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棕色木門突然被踢開,來人氣勢洶洶的闖入百坪米寬大豪華的辦公室,滿面怒氣的將手上的東西往男人桌前劈頭一甩厲聲質問,
「你看看這是什麼?」
辦公桌前的男人抬頭淡然的看了一眼面前出色的男子,心里有些責嘆,都這麼多年過去了,如今小宇也成了政界有頭有臉的人物,怎麼做事還是這樣沖動毛燥?
他有些慢吞吞的撿起那疊東西,才看了幾頁,堅毅的臉龐卻有了龜裂的痕跡,身體微顫了起來,上半身極力的靠著桌面想要穩住自己發軟的身體,一向冷靜嚴肅的臉上,閃過慌亂的表情。
墨宇看著面前的男人,這個從小在他心目中有如天神般的偉岸男人,成熟穩重,正直善良,可是他卻做出了這樣的事。
「偷稅漏稅?」他不可置信的瞪著面前的他咬牙反問。
墨宇雙手撐住桌面,傾身有些恨的逼近道,
「我真不敢相信這個人是你,你知道嗎?當年那個對著鏡頭說著感動所有人的話,那種真摯又無能為力的悲傷眼神,我一直記得清楚。這麼多年來,是他告訴我,我要走好自己的每一步。每一次面對誘惑,我都拒之門外,我听到背後有人說我傻,他們說哪個當官的不貪啊。可是我一直辛苦的堅持,因為我無法忘記你當時說的每一句話!」他說著恨恨的捶了一拳桌子激動的問,
「你是不是忘了當年你說什麼了?你要不要我從網上把那視頻搜出來給你看看?」
弟弟質問的語氣,痛心疾首的表情,都讓墨琛慌亂直來。不知道有多久沒有正視自己了,他掏出一根煙,放到嘴里,有些顫抖的點燃。裊裊的煙霧升起,透過煙霧,墨琛的視線也開始模糊起來,他大口的吸了口煙,努力想穩住自己的心神。
如今他已坐上恆升董事長的位置了,這三年來,財徑雜志的封面大多都是他,商場上人人樂道的大人物非他莫屬。他一步步逼退徐家,獨佔熬頭!他嘆惜起來,這些年他做過許多事,收購別人的公司,逼的人傾家蕩產的跳樓,被人鬧到公司指著他鼻尖罵說他奸商,以後會有報應。請商業間諜偷取別人的公司的機密,利用女性對他的愛慕贏得商業先機、、、、、、、這樣回頭一想,才發現,從前他沒想過的事,一一都發生在他身上了。而每一次,每做一個件事,他都為自己找著理由,找著借口,告訴自己是對的,安慰自己那是不得已,等現在回頭時,才發現,他已經離當年的那個少年很遠呢!
感嘆,傷感,可這些,好像又是必然的。這個世上有誰不會改變呢?這個世上哪有成功是不需要付出代價的呢?
他不能用一句話告訴他的弟弟,這些年來他經歷的種種挫折,以及別人的明槍暗箭。他很努力很努力的想要保住當年的那個自己,但是回過頭時,才發現已經很遠了,他再也回不到當初了。
墨宇見出了這麼大的事,墨琛還像沒事人一樣的抽著煙,氣急的拍著桌子喊,
「你知不知道這是要坐牢的?」
墨琛猛抽一口,吐著煙皺眉按掉手里的煙頭冷然道,
「這個事不用你管,我自己會處理!」
墨宇又氣的拍著桌子吼,
「你怎麼處理?要不是我攔著,你現在還能安然的坐在這里?」墨琛站起來望著他冷冷道,
「我說過會處理就會處理,其它事你別管!」
一個怒目相對,氣的渾身發抖,一個冷然淡定的看著他。
終于,墨宇氣呼呼的奪過帳本,拿在手里擺著緊聲說,
「這個,我會處理。但是哥,我幫得了你一次,幫不了你第二次!你想想從小到大,我們對你報了多大的期望,老師同學們曾經多麼愛慕敬佩你,而最後的結局,卻是你用坐牢來回報他們嗎?」
見他要走,墨琛擔心的鎖住眉頭緊聲問,
「你要怎麼處理?」
墨宇回頭瞪了他一眼,冷哼道,
「這你就別管了,你還是好好做你的董事長吧!」
門砰的一甩上,墨琛有些頹然的後退兩步,跌坐的軟椅上。墨宇失望氣極的口氣與表情,讓他如夢初醒。
這些年來,他好像掉入金錢與地位的旋渦中難以自拔。他也沉迷于這種勾心斗角的生活,看著別人痛苦憎恨的神情,把曾經鄙視他的人高傲的嘴臉狠狠踩在腳下,好像成了他唯一活下去的樂趣。
他痛苦的把頭埋進雙掌間,他好像丟失了自己,他好像再也找不到自己。
十年了,他還可以等多少個十年?他還能用多少個理由一次次期騙自己安慰自己能找到她?也許這樣麻木的行尸走肉的活著,才是最真實的他。
再也沒有那樣天真的容顏對他笑,他的生命里再也沒有一盞溫暖的燈給他指明方向,讓他在黑暗中看到方向,鼓勵他勇敢向前。他成功時的喜悅,挫折時的悲傷統統都沒有人分享。
老天對他何其殘忍,他並沒有多大的願望,也不想做一個特別出色的人,他只是想找到她而已,看看她過的好不好。那樣,他就能放心的,或者開始另一段感情呢。
可是為什麼,十年了,他還是沒能找到她,這個世界到底有多大。
杜蘭接到墨宇的電話很開心,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打電話給自己,雖然語氣有些氣有些急,可她還是很開心,把衣櫥里所有的衣服都試了個遍,在鏡子里照了半天終于換了一件紅色的連衣裙趕去。這件衣服襯的她腰身材縴細,女性淑女風範盡顯。她甩著LV的包,踩著紅色高根鞋步伐輕快的朝墨宇約定的地方趕去。
本是滿心欣喜的趕去,結果剛見面,墨宇把東西塞到她手里就冷著臉嚴肅似命令的樣說,
「你幫我把這件事情搞定!」
她奇怪的看了幾眼,有些驚詫的抬頭,還沒開口,他便盯著她直接道,
「我知道你能幫我搞定,你處理好這件事情,我就和你訂婚!」說完他就大步的頭也不回的離開。
杜蘭剛剛還喜悅的心,突然變的冰涼,任手中的東西掉落,呆呆的看著他遠走的背影。
他把她當成什麼了?對,她是喜歡他,可是,為什麼,他的表情像是施奢一般。
好久好久,她才流著淚彎腰撿起帳本。
是的,她就是這麼卑微,明明他的臉色那麼難看,明明他的表情與眼神里全是奢,听到他說願意與她訂婚,她還是忍不住高興。
她就是這麼卑微,這麼卑微的愛著他,而聰明的他,應該早就看穿的她的卑微吧,所以才那樣放肆又大膽的提出要求。
因為他從來都知道,她不會拒絕他,即使付出生命。
人們說,金誠所至,金石為開,她相信,有一天,她可以取代別的女人在他心里的地位。她跟在他身邊從大學一直到現在,加起來十三年了,還有什麼是不能做到的呢?
