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他好哥兒們周前老家的大哥撞死了一個人賠了二十萬。周前家里特別窮,是他們那一個縣唯一的一個保送生。他家里為了供他上學,把僅有的兩頭牛都賣了。他大哥為了他,都二十八了還沒結婚成家。听周前說,他們那村里,大部分男的都是滿了二十就結婚,條件稍微差點兒的也在二十四左右結婚了。
因為周前是個刻苦,聰明上進的男生,墨琛特別欣賞就和他玩的特別好。學校也有人排斥那種窮人。周前幾乎一個學期就那一套衣服,洗的都有發白了。冬天幾乎沒有厚衣服穿,冷的時候就去操場跑步。也有人要資助周前,他卻拒絕說,這世上還有比他更需要幫助的人。可是一個星期只吃饅頭配咸菜。那種毅力,善良讓從小生活優躍的墨琛打心底佩服。
他一直覺得自己夠懂事,也一直覺得自己算是見過了人生百態,至少比起同齡人,他確實成熟不少。但是,遇到周前,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幸運,生活有多幸福。
周前是那種即使餓到頭暈眼花也不會找人借錢的那種人,可是那天他卻為了那二十萬的錢急的暈倒在宿舍里。
其實人並不是周前的大哥撞的,當時是夜路,前面撞了人的那輛車跑了,周前的大哥從車燈光里看到有人倒地上了,就下車去看。剛好後面有人走來,周前大哥的那輛車又大,擋住了前面的視線,人家根本看不見前面還有車,就說是他撞的。周前的大哥人很老實,再說,那車又是只在山里拉貨的黑車,沒有牌照,人就這樣咬定他了。
按說撞死一個人,只賠二十萬不算多,可是落到周前家,那就是巨款。如果人真是自己撞到,賠錢也沒什麼,反正錢沒了能再掙嘛。關鍵人都不是自己撞的,這賠的多冤啊。
宿舍里的人都對此事唏噓不已。
墨琛也在那幾天反復思考人生人性。
人,真的是千奇百怪,有的人,是你想象不到的好,有的人卻是你想象不到的壞,而你,卻不知道用哪種態度去面對各種各樣的人。
如果說,周前大哥的事只是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唏噓一下,感嘆一下就算了。那天晚上,他和周前一起去酒吧打工,凌晨三點兒才回來。因為離住的地方有點兒遠,所以他們買了個電動車。那個時間段,街上本來就沒什麼人吧,他們開的也挺快,沒想到前面突然出現一個老太太,他想剎車時已來不及,不過還好,他手轉的快,只是擦過把人闖倒。
他雙腳正放地上準備下車去扶人時,周前卻拍著他的肩緊聲說,
「不要停,趕快開!」
最後,他就一路鼓著心跳開回了他們的租房。後來很久,他都想不起他是怎麼回來的,只記得那如雷的心跳。
他想,他並不是一個純粹的好人,可是,把人撞倒了卻不去扶,卻違背了他的原則。
但是,是什麼使他猶豫了,是什麼使他怯步了,是什麼使他畏縮了?
是現實。
周前的血與淚,為了二十萬差點沒去賣肉,讓他對這個社會失望。還有那麼多新聞,比方哪個老女乃女乃倒地上了,去扶她,反而被冤成別人推倒了她,要人賠錢。
也許性質不一樣,他這樣安慰的說。周前卻說,
「你怎麼知道?也許她並沒有哪里撞壞,卻故意說自己撞壞了讓你賠錢呢?再說,老年人不一樣,老年人摔一下就不知道摔出什麼了,送到醫院就得好幾萬!」
因為這件事,讓墨琛好幾個晚上都沒睡著,幾乎顛倒了他的整個人生觀。
他長大記事後一直知道,現實中許多事是與童話相反的。人家都說無奸不成商,如果你想做一個成功的人,就必須奸詐,必須比別人更狠。盡管明白許多道理,但是真的遇上,才知道很難接受。
我們為什麼來到世上?不就是渴望和平與美好嗎?假如這個世界不再美好,那麼我們的存在有什麼意義?既然如此,我們為什麼不做一個有愛心的人,處處助人為樂呢?
從什麼時候起,宣揚雷鋒的精神,已變成被人諷刺的白痴行為?
他到底是該悲劇他的改變,還是該為整個社會悲傷?
他很想保持原有的自我,很想和從前一樣單純,可是,這個人才濟濟的社會並容不得單純。
想要出人頭地,有所做為,並不能只單純。
他並不能抱怨電視機只放一些好的東西,所有故事的結局都是邪不勝正,因為那些假想的美好,曾經給了他一個無憂無慮的童年。他也曾經純真著雙眼,對這個世界滿懷期望。
哪怕世界再黑暗,他還是希望電視上能夠播一些好的東西,至少,別的沒有辦法,但能保證,他的後代也會有一個愉快的童年。
也許,所有的一切都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只能在某一個無眠的深夜,靜靜懷念那個逝去的自己,看著那單純的背影越走越遠。
那種對生命的無力,對社會的無奈,濃濃的悲傷一直籠罩著他的心。
明明耀眼的太陽就在眼前,他卻覺得這個世界是暗淡無光的。
值到推開門,看到小兔的那一剎那,他才好像又看到一點兒陽光。
是的,也許活著很艱難,我一直都要在道德思想上掙扎猶豫徘徊,但是,為了眼前這一絲純淨的美好,我願傾其所有。
她的笑,似溫暖的太陽,照亮了他的心房。
這個時候,為什麼喜歡,喜歡她什麼,她還太小、、、、、、種種問題都不需要考慮的太清楚。就像人在黑夜走路時會本能的朝著亮處走一樣,就像人在冷的時候會本能的跑到太陽下曬一樣。
他在內心掙扎煎熬時,也本能的只朝他生命中黑夜里的亮光走去。
那抹亮光,那絲溫暖,都是她,肖兔。
想到這些,說喜歡,又顯得太淺。
他想,唯有時間能證明,他對她的感情。
萬物會變,唯他的心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