突然,一道熟悉的低沉魅惑嗓音響起,嚇得宋蜜兒霍地抬頭,可是淚水迷蒙了她的雙眼,讓她根本看不清楚,連忙胡亂擦掉淚水,終于,她看清楚了面前的人,慢慢張大嘴,驚愕得吼都吼不出來,「你、你怎麼會在這里!你怎麼進來的?」
「我自然有我的辦法。」杜詠維在笑,看著宋蜜兒笑意滿滿,可是那雙黑眸的怒意是連宋蜜兒都看得出來的,看著他一步步靠近,宋蜜兒緊張地吞咽著口水後退,莫名的想要逃咆,「啊……」
可是一瞬間,她就像老鷹抓小雞似的被杜詠維抓住了,緊緊扣在懷里,尖叫一聲,宋蜜兒失措的大叫,「你來干什麼,放開我、放開我!」
「我來干什麼?問你呀。」杜詠維輕笑,笑得邪惡而輕佻,帶著絲絲冷意,「什麼叫『我完稿了、我走了』?誰允許你那麼隨意了,我答應了嗎?」
「什麼嘛!」宋蜜兒快被他全身炙熱的溫度給燙到,漲紅了臉戰栗著,「明明是你說的,你只是幫助我完稿的關系,完稿了我就會走,所以我走了呀,這有什麼不對!」
不對!當然不對!杜詠維一時間高漲的怒意快淹沒所有的理智,他轉過宋蜜兒嬌小的身軀,修長的指狠狠扣住了她的下巴抬起,帶著怒意的吻印上了宋蜜兒的唇,他就像是刻意要讓她記得他所做的一切般,毫不溫柔強制地吻著她,帶著啃咬的力道讓她的唇很快腫了起來,霸道的挑開她的舌,與她交纏,听著她混亂的喘息,他的氣息也開始紊亂。
「我找了你整整三天你知道嗎,你居然敢給我跑掉,你知不知道我回到家看到你所有東西都不見了,是怎樣一種心情?宋蜜兒,你該死的活膩了是不是?」
他很生氣,真的很生氣。
是的,他承認之前他一直認為他們之間只是互相利用的關系,她利用他找靈感、他利用她的身體滿足自己的需要,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會愛上一個女人來禁錮自己,更加不可能是這個傻頭傻腦的小家伙。
但是自從詠心跟他開誠布公的談了宋蜜兒,他開始慢慢找到自己真實的感覺,但他從來沒有愛過一個人,的確是需要一段時間消化的,可是這個家伙,竟然給他來個神不知鬼不覺的逃跑,這樣瀟灑的說她走了?可惡!
在找她的這幾天,他幾乎一直處于暴躁不安的狀態,坐在空蕩蕩的房子里,沒有她敲鍵盤的聲音、沒有她花痴的偷窺眼神、沒有她嘰嘰喳喳聒噪的話語、沒有她的笑聲、沒有她清新的味道,甚至沒有她做的飯菜香味……
這一切的一切簡直讓他無法忍耐!
他不能再欺騙自己的感覺,他寧願不要自由、不要什麼空間,他寧願被她束縛,只要她在他身邊就好,他可以在外面做一個無所不能的杜詠維,但他只想在她面前做一個什麼都不能的人,他習慣了她的溫暖、習慣了膩在她懷里休息,他也需要有人來保護他的脆弱,他不能再欺騙自己的心。
他要這個女人,他愛上她了……
被他這樣狂亂的吻吻得神志模糊,嬌喘著無力地在他懷中,任他予取予求,听著他的話,宋蜜兒委屈得開始抓狂,「我走了有什麼不對?你找我干什麼,我走了不是你期望的嗎?反正我只是你生活的調劑品,我們是互利關系,你一點都不在乎我,我走了你才可以跟安詠心在一起不是嗎?我這麼為你著想,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看著她淚水縱橫的小臉,杜詠維的怒意一點點減弱,她果然是看到他跟詠心的動作,听到他跟詠心的對話,誤會了,可是那不是他心里的想法……
蹙眉,有些看不得她這樣難過,抹去她臉上的淚珠,杜詠維笨拙的說,「不準哭了。」
「我就要哭就要哭,你憑什麼不讓我哭!」宋蜜兒哇的一下大哭起來,「什麼嘛,為什麼你總是可以為所欲為的欺負我,我就這麼笨、這麼傻是不是?你不過就是吃定了我喜歡你,我愛你而已,你才這樣的……」
一時間,杜詠維無語,心里揉碎成一片片,原來詠心說的是真的,或許……早在詠心說之前他就意識到了,她是愛他的,所以他才會這樣放肆的依賴她,感覺到幸福,只是一直不肯面對真實感情的是他,原來他這麼壞。
「嗚嗚嗚!」宋蜜兒抽泣著掙扎,「從現在開始我不喜歡你、不愛你了,你就欺負不了我吃定不了我。」
「誰允許的!」杜詠維再次怒氣高漲,听見她說不再愛他,他就克制不住的暴怒。「你只能愛我一個人,從現在開始只能在我身邊。」說完,杜詠維霸道的撲到了宋蜜兒在沙發上,他會用實際行動告訴她,她只能屬于他一個人,完完全全。
「啊?不要不要,我不要。」宋蜜兒掙扎,「你不能踫我。」
他明明不愛她,為什麼要一次又一次這樣對她。
勾起一抹再認真不過的邪魅笑意,杜詠維居高臨下地盯著宋蜜兒,「你最好記住你這句話,因為我會讓你求我踫你。」
「我才不會……唔……」話語迅速的被杜詠維吞進了嘴里,她只能象征性的掙扎,與杜詠維的力道相比,她根本就沒有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