墨宇,總有一天你會正視我的存在。她在心中暗暗發誓。
很快,墨琛偷稅漏稅這件事就處理好了。杜家是大戶人家,又只有一個愛女,訂婚宴搞的比別人的結婚宴還要有派頭,所以繁碎的鎖事自然是一堆。
這天,兩人約在高級餐廳吃飯,飯後上了甜點和女乃茶。杜蘭高興的拿出電腦指著屏幕挨著墨宇坐,讓他幫忙選一下訂婚宴的場地,還有她要穿的衣服,其它等等之類。
墨宇不耐煩的扭頭看著外面道,
「這些小事你自己決定就好!」然後又低頭頻頻看著時間。
杜蘭壓著心中的氣,笑著撒嬌的說,
「宇,結婚是兩個人的事,當然要兩個人一起選啊,我一個人選有什麼意思,就一起看嘛!」
墨宇冷漠的扯開她的靠近冷聲道,
「我們現在是訂婚,還不是結婚!」
「有區別嗎?反正訂了婚,遲早都是要結婚的!」
墨宇不想跟她爭執,站起身道,
「我下午還有個會要開,先走了!」
杜蘭忍無可忍的對著他的背影悲憤的吼,
「我就不能愛我嗎?」
墨宇身體一震轉身,雙眼像是受到什麼刺激一樣,有些冷笑,又帶著別的什麼東西,不可置信的輕問,
「愛?」
杜蘭以為他的表情是在譏諷她的無知,就憑她別妄想得到他的愛,于是又悲憤的喊,
「我在你身邊這麼多年,陪你這麼久,陪你走過人生所有的*與低谷。墨宇,連冰都能被融化,而為你付出這麼多的我,真的不值得你愛嗎?」
墨宇听了低著頭,帶著悲苦的痛,涼涼笑了。
他早已經忘了這個世界原來還有愛!他曾經很愛一個人,用命去愛一個人,細心的照顧著她的生活起居,以為他們必會幸福的天長地久。可是,無論他多麼努力,無論他把自己放到多卑賤的地位,她仍然走了。走的頭也不回,他找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直到今天,他才發現,他早已失去了愛的能力。
再也不想被人傷害,再也不想希望,再也不想期待,再也不想盼望,所以就只能緊緊包裹自己脆弱的心。
他輕輕的低聲含淚對她擺著頭道,
「不要要求我愛你,其它我什麼都可以給你,除了愛!因為,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還能不能愛!」說完,他突然像瘋了一樣的跑了出去。
馬路上車來車往,他卻像跑入無人之境胡亂闖,杜蘭擔心的在後面喊。他終于跑累的停了下來,雙眼空洞無神的望著前方,杜蘭被這樣的墨宇嚇住了,哭著求說,
「宇,宇,你別這樣,以後我再也不會要求你愛我了,隨便你怎麼樣都行,只要你別這樣嚇我就行!」
墨宇慢慢的,慢慢的痛的蹲著彎來。許多車輛被他擋住,急按著喇叭,也有司機沖出頭氣罵他「神經病!」而他似什麼都听不見的,慘白著臉蹲在那里一滴一滴的掉著眼淚。
原來,這麼多年過去了,這種突然心痛的感覺還會存在。
原來,不管他多麼成功,擁有多少名譽地位,還是會在一瞬間覺得自己一無所有,活的沒有意義。
原來,別人僅僅的一個「愛」字,就可以突然讓他的世界崩塌。
他痛苦的掏出手機,撥通墨琛的號碼,哭著輕問,
「哥,這十年來,你是怎麼過的?你是不是也像我這樣,常常會想死,會覺得活著沒有意思?」
「小宇,你怎麼了?」墨琛听他的語氣不對頸兒,站起身急問。
墨宇繼續哭著說,
「哥,我覺得我好沒用,我怎麼也忘不了她,我已經努力的想要忘記她了,每天都讓自己很忙很忙,可是我還是忘不了她,我要怎麼辦,怎麼辦、、、、、、、」他無助的,像個三歲的孩子般迷茫。
墨琛壓住緊張,鎮定的問,
「小宇,你別胡思亂想,告訴哥,你在哪里?」
「哥,我撐不下去了,也許,我永遠都等不到她出現了、、、、、、、」